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
七蟒戴上脚套在后山徘徊了一会儿。留江御行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不妥,他既不放心让江御行留在这里收拾烂摊子,也不想放任那遍布桔山别墅的160个保镖们自生自灭。
江御行曾经照顾他,他是时候回报江御行了。
他按照吩咐在山坡的向阳处,提着汽油桶。他的臂膀是女娲静心雕琢的,晒成小麦色的手臂,遒劲如力透纸背的书法文墨,要是单臂抱起一个人来,岂不是轻轻松松?
七蟒鼻翼微动,戴上定制蒙面。太阳照射下的竹影婆娑起舞,有气流穿过他耳边,是风在说话。
汽油的威力他是知道的,这样撒的均匀而缓慢,是在给其他保镖的离开拖延时间。山林燃下来殃及池鱼,到时候大面积山火就不是江御行一个人能承担起的责任。可仍要赌一把,是为他们自己,是为江御行,更多的也是为了解开许多不为人知的阴暗。
七蟒仔细撒着,不愿过多浪费,在搞破坏上他的谨慎程度跟江御行一样,谁让很多年前他们就是搭档了呢?在江御行外训的时候坏点子多,七蟒执行力强,一个是风,一个是火,破坏力很强。
七蟒腰上的纹身在来回的动作下已经发烫发热,每有一个动作,那缠绕在锁骨处的蟒头就跟着轻轻摇晃。他还未大汗黏身,这套新科技感作战服遇汗就能自动蒸发,不会像普通衣服一样出汗就黏腻腻的那般讨厌。
七蟒没有想着干完这票大的,拿了补偿金和养老金就找一个地方娶妻生子,就那样老婆孩子热炕头,那也太异想天开了。他知道电视剧里面演过,一般的说干完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的,最终不出两集就会退出游戏,死翘翘了。
他要继续生猛下去,凶狠如蟒。
手套和塑料桶接触的过程中,轻微的发出丝丝细小的声音,七蟒均匀的呼吸声在昭示着他并不累,体力还能跑十公里。
一切准备完毕,他大摇大摆的走下山坡,这好风景是要遭罪了。他想起一句诗:雪压竹枝低,虽低不着泥。明朝红日出,依旧与云齐。
这里没有一个风雅的文人墨客,只有一个略通武力的俗人。
就像小孩随手扔出去一个玩具,就像小狗在路边撒一泡尿那样,七蟒面无表情扔出一把匕首。在那打火机向远处飞起的一瞬,他迸发出浑身解数,腿部发达的肌肉带着他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没有人回望,那熊熊烈火可以燃烧整个竹林,后面一切的事情都即将到来,没有停歇。
桔山庄园里外不是一种风景,新改装的所有外墙材料都是江御行特意准备的,为的就是这次赌一把,七蟒相信这火烧不尽庄园内部。
可没多久,他就想错了。庄园外墙开始发烫,在他跑过的时候,温热的风吹进他的鼻腔,他的耳尖儿也发热。江御行骗了他!庄园外墙只会升温,不是什么自调装置。
江二少还在里面!七蟒要抄近道,他一定要敢在里面出事之前跑回去,他只有这一个念头。他要找到贵芷和沁儿,她们还被蒙在鼓里,他要把她们带出去。
他当然不是为了要逞英雄,他只是在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七蟒对桔山庄园所有建筑内部结构了如指掌,这是江御行曾经交代他的。那图纸是江御行亲自画下来的,绝不会有错,还有那些改装过的通风道,空调系统,也是江御行亲自敲定的。
他从一处仿古圆门跑进去,这处院子是江御行特意留给他住的,虽然不大,但别有洞天。当时他并不明白这其中用意。
穿过小院儿,中厅的雕花木门吱呀作响,古旧屏风是江御行以前买来送他的。那屏风上画着枯叶蝶,下面是藤蔓缠绕的树林,他当时没多看,本来就是个粗人,不懂得欣赏什么画作。
藤蔓蜿蜒,树林阴翳,光没有撒下来,下面有一条小道儿。为什么二少笃定他在有一天一定能看懂。
藤蔓如蟒如蛇,蜿蜒在树林?就是刚刚的竹林?光没撒下那条小道儿,那就是说他要走一条不透光的道进庄园后楼,才符合江二少的计划?他心道都什么时候了,二少还这么老谋深算,万一他没参透,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这屏风能摆在这里,那就说明他需要穿过的那条通道,一定就在他这处房间里。七蟒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能找到,他和二少一向配合度高。
他搬动这处屏风,果然梨花木桌下面的地板松动,露出一个红色的按钮。他毫不犹豫就按了下去。这房屋发出咔,一声清脆。是后墙。七蟒关上院落所有门,关闭一切电源,做完最后的动作,走进了后墙。
刚刚踏进去,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了。暗无天日,要是有高血压心脏病,或是密闭恐惧症,一定会吓得不轻。
