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杀近,辛诺憷然睁眸!
又是一场噩梦!
依旧是夙弋承,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战场,而是身份暴露……身份!
她惊地想起昏迷之前,自己被毒针射中,还有右臂的伤口撕裂……一骨碌翻身下床,不顾虚弱和疼痛,几乎是冲到了妆台前!
镜中,仍是黎浅柠的面容,只是这易容|面具边缘隐隐皱起,还有身上的伤,左肩和右臂皆已包扎过。
整个人只如被抽了气力,瘫坐在妆凳上。
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已不再是秘密,是自己太冒进,低估了夙府的凶险。
“小姐你醒啦!”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正在院中吩咐初云和琉璃去准备汤药及饭菜的空青,进屋见小姐醒了,紧忙过来:“是不是很疼?伤得那么严重,必然是很疼了,大夫叮嘱说你伤了元气,得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那日自己和车夫坐在驾车位,还没来得及提醒小姐和夙少卿,就被黑衣杀手击晕。
短短数日,这已经是第二次有黑衣人袭击小姐了,到底是为何?
辛诺对空青的关切言语没有半点回应,只眸光清冷地审量着她。
自己脸上这张易容|面具,她可曾揭开过?
见小姐盯着自己发怔,空青疑惑,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小姐?”
辛诺收回目光:“我昏迷了多久?”
“小姐你昏迷了整整三日,那日遇刺后,是端木侍卫将你抱回来的,大夫给你看诊过后,夙少卿便派人守在这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去,连我也都只有给你换药时才可进来。”
空青如实道,言语不掩疑惑,且也担忧:“夙少卿突然这般反常,遇刺那日,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最怕的莫过于真假小姐偷龙转凤的秘密暴露,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辛诺往屋门处瞅了瞅,并无人影。
空青解释:“夙少卿有吩咐,说你醒来,那守卫便可离开,且他还交代,要你醒后去书房找他,具体何事,他说你知道。”
闻此,辛诺眸子再倏地看向空青。
我知道?
呵,看来自己的脸九成是被他看了去。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自会去见他。”
面回妆台坐好,瞧着镜中的“黎浅柠”,屏退空青。
“好,你且先收拾,我去看看饭菜和汤药准备得如何了,你昏迷数日,需得吃点东西补一补。”
按理说小姐重伤刚醒,自己该留下伺候,只是知她有意隐瞒真面目,空青也就识趣地退下,顺手把门带上。
辛诺对着镜子静坐许久,眉心凝结了浓忧不散,若夙弋承当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自己就得想个说辞圆了这所有的事。
现在自己还不能离开夙府,更不能因替嫁而被问罪。
*
吃了饭,喝下药,辛诺做过收拾后,便往夙弋承的书房去。
到时,守门小厮说公子暂未回来,让她在书房等一会儿。
犹豫间,辛诺还是进去了。
这是那夜自己不慎被暗藏之人刺伤的现场,当时光线极暗,自己又急于找东西,未曾将此地好生打量。
现在看来,这书房装修雅致幽静,布局浅调大气,东南方位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类藏书,梨花木书案上,笔墨纸砚放置规整有序,且所用都是最上乘的,墙面上也挂了不少字画名作。
淡香弥漫,卷了潇洒风雅的书卷气,让人很难将这般有品位的书房跟一个食骨饮血的大恶魔联系起来。
这会儿没人,辛诺想到了羽凤勾玉,书房这么大,那晚天黑,必然没寻完,或可趁此时再找一番。
只是刚有此想,耳尖的她便听见外面有轮椅滚地的声音。
夙弋承来了。
立马在屋中间站好,静等,只如无事人一般。
须臾过后,门被推开,确是夙弋承回来了,端木衍和萧影皆跟在身后。
入了屋内,辛诺回身看着他,并未开口。
她在打量,想百分百确定他是否确实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容貌。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黎小姐对本公子的书房应该不陌生了吧?”
夙弋承微微扬手,萧影便会意地去关上书房大门,然后三人皆盯着辛诺,颇有三对一即将开战的架势。
辛诺自始至终都高度警惕,他这是要“擒贼”了吗?
