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来,岑鹤径伸手按停响个不停的手机,捞过来看了眼时间。
七点半。是他平时起床的时间,但此时他产生了赖床的想法。
昨天从白榆那儿回来已经接近十一点,洗完澡和衣服更是接近凌晨。
自从他上大学以后就没睡这么晚过。
算了,多睡一会儿没关系的。
这么想着,岑鹤径卷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在接起来之前,他恶狠狠地想,要是对面找不到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那他绝对让这个人知道吵他睡觉的后果。
“哪位?”岑鹤径问没有反应的对面。
“哟睡着呢?”对面显然是个不怕他的主,听他还没清醒的语气瞬间回了一句:“现在知道睡觉被吵多烦了吧。”
岑鹤径抻了抻手,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坐起来跟对面互喷:“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官大爷?”
“你上次拜托我的事,我不打算干了。”电话那头的官苴收起怼人的话,“跟你说一声。”
“理由。”岑鹤径走到浴室给自己接了杯水刷牙,“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会帮我跟进的。而且,”岑鹤径把嘴里含的水吐了,“你小子已经收了我的聘金了。”
“大不了我把钱退给你。”官苴隔着电话指指点点,“反正我爸已经把我的卡解冻了。”
“你也别继续追问了。因为太无聊了,你让我盯的那个号除了在两天前移动了大概两千米不到之外,其他时间就在一个地方没动过。我盯它不是浪费我时间吗?”
“没动?”岑鹤径一顿,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对没动,”官苴哧了一声,“我合理推测那个号主就是挪屁股买了个东西,其他时间全在摆烂睡大觉。不过那是你什么人,怎么非要我盯着?”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岑鹤径换好衣服下楼,唯一的高中生岑惟还在补觉,只有家里的阿姨在沙发上和儿子视频。
“小岑起来啦,我去厨房给你端早餐。”见他下了楼,阿姨放下手机往厨房走。
岑鹤径拦住她,自己往厨房走,“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去吧。”说着把阿姨推回沙发上做好,还不忘跟她的儿子打个招呼。
打完招呼,岑鹤径自己进厨房把砂锅里热着的粥盛出来放到餐桌上,继续和官苴说话,在听到一句“不会是你某一位老情人犯事了吧”之后果断选择打断官某人的幻想。
“我仇人。”直接切断所有可能。
开玩笑,让某人继续延伸下去,可能对方跟他连孩子都快生出来了。
官苴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那你是准备寻仇?”他煞有介事地说:“我可不做帮凶啊。”
“我是这种人?”岑鹤径吹了吹并不烫的粥,觉得官苴简直没睡醒。
“好了。”官苴收起玩笑,“真有事要报警,别自己上。”
“知道了。”岑鹤径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真有仇人他也不会干什么,况且那还不是他的仇人,最多只能算个路人。
不过……
他给官苴发了个消息:“还是麻烦你继续盯着,有什么大的动向告诉我。”
比如跨了个省之类的。
那天送白榆回到宿舍后,他还是觉得怪怪的,就拜托官苴继续盯着那个账号。
毕竟那个人指名道姓,还刻意强调了白榆现在的地址,不管从哪个角度,他都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再加上白榆说他根本不欠人钱,所有追债的可能性很小。
想起白榆的那声“岑哥”,岑鹤径叹了口气,就当做好事了。
一碗粥喝完,岑惟总算舍得起床了。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睡衣,梦游似的走到岑鹤径旁边,够着脖子看了他黑着的手机屏一眼,又梦游似的走到厨房端了碗粥出来。
“怎么,魂被勾了?”岑鹤径握着勺子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岑惟的梦游行为,“小心一会儿把粥喂鼻孔里去。”
岑惟不满地用陶瓷勺子碰着碗壁,“你才喂鼻孔里去。我昨天两点才睡。”她指了指自己乌黑的下眼皮,“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在这儿挤兑我。”
“关我什么事,”岑鹤径用手打了一下敲碗的岑惟,“我用牙签撑你眼皮了?”
岑惟气鼓鼓地吐了吐舌头,她哥就仗着比她大,天天欺负她。
沙发上的阿姨看着两人拌嘴,习以为常地笑起来,从她来这里工作起这两兄妹就是这样,其实关系比谁都好。
“为什么那么晚睡啊小惟?”
