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回吸了口气,划着手机打车欲走,微信里孙平库库发来消息。
【孙:宁回你们啥时候回来呢,也没个准信我快急死了。】
【宁:?】
【孙:当晚也不说一声就走,真怕你俩出事。】
【宁:没事。过几天就回学校。】
【孙:那就好,对了你跟姓沈的说一声啊,酒店被子九百零七块,记得转我。】
【宁:...】
【宁:自己跟他说。】
【孙:说了,他没搭理我。】
......
宁回看着微信里一千多赔款余额,脸上肌肉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然后把钱转了过去。
他拔腿三五下便下了楼,踏出酒楼。秋风瑟瑟,扫去嘴唇上残留的指温,他狠刮了下嘴。刚迈开步,背后出现了像鬼一样的声音。
宁回浑身一激灵,下一刻果断转身进门黑着脸回了二楼,直到走近后那鬼叫才嘎然而止,他一眼没看,一路疾走进厕所隔间就开始玩手机。
滋滋的水声下,几个人小声叨叨着。
“领导他胆子也是真大,他也不想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啊。”
宁回降了耳机音量,眉梢一挑。
“怕什么,老人精稳了几十年了,前几年不有傻逼起义吗?一群臭鸡蛋碰石头。”
“还是小声点吧,上了二楼也不安全。”
“怂货,都伙到这地步了,你现在跑来得及?前途不要了?等!等…”什么东西哧哧作响,好一会又才出声:“回家下地麦针扎你腰上,等钢筋戳你肺管子上,划得你全家上下浑身都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你就知道这路该怎么走了。”
“我……”
外面的那两个男声没了,不知道谁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外面水声也不见了,宁回垂着眼,漫无目的又刷了好一会贴子。他看了眼时间,待到不得不走了,才推门而出。
宁回几步走向洗手池,撩起袖子,拧开水龙头冲洗手指。耳边传来靠近的脚步声,他停下动作,抬眼一望,吴泽不知何时站在身旁。
两人面对站立,眼神流转间,吴泽开门见山道:“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宁回毫不避讳:“几天。”
“我们可能见过,记得吗?”吴泽仔细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他回家后,你转身去了某个地铁站,丢了什么东西。”
“不太记得。”宁回手机里是有些旧史,想起某人脑子神经一抽,不过脸上倒是毫无波澜,稳如老狗,“一个烂手机。”
“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吧?非得在那儿丢?”
“路过突然想起来,便丢了。”
吴泽没再继续说什么,目光从脸上下移,看向那只带了支架的手。又被虎口处的齿痕刺得眨了下眼。他背着光,眼神晦暗不明,“虽然北方比你那南蛮地儿好点,但如果是因为你有打算在北京安家的想法才攀上他,那伏低做小也没用。”
宁回想了想,轻声答道:“南方也不算特别差的地方吧。从经济上看,建国以来,南方便是压北方一头。而且我与他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伏低做小之事。至于在哪工作安家,我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吴泽仿佛get到了什么点,倏得脸色一青,又垂眼盯向他的腰部,“没有伏低做小?呵,你这穿的跟鸭子有什么区别?”
“?”
宁回疑惑地往下扫了一圈,随后又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里面是白色高领紧身内搭,外面套着黑色西装,不过上衣是短款,手一抬恰好能露出这劲瘦的腰。略大的裤子被皮带一束,加上白色内搭的羊毛绒质地,更加凸显得腰肢细软。
其实正常看并无异常。但是想到沈潮的手放在腰上搂着的时候,这场景就太不对劲了!再加上他们包间灯光还调得比较暗,这一番细想下来,他看起来还真算不上清白,怪不得让人误会!
怪不得在包间里,那些人两眼发光,恨不得从自己腰上剜下一块肉来!
宁回嘴角一抽,心里怒喊一声:沈潮!
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吴泽拧着眉,表情阴鸷。他真不知道沈潮为什么喜欢这种弱鸡玩意,仿佛在手中一捏就碎。“刚不是挺能说的嘛?不说话了?你以为你脖子上带个那玩意就能证明什么?不过是他养狗的习惯,逗狗玩的把戏了。”
“...”
对于沈潮的这种恶作剧,宁回略显无奈。他低头扯了扯链子。没想到上面却滑下来一枚戒指,他一愣,铂金材质的圆圈轻轻撞向他的食指,撞得躯壳深处的那一潭死水微微泛起涟漪。
戒指中间是一条碎冰面的波纹。在灯光下,链子很闪,组成那根细纹的一根根小截面更是耀眼。
他握着戒指想着东西,以至于一脸茫然道,“哦。”
对面没声了,宁回又看着链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抬眼见人还在,他这才反应过来,“你喜欢他?”
