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交权力,却不帮着立威。
元昭这是在试探恋笙。
两个老货,四奶奶若能料理,就算是省事了,若不能妥善处置,元昭便细细教导着,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傻妹,元昭不想多苛责。
他对恋笙,总能耐得住性子。
恋笙玩着镯子,不言语。
四爷自己个不愿得罪两位妈妈,就硬推了四奶奶出来顶锅,四奶奶若应下那几桩事,明面上顺应了两位妈妈,转过头又得罪了四爷。
虫儿一心求活,这会子,照旧低眉闭嘴便好。
四奶奶与她非亲非故,主仆二人相识更是不足一日,丫鬟本不该多嘴多舌白添是非,但她见不得四奶奶陷入两难。
一辈子孤勇这么一回,竟是为了一个生人,虫儿料想不到,“四奶奶刚嫁进元家,妈妈说的事,堆起来,也有二层楼,今儿不早了,不如明儿再来,咱们慢慢合计?”
今日若能占利,岂能拖延到明日,少占一天便宜,便是吃大亏。
孙妈妈大骂虫儿,“小贱蹄子,你可得记清了,你是我孙家的人,你这是在帮谁说话?”
孙婆子一发威,虫儿缝了双唇,不敢再言。
四爷双眼一闭事不关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恋笙一开始没猜透,虫儿一拦她,恋笙便知其中奥义,猛的一拍几子,怒道:“她是在帮我这个无用的少奶奶!”
虫儿冒险帮她,恋笙自是要死命护着。
事情得一桩一桩算,人得一个一个拿。
元昭肚里捋不清的算计,恋笙心里也有,她那一点子谋划,远比不过四爷。
恋笙暗自猜想,她走后,四爷必会续娶一房,清白人家的姑娘嫁给元家四爷,已是吃大苦,名声上,还要落一个填房继室……
四爷屋里,这两个妈妈难缠不好说话,恋笙亦难忍受,更莫说城里姑娘。
今儿她若心慈手软,给后来人让留下一个平妻,不就是摆明着给人添堵,留不痛快。
李家女儿与四爷青梅竹马,四爷做事雷厉风行,他若有意,哪会等到今日。
四少爷阴晴不定,李家姑娘嫁进来,也是受苦的命。
不如平淡些,还可保性命无虞。
“四爷现病着,哪有身子娶妻。”
恋笙拒绝李家女儿进门。
李妈妈咿咿呀呀,四奶奶出言打断:“娶妻是大事,莫说是我,连四爷也做不得主,得先问过老爷夫人老姑奶奶,妈妈真想嫁女,该去和老爷夫人商量。”
恋笙秀气的脸上长出几分威严,元昭扯开眼皮去看,十分满意。
嫁女一事,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瞎勾当,李妈妈哪有脸去与老爷夫人提亲,她瘦高的身子缩成一团,怒目圆瞪转为低眉顺眼,对四奶奶的不尊敬,稍微收敛了些。
角落里,王弟心声低语,那李家女儿相貌平平,四爷个高俊逸,李家通房妾室不要,张嘴便是平妻,真真女土匪,那真土匪去了李家,怕是也得留下两柄刀剑……
“毛儿羽儿嘴上惹是非,说到底年轻,妈妈若和她们置气,倒显得妈妈们小气。”恋笙暗夸实贬,偏袒毛儿羽儿。
毛儿羽儿各自开心,眼神对视会心一笑,只一瞬,偏叫李妈妈看进眼里。
女儿的婚事没了着落,李妈妈就不让那两个小蹄子好过,小气便小气,李婆子嘴上恭敬,心里恨道:“年轻归年轻,这两个欺上瞒下眼中无人,太没规矩了,四奶奶快处置了罢!”
处置,恋笙可不知如何处置下人。
“她们两个虽愚,好歹没病没灾,日夜不歇也只晓得看顾四爷,要处置忠仆,我尚且不够格呢!”
恋笙话中带刺字字暗讽,这些都是从四爷那儿学来的。
李妈妈语塞,往后退了几步,孙妈妈瞧她无用,狠狠白了一眼。
收拾完李妈妈,下一个,就是孙妈妈。
恋笙死死盯着孙妈妈,一击即中,“妈妈挑拨元家兄弟,叫夫人老爷听了去,妈妈可怎么办呀?”
孙妈妈心里一咯噔,坏了坏了,让这小贱人拿了把柄。
“四爷的腿,各路名医都说能治好,妈妈张嘴便是晦气话,也不怕元家几位爷,撕了你的嘴?”恋笙高声质问,孙婆子哪有话答。
“你家儿子腿断死了,四爷还有活头,休拿腌臜泼才来相提并论!”
恋笙义愤填膺,说出口的,全是极真的真心话。
那元昭半生裹着假话活,岂能不因之动容。
“花房都是些精细活,厨房都是干净活,岂是人人能进的?”
孙家儿子儿媳别想进玉京院。钱嫂子大喜过望,孙妈妈气得两眼昏花头昏脑涨。
“至于虫儿……”
前面几桩事好办,唯有虫儿,恋笙不知如何安排。
她不知事情始末,又想问问虫儿意愿。
正待她犹犹豫豫之时,元昭先声夺人,喝令虫儿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