岑惟也学着岑鹤径,吹了吹粥,“昨天和一个没素质的网友骂了两个多小时。”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阿姨笑起来,“那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我,”岑惟骄傲地扬了扬眉,“那傻子骂不过我,最后只会让我发地址说线下再对。”
“你发了?”岑鹤径放好碗出来,正好听到他妹妹说自己的光辉事迹。“岑惟你出息了,还学会跟人网上对线了。”
“怎么可能?”知道岑鹤径没有生气,岑惟咽下最后一口粥,“而且是他先骂人的,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捏了捏自己的小短手,“不过他要是真敢过来,我一定让他知道,惹我岑惟是什么下场。”
“你会被打哭。”岑鹤径把她的手按回去,“我就问你,你哪次找的帮手靠谱了?”
“还不是因为你现实是个脆皮。”岑惟小声吐槽她哥。
岑鹤径站起来,岑惟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但她哥脚尖一转又上了楼。
“干嘛去?”岑惟问。
“继续睡觉。”岑鹤径蔫蔫地说了句:“要出门给我打个电话。”
“哦。”岑惟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收拾好桌子就跑沙发上撸狗去了。
“边边你怎么又胖了?”岑惟把趴在沙发上睡觉的豆柴抱起来,撸了一手黑色的毛,“还秃了。”
豆柴用爪子抵着她的肩,表示不想和这个说它坏话的人亲近。
“就要亲你就要亲你。”岑惟用脸贴着豆柴边边的头,把它逗得嗷嗷叫。
“岑惟。”岑鹤径开门,把一个抱枕丢出来,“再鬼吼鬼叫信不信我让你以后周末去补习。”
“我错了。”岑惟哀嚎起来,“岑鹤径你没有心,你竟然想把你亲妹妹送进小黑屋。”
“哼,我找白榆哥哥去。”说着岑惟给白榆发了个消息;“白榆哥哥醒了没?”
白榆当然醒了。
都说宿醉伤身,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喝酒,覃玄乙光看表演也能醉。
昨天还是正常的,但今天一醒,覃玄乙就表示他如有神助,非要开游戏打两把,在连跪一个上午后终于认命。
“鑫儿,快救救我吧。”覃玄乙举着一页飘红的战绩号丧。他总共打了三把,把把扣了二十分不止,总之惨就对了。
“你晋级赛还没打完?”白榆被他号得头疼,他以为上次过后覃玄乙就打完了,毕竟连着几天没烦他。
“没呢。”覃玄乙不敢抱白榆,转头抱着胡钤哭:“这不是新赛季了吗,我还没到可以打晋级赛的段位呢。”
白榆这才想起来每次赛季更新所有玩家的段位都会掉,不管多高都会掉到铂金,至于原本就低的,那更是往黄金白银掉。
但段位掉了技术又没掉,所以在所有人段位一致的赛季初,遇上什么神仙都不奇怪。
“所以你?”白榆顾及着他的面子,没有明说,以覃玄乙的技术,在赛季初基本见人就倒。
“别说了鑫儿,我已经落地成盒三把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白榆。
“别看我。”白榆抽空回了岑惟的消息 ,“我也打不过。”
且不说他不常打这玩意儿,他就是常打也打不过来啊。
“你可以的。”覃玄乙熟练地夸起了白榆,“谁不知道咱们鑫儿都快把海岛杀穿了。”
“打住。”反正也没事,白榆翻出平板开机进游戏,“你拉我。”
一进游戏,他就看到一个好友申请,已经是一周前了。
狂嫐申请成为您的好友。
是那个复读机。
在这个游戏里,他遇到的初中生有一个特点:因为无法自主使用零花钱买好看的衣服,他们往往喜欢取一些很生僻实则毫无意义的字。
他那天看到复读机名字后面个字差点没认出来,在把那一坨字看清楚后,他脑子里不由自主蹦出一个想法: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取的字叫什么?
一边想着,他一边同意申请,下一秒,一个入队邀请发过来。
狂嫐邀请您组队。
下面是拒绝和接受。
白榆觉得比较人性化的一点是,这游戏还没把接受放前面,万一有人手快把拒绝点成了接受,还得退出来。
他点了接受,才发现覃玄乙已经在队伍中了。复读机此时没有复读,而是在吐槽自己作业太多。
“谁懂,我周一到周五连手机都摸不到,只有周末能玩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白榆怀疑对面是初中生的真实性,毕竟对初中生来说,这声音有点过于成熟了。
“这位叫‘鑫’的大佬不说话吗?”话题一下子转到白榆身上。
“他不喜欢开麦讲话。”覃玄乙再次当起传话筒。
“好吧。”复读机似乎没有放弃让白榆说话这一想法,“打游戏不开麦多没意思,还是说这位大佬社恐啊?”
