欢迎来到新世界 第37章 乐康小区23

女人端来的茶水，它和波浪卷都没有喝。宝莱伸手时注意到女人脸上闪过失望，收回手时女人又有些狐疑，好像喝和不喝都无法如它的意。

宝莱看了眼表面浮着黑色粉末的茶水，微笑着起身说：“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下水道的情况吧。”

女人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看宝莱右手臂已经成了纸板，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反而还想着下水道的事。它这才放下心来，“哦”了一声。

女人将两人引到隐约凹陷处，掀开那块遮挡着真实环境的白布后，几人站在了卫生间门口。

3401的布局与3501似乎差不多，同样是一小段过道，卫生间左右两边都有一个房间。右边的门开着，露出一张工具桌和上面的各类修剪、涂抹的工具；左边房门紧闭，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是女人的卧室。

宝莱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环境，随即再看向卫生间。

很明显，墙角的下水管道在漏水，甚至隐约能听到泥巴人在哼歌，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泥水从孔洞中流出，沉积后越堆越高，地上的积水已经能没过脚踝。

卫生间门口拦着一条用纸堆起来的小坝，但整个纸坝已经被浸透，过滤后的水慢慢渗出，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

“这里和楼上布局差不多吗？”宝莱随口说：“我们可以试着把管道转接，这样楼上的废水就不用再通过您家了。”

“差是差不多的。”女人有些不情愿地回答。

此时，纸坝没拦住的水慢慢流到几人脚边，女人脸色微变，拉着波浪卷齐齐后退一步。

宝莱反应快，也跟着后退。等离水流有点距离后，宝莱故作疑惑：“怎么回事？这水……”

波浪卷很抵触沾水，她嘴巴动了动，还没开口就被女人打断：“这是楼上的洗澡水，能不嫌脏吗。”

“倒也是，”宝莱没有深究，只是为难道：“可这样我们就没法堵上漏洞了。”

女人似乎很忌惮这水，见纸坝已经挡不住卫生间的水流出，它犹豫着从波浪卷身上移开视线，拉着人一头扎进右手边的工具房。

听到里面波浪卷含糊不清的询问女人要做什么，宝莱瞥了眼工具房的情况，趁着波浪卷将女人视线挡住的时机，她埋头冲进白布与房间的夹缝里。

宝莱冲得很快，她要赶在女人发现之前找到桌子。

一边是轻飘飘几乎感受不到存在的白布，一边是混凝土般粗糙坚硬的家具。宝莱忍不住庆幸自己右手现在没有知觉，再怎么磕磕绊绊也不至于拖累她的脚步。

但因为夹缝里没有光线，手也没有知觉，宝莱稍不留神就会让纸板手臂和其他东西碰到发出声响，甚至有些小物件都被划拉到地上去了。

波浪卷在工具房里都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地一顿响，看着女人向自己投来的狐疑的目光，她心跳得飞快，但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人明白过来波浪卷是来这拖延时间的，它冷笑一声，手里大剪刀挥动着将拦路的波浪卷剪了个对半，快步走出门去。

波浪卷眼前景象天旋地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躺在了地上。

她一点都没感觉到痛，只是脑袋越发麻木，只记得要说……说什么来着？

宝莱还在夹缝里跑来跑去，外面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心中不妙的预感涌现，还没等她往回跑，便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妈……”

在白布的隔绝下波浪卷的声音并不清晰，像是睡迷糊后发出的呢喃，却足够引起宝莱的注意。

宝莱停下脚步。

也不管脚底下还踩着什么毛绒绒或黏糊糊的东西，她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不知从哪来来了风，将几近沉闷的空气吹走，同时给后脖颈带来阵阵寒意。

宝莱当机立断掰断了[一只蛸]！

脑中出现跑动时摸索出客厅布局，和3501差不多，宝莱所处的位置正是与工具房一墙之隔的餐厅。

将与工具房相隔的墙向前移动、堵住原先进出小走廊的出入口，再把房门紧锁的卧室门移到身后……

不，是面前。

宝莱视线受限，却“看到”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挥起了剪刀。

女人诡笑着将剪刀高高举起，它已经不在乎能否得到那双眼睛了，有个可恶的、毫无自觉的人类竟敢将它的家弄得一团乱！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剪刀深深扎进房门。

宝莱惊呼一声：“什么声音！业主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没走几步就看到薄薄的波浪卷躺在地上，半身被剪开落在一旁。