不知打破了什么,背后一声玻璃碎响,两人僵立不动,仿佛世界静止。
久久过后,吴泽才不答反说,“哼,我跟他一起长大,吴沈两家更是合作二十多年了。各自知根知底的,他什么脾气秉性我都清楚。不仅如此,他也绝不是你勾勾手指就过去的听话人物。我好心提醒一下你,你想的东西绝不可能,少白费力气了。”
宁回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压迫感十足。如果沈潮是一只精壮狂野的豹子,那么这人就是威猛摄人的雄狮。
他侧身而站,迎着那双满是轻蔑的双眼,也不做纠缠,只是轻声又清晰地应了句:“哦。”
随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包间位置,沈潮恰好站在门口不远处的走廊上和服务员讨论着什么东西。
他回转过眼,整个人没有什么明显的肢体动作,只张了张嘴,又温和地说:“谢谢提醒。”
话刚说完,宁回的肩上就扣下一只手,随后勾住了他的脖子。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怎么了宝贝儿,出去这么久。”
“没什么。”
宁回低头看了眼沈潮手中的打包盒,随后缓缓抬头,吴泽正目眦欲裂地死盯着他,他原地站定,轻轻拨了下项链上的戒圈,“走了。”
吴泽身高近一米九了,眼前人的一丝一毫尽显眼底。他低头看着那双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的眼睛,不禁握紧了拳头。
“嗷。”
沈潮乖乖答应下,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然后动作略显僵硬地拉着人手腕往门口走去,“那回家吃吧,你去的太久了,是不是胃不舒服啊宝贝儿?对了,他们都吃完了,我给你又要了两份糍粑打了包,咱回家再慢慢吃。”
砰——
背后又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掉落的一根黑色电线横在三人中间,似乎将这块地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两人走出门口,抬眼一望,夹道而生的银杏树已经变黄。街道一片热闹之景,人来人往的手上都握着一面小旗,秋风一吹,一些金叶就哗啦啦的落在人的肩头。
一个妇女拉着小孩一起站在树下,任由树叶砸在身上,边笑边喊着:“财神爷赐福啦。”
沈潮见状,一脸不高兴地抓走他身上的叶子,又把自己趴了上去。
在外面逛了好一会儿,兜里手机振动两声,沈潮掏出一看,沈棠莫名其妙地拉了个群聊,还把名字改成防诈骗宣传团。里面拉了好几个今日在场的,在群里一顿消息轰炸。
沈潮随意翻了翻,越看到后面就越咬牙切齿。今天什么霉日子,简直没一件顺心事。本是见宁回许久没回,出去逮个人。没想到被迫听了个墙角!
看着两人一起聊得有来有回,他本是很生气的,心想着: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你要勾引我老婆!
结果走近一听,就更他妈无语了!从酒楼出来后心里便总有一句: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你他妈的居然想上我!!!
这事真是越想心情就越烦躁,真是恨不得把人给痛揍一顿!打碎他的牙让他和着血水往肚子里吞了才解气!
手机还在滴滴作响,先是说什么这年头身世悲惨的小白脸都流行费尽心思嫁豪门骗财骗色。这骗财就算了,骗色是个什么骗法?吃干抹尽后就提上裤子走人?
想到这,他狐疑地瞥了宁回一眼。得嘞!还真有这可能性。但这也还好,他无非是多下点功夫给人看住了就行。
他手指往下滑着,又说什么?他媳妇儿根本不爱他!一整个饭局都只干饭,那照着灯光闪瞎了眼的戒指在他手上宁嫂是一眼也没看!
沈潮一看,当即库库打字一顿输出———我媳妇爱吃点饭怎么了?看不着怎么了?我媳妇他眼神不好!他!他不物质!
回完消息,他把群退了。两人走到车前,他把手机往座位一砸,满脸不高兴地打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随后自己才绕道驾驶位上踩下油门。下一刻,引擎如山中猛虎闷吼一声,停在空旷城郊大道的大G霎时车身似闪电般刮了出去。
宁回漫不经心地盯了驾驶位一样,对于这个动不动炸毛的家伙,他已经习以为常。对于沈潮的车技他也十分自信,望着飞速闪过的建筑,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刚开一会儿,吴泽打来电话,铃声在车里叫嚣了好几轮,他本是不想接的。一想到两家几代交情这才冷静下来。他长舒一口气,降下车速,又看一眼宁回,尴尬的从屁股后边掏出手机,然后戴上蓝牙耳机才接下电话。
吴泽:“今天你特么就坦白了,你是不是下边那个?”
沈潮当头一棒,还以为他是来表白挖自己的,没曾想来这么一句又给他干懵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怒骂道:“少放屁?谁特么乱说话了?”
“你说呢?”
沈潮气焰被硬打下去一秒,下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涨了起来,“你丫的刺他什么了?”
两人脸青了又青,同时挂了电话。今日他特意挑了两件长短款的西装赴约,一眼就能显示出他的家庭地位。没接这电话前,他觉得自己今日的心机简直是天衣无缝!