白榆被一口一个大佬叫的直起鸡皮疙瘩,复读机正处于一种莫名慕强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孩给人一种真诚又尴尬的感觉。
-鑫:随便开,我什么都可以打
白榆在队伍聊天频道打字。
“那我们打小图吧,快一点,我娘叫我吃饭了。”复读机选好地图,“度假岛可以吗?”
度假岛是所有地图里最小的,一局最多有三十二个人,每人有一次召回重来的机会,到了一定时间或全队在指定时间内淘汰则失效。
“可以啊。”覃玄乙翘起一条腿,“反正我已经扣了这么多分了,无所谓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两秒后,三人进入游戏内,“鑫大佬会带你的。”
他可能带不动我。覃玄乙仿佛看到又一页飘红的战绩向他招手。
-鑫:火焰村有人去吗
白榆在游戏里问。
“鑫儿你好勇。”
“好勇。”复读机不愧为此名号,立刻接了一句。
果然他上次错过了太多。
白榆脱离跟随,自己跳了人最多的火焰村。
整个度假岛分为几大钢枪地区:火焰村、科学馆和蓝海湾。这几个地方物资多,地形比较复杂,加上决赛圈经常往那几个地方刷,所以人也最多。
白榆落地进了一个最近的房子,摸完也没有一把好打的步枪,他只能带着两把□□:一把S1897,一把S12K,往下一个房子走。一个人刚好撞他脸上,他一喷子直接把对面带走了。
霰弹是这个游戏所有枪械中伤害最高的,又称喷子,玩得好可以说一枪一个,很多高手在遇到DBS这类□□时都选择躲着走,但玩得不好就十分鸡肋,毕竟你喷不中的那些时间里别人已经把你打趴下了。
白榆一直不喜欢用□□,但不代表他不会。
连着带走一队人后,覃玄乙在麦里说了句:“漂亮。”
果然复读机跟着说了一句:“漂亮。”
…………
白榆搜了两个房子,终于找到一把AKM,他果断换掉只能装五发子弹的S1897。AKM远程攻击力可以说为零,只有一发子弹一发子弹地点射才有点用,但近战贴脸效果显著。又进一个房间找到一把M416后,他才把两把喷子扔掉。
火焰村的主楼房间很多,每个角落都有可能有人,白榆路过一个小房间的时候差点被送走,所幸他靠走位躲避了大部分子弹,最后成功反杀。
这个钢枪点打完,白榆去科学馆的途中又打了一个落单的,成功拿下六杀,成为首位淘汰王。
白榆露出一个有点麻烦的神情,游戏内的击杀会全图通报,也就是说,他成为淘汰王的消息整个图的人都知道。
他看了一眼左上角,剩余22人,大部分人用掉了一次召回的机会,此时分散在地图的各个角落,除去被他淘汰一次会回来报仇的人之外,大部分会玩的人都会找他这个淘汰王在哪儿。
既来之则安之。白榆还是按照原计划去了科学馆,里面有三队人正在打架,白榆站在二楼的窗口,把蹲在门边的一个人打掉后翻了进去。
楼里全是烟,白榆在楼梯间来回跑,好几次差点和敌人撞上,甚至有人把他当成队友,把真的队友当成敌人打了一通。于是他浑水摸鱼,隐在烟雾中逐一突破。左上角的淘汰播报一直闪着他的名字,几个队友则趴在房子里等着拿第一。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在全图还剩六个人的时候,白榆被对面山头的人一枪狙到了头,游戏人物一下捂了肚子。
“我靠!”覃玄乙慌慌张张地从一个房子里远远地抛了个烟雾弹,然后带着两个趴了整局的队友七手八脚地扶他。
“一个人就可以了。”看着三个人在自己旁边挤来挤去,白榆终于忍不住开了麦。
“大佬你终于说话了呀。”复读机不复读了,又叫回了大佬。
“别这么叫我。”白榆最终被除覃玄乙和复读机两人外的队友扶了起来,他打了个急救包,蹲到掩体后把最后两个敌人清掉,“我没那么厉害。”
“那行。”复读机第二次跟着白榆打游戏,这个人又带着他拿了第一。“你以后就是我大哥了!”
底气十足的一声大哥,把白榆逗得笑起来。“那我岂不是得叫你小弟。”
“你就说可不可以?”举完杯回到大厅,复读机还在追着白榆问。
如果说不可以,大概会伤了小男生的自尊,于是白榆问他:“你多大了?”
“我十五了,不是小孩了。”复读机刻意强调,“所以可以吗大哥?”
“当然可以。”白榆觉得自己可以当好一个“大哥”。
于是白榆多了一个小弟。
今天是大哥白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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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