一对三,她没有丝毫胜算。
不待辛诺回答,夙弋承又接着道:“便好比……玉骨医馆,在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才知那馆主不仅治病的条件奇特,连换脸的技术也是顶好。”
直接挑明。
尽管心里早已有底,但被夙弋承赤|裸|裸地当面挑破,辛诺还是一身冷寒。
袖下拳头微捏,双眸亦微眯,愈发警惕。
“我也没想到,夙少卿好本事,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处处藏针,还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不愧是屡破奇案的大理寺少卿。”
事至于此,已无藏掖的必要,还好对方只知道自己是玉骨医馆的馆主,并不知自己乃凤夷族人,只要能利用黎宏嫁女的目的跟他周旋,或许就能暂时化解危机。
听了这话,原本面色冷冽的夙弋承突然笑了,眸光也变得饶有兴致起来:“既然辛馆主通透,主动承认了,那本公子也就好办了。”
说罢,微扬手,便见萧影行上前一步步朝辛诺近去。
手中还握着剑。
辛诺袖下的拳头由微捏顷刻变成紧攥,做好应敌的准备,一双眸子也是紧盯眼前危险,特别是冷面逼近的萧影。
近至三步之遥,本以为萧影必然要拔剑捉拿自己,谁料原本对面走来的他突然错开些许,从自己身边绕过,往后行去。
辛诺自然以为夙弋承三人是要包围自己,警惕更甚,微侧身,以保证无论哪个方向来杀招,自己都能第一时间化解。
只是……余光似乎瞟见萧影越走越远。
再进入到自己视线时,手上已多了笔墨纸砚,直接放在一旁的茶桌上。
辛诺:“???”
目光凝疑地盯向夙弋承。
“辛馆主认得干脆,那就省了本公子审你的麻烦,自己写吧,从如何顶替黎二小姐,到嫁入我夙府,再到擅闯本公子书房,皆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本公子或会看在你主动认罪的份上,从宽处理。”
夙弋承端着一副秉公办事的态度,好似把这书房当成了大理寺审案的大殿。
辛诺目光泠泠,警惕半分未减,此局势自己太过被动,若一直被夙弋承牵着走,有可能跳进他挖的坑都还不知。
缓步行至那茶桌旁,手指点在铺于桌面的纸张上,带着律调点了几下,似在思考,后索性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握笔蘸墨,在纸上写了几字。
待墨迹干后,捏起纸张面向夙弋承。
“无可奉告?”
端木衍念出。
“据我所知,此婚虽是皇上亲赐,却是因背后有人几次三番上奏,说得难听点,你和黎浅柠皆不过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罢了。”
辛诺放下纸笔,言语周旋,希望能扭转被动的局势。
“既是政治婚姻,背后必然有目的,再者……”
言至此,辛诺眸光上下打量着夙弋承,唇角微勾,却让人难看出是讥讽还是浅笑:“夙少卿虽生得一副俊逸如仙的姿容,可架不住终究是个残疾……”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谪贬我家公子!”
端木衍见不得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戳公子的伤心处,一气之下,作势就要来教训这个早已身犯死罪的冒牌货。
这一次,夙弋承没有阻止。
见端木衍来真的,辛诺紧忙出言:“一句是赞,一句是事实,如何在你听来竟成了谪贬?还是你觉得貌丑无颜、半身不遂才是对你家公子的美言?”
“你!”
端木衍的拳头在近辛诺面部三寸外停住,直气得鼻孔冒烟:“你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家公子也知道,我这正跟他谈正事儿呢,小屁孩儿就别闹了,先去一边玩儿,乖。”
辛诺抬一指拨开端木衍气到发颤的拳头。
只是这话……三个大男人听了,各自表情一言难尽。
端木衍却是不依了:“谁小屁孩儿呀!老子上战场的时候你还在玩儿尿泥巴呢!”
辛诺突然被此言逗乐了,再瞧端木衍一副面红脖子粗的争辩样,无语地摇了摇头,歪过身子避开他,直接看向其身后的夙弋承:“还谈吗?”
“辛馆主这可不像谈的态度。”
夙弋承面上依旧笑意隐隐,乍一看,颇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只是这“春风”处处暗藏杀机。
“你想要什么态度?”
辛诺冷嗤。
夙弋承:“如实交代,而非无可奉告。”
辛诺:“我这不正交代着嘛,是你的手下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非要中途打断。”
“你!”
端木衍又不安逸了。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夙弋承吩咐。
“公子……”
端木衍回到自家公子身边,面色委屈,言语低落。
还是萧影有眼力价儿,过来拉着端木衍往外出去。
走前,与夙弋承交流了眼神,示意公子多加小心。
一道开关门的声音过后,屋内便只剩下辛诺和夙弋承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