宁回从不在意自己的外表,非必要不会照镜子,所以他根本不会发现这点小伎俩。而且宁回向来是个内敛的人,给他擦把哈喇子这事他都介意的不得了,更不会主动拿这种上下**去炫耀。
他又把手机扔一边,又从袋子里掏出一根烟来,瞥了眼副驾驶,没点燃,只叼在嘴里用牙齿轻轻拨弄着。
宁回坐在副驾驶上,一手牢牢按住腿上的打包盒,一手戴着手套正拿着一块红糖糍粑咬下一口。意识到车内气温骤降,他扭过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太久不受关注的沈潮立刻摆上一张更臭的脸,吐了烟,却故作轻松,“没事儿。”
“哦。”
“没事个屁!”
下一刻,他又急刹住车,莫名其妙地问了句:“宁回,你爱不爱我。”
“虽然…”虽然他才刚谈上几天,但是!但是!但是几天就不能爱了吗?哦,不!没有但是,他可是一眼就爱了,凭什么这人几天了还不爱!“宁回,你说,你说清楚,你到底爱不爱我!”
由于惯力,宁回身体往前一坠,腿上的打包盒差点掉下去,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真是好险。
看着红糖糍粑安全了,他才生气道:“你又抽什么风?”
“我丫的还不如一盒糍粑?”沈潮更不高兴地把车停在路边,皱着眉,伸手就去扯安全带。
“爱爱爱。”若非情况紧急,宁回得酝酿八百年才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卡扣声响起瞬间,他便顿感不妙,正要开门翻身下车,手刚抚上把手,沈潮先人一步按住了肩膀。
“你真爱我?狗屁!为什么那人说什么你屁都不放一个?”
那人谁?眼瞧着这人快整个压了过来,宁回来不及细想,只急道:“别别别,别在这。”
沈潮显然不为所动,伸手扯着衣领,就把人给揪了过来。
“等等等一下。”
“这可是大马路上!!!”
宁回顽强抗争着,一寸寸往后缩去,想要将人推开,又反被粗鲁地顶到座位上,“你,你冷静一下。”
“我没法冷静,你别以为我在饭店里什么都没看着!”
“但是我…”
“闭嘴吧您,宁回,你根本就不爱我!”
宁回咽了下口水,开始狡辩,“我觉得没有人会不爱你,沈潮。当时我只是看那些菜都不吃太…”
“好好好,真爱我是吧?那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处去说你男人是下面那个?败坏老子名声?”
“。”宁回身体一僵,有口难辨。
“啊?你知道这对一个身强力壮的北方人是多大打击吗?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你知不知道?”
“…”
“怪不得你一开始勾引我呢,原来是想掘我?”沈潮连同身下的人快钉死在座位上,他握着那纤细修长的脖颈,一手按在头旁边,将头困在两臂之间。
“…”宁回被吼得脑袋发懵,突然想起这头豹子叉开腿躺下自己身下的画面。此刻他也莫名有点兴奋了,脸又开始发烫发红,他回避着撇开头去。
“这事咱没门儿!”
宁回呼了口气,虽说不想反攻的小受不是一个好受,但是此刻情况实在危急!他只能妥协道:“好好好,我没想掘你。”
沈潮又把自己往前一顶,结实的腹肌贴在平坦的小腹上,咬牙道:“你以为这就完了?为什么吴泽说我喜欢的东西不过半年你眼睛一亮,而且后面在外面那小子说那些你都不反驳一下?你真想要把我推出去?”
宁回真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癖好,“你听墙角了?”
“瞎扯什么,他刚打电话说的!”
宁回被逗得浅浅笑了下, “我没有这么想。”
“嗯?还说你没有!你丫的都不愿意解释一下!”
“沈潮,我真没有那个意思,嗯…我只是习惯话少。”那玩意擦过某个穴位,宁回浑身一紧,吓得连连求饶,“别动,诶,别动,我真受不了了,求放过。”
沈潮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这等好时机,继续找茬道:“而且我今天才发现了,这么久来你每天都偷偷摸摸的,手机也不给查个岗,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飞机。”
“……”
意识到这人在无理取闹之后,宁回直勾勾地将人打量一番,才开锁把手机递了出去,然后狠抓着他的手在解锁界面多加了个指纹。
看着新添加上的解锁方式,沈潮顿时消了气焰。强压下嘴角的笑容后,他低头搓着手指,发了好长一会儿呆。抵着这幅躯体,两人温热的身体相接使他意犹未尽。但是回视上那双审视着他的眼睛,好像…只能长叹一口气了。
无奈第一次谈恋爱实在是没经验啊,脑子里突然找不着理由再闹了。
想起他这媳妇脸皮薄得很,脾气又臭,他便很无奈。要是在这办了,他这单身二十五年的苦日子就又得继续了。他压在人身上磨蹭好一会也不想起身离开,刚张了张口还想争取一下,就被塞了块糍粑堵住了嘴。于是只能像个泄气但鼓腮的河豚,嚼叭嚼叭瘪瘪地说,“…哦,那行吧,先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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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