伸手划来划去,有东西砸在他脚背,他立刻弯腰捡起来,掂量了一番。是户外手电筒,他以前和江御行在野外会用到的那种定制款。
这里因为构造原因没办法设置的太高,七蟒185的身高只能半弯腰前行。光照在前方,蜿蜒没有尽头。没有直行,大约四五米就有拐动。他不知道要走多久,这密闭的空间给人感觉时间变得漫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就是他,七蟒。
半弯腰慢跑耗费体力,但这根本难不倒他。他曾经和二少在漫长的山洞前行,阴凉的空气和不时下落的水滴,叫他浑身不自在。而这通道,比那山洞差远了。想着要找到江御行,贵芷,还有沁儿,带他们出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要奋力一把,争取时间。
前面是一处木门,半米左右,他蹲下来轻轻敲击,是空洞的声音。木门是往外面推开的,他使劲,外面是光透进来,还夹杂着一丝化学品的味道。七蟒眼前还有一扇石门,外面裹着特殊材料,与庄园内部墙壁粉刷一样的色彩。
七蟒躺下用腰部和腿部发力,试了三次终于踢动了这暗墙。他差点摔下去,握住暗门的一边,看下去,还有两米多高,是前楼的储备室。
这里弥漫着雾气,却又不像是火焰燃烧的味道,是一种他曾经见到过的新型毒品味道。还混杂着……叫人情迷意乱的东西。
七蟒从墙上跳下来,不忘关上暗门,回头看了一眼,确保没有人能发现。他不经常来这前楼储备室,以前按照规矩都是二少亲自带队巡逻的,自从这队保镖被抽调去市区之后,就没有人再能踏足。现在整个庄园的保镖按照吩咐已经调走了一大半。
江二少行事谨慎,这特殊的作战服也不会留下脚印,七蟒放心大胆朝着众人聚集的那栋楼走去。越走进,那种怪异的气味就越浓烈。应侍们不见人影,他四处张望,也没有什么声音。
后楼**不堪,小姐公子们衣衫不整,他赶紧带墨镜,非礼勿视。这特么乱成一锅粥了。许孚和许国华那帮人脸红脖子粗,露出肚皮只穿了一件底裤。
七蟒不去管他们,他心想是江御行有意为之。贪官污吏鱼肉百姓,贵公子小姐吸毒**,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但巧就巧在,他眼前的这些人刚好就是林州上层圈里的赌狗,毒狗,**成性的人。
只要找到贵芷和沁儿,江二少。他跑去女应侍们的休息室,空无一人,七蟒心脏要跳到嗓子眼了,他不能看着她们俩出事儿。他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
在最后一次见面的休息室,房门大开。七蟒跑进去,空荡荡的地板,洗漱间也是空无一人。他大喊:
“贵芷? 沁儿?”
无人作答,他又跑去他们经常喝酒的那个吧台。杂乱的酒瓶散落一地,一看就是慌忙逃跑之后留下的。液体顺着他脚下蔓延,他恶心不已。
还有江二少,他一定还在这里!平日里只有江御行能通过的走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急切,沉重。这里的气味和赌场那层一样浓烈,江御行不会出事的,他祈祷。
跑到办公室门前,他后退几步,踹向门边。门纹丝不动,他想用身子撞开。后退,在余光中他看到走廊的消防装置里面,有以前装修时刻意留下来的撬棒。
砸开那玻璃,他手背有血流出,顾不得这些,他拿着撬棒往门边狠狠砸去,他不信这什么门锁,还能硬的过撬棒。一下,两下,没有变化……
他发疯了似的砸去,江御行一定就这里面!
走廊尽头是六面体珐琅彩绘镶金古董座钟,旁边放着铂金制猫头鹰仿真眼,盯着可笑的七蟒。
这门是刷脸进入,江御行从里面不开,别人在外面根本没办法。现在整个电路系统又瘫痪,就算他长得和江御行一样,也进不去。七蟒心骂这门当初就不应该这样设置,耽误事儿。
他正一筹莫展,愤怒难压,一拳砸向门边。只听里面传来一声闷响,他抬眼看去,门开了。七蟒冲进去,客厅没有人,还有半杯水在桌上,外面有亮光照进来。
果然!江二少还跟大爷一样熟睡着。窗外的烟雾滚滚,是竹林火势在长……
“二少!二少!”。
七蟒弯腰在床头大喊,无人作答,江御行就像死过去了一样,他鼻息太微弱了,这样下去就死定了。七蟒抓住江御行胳膊,掀开被子,把他背上去。
七蟒要往外面跑,只要跑出庄园,一定有那些少爷小姐的车,还有许国华和许孚的车在外面,他只要进林州市没人敢拦的!
就算要拦他,他也敢冲过去,到医院再说。
可贵芷呢?沁儿呢?他不能放下不管的,他们对他来说和江二少的性命一样重要。在他这里,是不分贵贱身份。
他背着江御行往外面跑,走廊冲进来一群人,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员。前后楼,整个庄园都占满了。火警在,市管制警也在。他背着江御行下楼梯,稳步快速。马上有人冲过来接住他们。
这里没有江远,他不能把江御行交给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