女人呆住了。

它一眼就认出眼前的门来自卧室。

无论再怎么小心地拔出剪刀，原本深得它心、潮流精致的房门中央多了一个深深的洞，裂纹一路延伸至边缘，再有能力的修补匠也无法复原。

都是因为那个该死！该死！该死的人类！！

宝莱听到了一墙之隔的尖叫，她匆匆扫了眼工具房，见墙面挂满了形状各异的纸板，个个色彩怪异到让人想起有毒的蘑菇，是不存于世的副本生物。

她把意识模糊的波浪卷踢到一边，然后直奔卧室而去。

路过卫生间时宝莱注意到拦在门口的纸坝，她一脚踹开，任由里面的水向外流淌。

泥巴人说得含糊，在桌上，是哪里的桌子？客厅的餐桌茶几都已经摸了个遍、工具房里长桌上更是空无一物，那只能在卧室了。

宝莱没有思考泥巴人欺骗她的可能性，一只手限制了她翻找的速度，心里默数着道具倒计时。

10、9、8…

女人已经不在乎此举会不会使房门受损更加严重，还能严重到哪去？它愤而撞开了门，面前却不是卧室——客厅怎么与工具房连在一块了？！

6、5…

女人无暇顾及自己的作品，更没看到工具桌下的波浪卷。它转头看到自己的卧室被翻得一团乱，更多更珍视的收藏就这样被人踩在脚下。

女人的声音变得愈发尖利而怪异，追求潮流的外表逐渐褪去，恢复成如那些收藏般扁平的纸人模样。

它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眼里只剩下摧毁它家园的宝莱。

3、2、1…

在看到纸人的动作时宝莱就已经停下了翻找，她站在原地，无悲无喜地看着纸人是如何怒不可遏地想杀了她，又是如何跌倒在蔓延开的水泊中。

倒计时结束，墙体归回原位。

纸人业主软塌塌地积在水泊里，更多的水源源不断从下水管道中流出，汇入水泊，也将它埋得更深、更无力回天。

3401业主是纸人这一点，宝莱只是略有猜测。她把从工具房拿的裁纸刀放进口袋，和失效了的蛸放在一起，开始仔细寻找房产证的踪迹。

很快，宝莱发现床头柜正对着的墙面上贴着一张纸，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业主须知。

1、请妥善保管好自己的房产证，这是您身份的象征。

2、您随时可以向物业或保安寻求帮助。TA们不会拒绝。

3、除了中心花园外，其他地方您都可以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独自前往。

宝莱撕下纸揣进口袋，随手在床头柜翻了翻，很快就在几个交叠的小纸板下发现了小红本。她打开看，里面是乐康小区3401房拥有凭证，也就是房产证。

上面的拥有者名字是一串如同花园雕塑下的本土字符。

宝莱特意带的笔终于派上用场了，她划了几道，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

这是或许是第一个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抢房的人，房间似乎震了震，噼里啪啦掉下来好多东西。

宝莱等了会，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房产证走出卧室。

在副本世界成为有房一族，宝莱歪了歪头，有种莫名的骄傲，直到她一脚踩进水里。

宝莱这才发现卫生间里的水竟一直蔓延到卧室。当时踢的那一脚还没想什么，现在却觉得心痛：泥巴人怎么天天在洗澡？把她家都要泡坏了！

顺着水流的痕迹看到卫生间门口的纸人业主，宝莱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波浪卷也是纸板模样，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波及？

她不紧不慢地赶去工具房，在一堆掉下来纸板中找到还有凹凸不平脸庞的波浪卷。

波浪卷运气真不错，因为在房间角落，水还没有波及到她，更有其他同病相怜的纸板陪伴。反观宝莱，直面危险才得到了生活的希望……

拎起来，抖一抖，又找到被剪开的另一半身体，一起放在工具桌上。

宝莱在工具房的架子上找到一些针线，挑了根最与房本相配的红色丝线，将波浪卷重新缝合在一起。

只是波浪卷还是没有精神，她只剩下五官还没有完全纸化。

宝莱虽然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但她身上纸化的程度也已经覆盖了大半个身体——或许有她惹了纸人业主生气的原因。

宝莱撩开白布回到客厅，捡起笔记本，这才来到纸人业主身旁。

纸人业主已经发现宝莱抢了自己的房子，可深陷水潭无计可施，只能愤恨地瞪着宝莱，说话时咕噜噜地从水底冒气泡：“你还想干什么！”

宝莱没有在纸人业主面前秀自己新的房本，她深知穷寇勿追，更别提对方还是被暂时控制的诡异。

只看纸人业主到现在还是完完整整地泡在水里就可以看出，水只是限制它的一种手段，却无法真的消灭它。

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但宝莱还是将笔记本翻开——将内容对准纸人业主——展示给它看，一页页地翻，直到结束。

纸人业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宝莱蹙眉，难道她猜的不对吗？还是需要其他能够佐证纸人身份的东西？

但很快，泡在水里的纸人开始波动起来，一点点、一点点挪出了水泊的范围。

随着纸人业主从水里离开，它慢慢立起来，身上的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

一旁观看的宝莱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纸人业主真的有离开水的办法！她后退几步，与重新站起来的纸人远远隔开。

纸人却没有向宝莱扑去，而是僵硬地往外走。它视白布于无物，白布也对它不起作用。

在它踏出3401的同时，宝莱身体纸化的部分慢慢鼓起，重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听到工具房里传来的动静，宝莱匆匆嘱咐波浪卷把门看好，自己则跟着纸人走入楼道，在黑暗的楼梯中无声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