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第17章 第十七章 来历

今日虞兰珠比平日起得更晚了些。

大概是睡得久了，虞兰珠只觉得头脑昏沉，迟迟不想睁开眼睛。

正当她打算继续睡一会儿时，耳边却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虞兰珠立刻心中一凛，她的确有入睡困难的毛病，但一旦睡着，就会睡得很沉。

因童年遭遇的缘故，她相当忌讳在昏睡时，有人在她身边。

身边人都知道她这个毛病，因此在她睡觉时，从来不会到她房间来。

虞兰珠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张宛如银盘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兰珠，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让人去王府请周神医了。”王氏仿佛放下了心中石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本来虞兰珠一肚子火气，她三令五申不准在她熟睡时进入她的房间，为此她还打发了不少丫鬟婆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犯她的忌讳。

但看到是王氏，以及她眼底的担忧，虞兰珠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等虞兰珠坐到窗前梳洗的时候，看到外面明亮的日头，她才意识到王氏为何会出现在她房中。

今天她确实睡得太久了，外面的天虽然还算明亮，可窗外太阳明显已经西移了。

虞兰珠看向墙角的日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时间竟然已经申时，还是微微感到了心惊。

以前她顶多睡到巳时，今日她却一觉睡到了申时。

难怪王氏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虞兰珠心底微暖，从镜子里望了眼，正在给她梳头的王氏。

王氏似乎也注意她的眼神，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抬眼笑看着她，“刚刚世子来找过你，我这才知道你跟夏无忌的半月之约，你搭理那小子作甚，就算他曾搭手救过你，可王妃都已经厚礼谢过他们了。”

虞兰珠这才记起和夏无忌的约定。

“我想着你刚换了药方，身子有可能不适应，就让世子转告夏无忌他们过些日子再履约，他们得知缘由，让你好生休息，半月之约就此作罢。”王氏大概猜出了她心底所想，觑着她的脸色，大概见她心情不赖，小心翼翼地讲了约定作废之事。

虞兰珠神色如常，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氏见她没有生气，心底也松了口气。

虞兰珠向来主意正，最忌讳有人替她做决定。

特别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

虞兰珠刚喝完药，就听到丫鬟来报有客上门。

当得知来人是隔壁孟文远时，虞兰珠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孟文远怎么会来探望她，她跟孟文远还没有夏无忌“熟”呢。

正疑惑间，孟文远已经来到了房门外，虞兰珠对身旁丫鬟点了点头。

以她在顺天府的名声，根本没有避嫌的必要。

倒不是两人差距太大，无法产生任何爱情方面的纠葛。

而是以虞岚对她纵容，在顺天府内，只要她想嫁，被看上的青年才俊，基本都逃不过她的魔爪。

丫鬟虽然不如白芷那般善解人意，但是也极为察言观色，立即撩开门帘，往房门方向走去。

很快门帘再次响动，丫鬟折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

大概注意到虞兰珠眼底的疑惑，孟文远大大方方地拎出了食盒，“来而不往非礼也，昨日厚颜尝到了虞姑娘的手艺，今日在下兴致突发，下厨做了些饭食，特来给虞姑娘尝一尝。”

虞兰珠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见他笑容真诚，便向其微微点头致谢。

一旁的丫鬟、婆子则极有眼色地摆上了桌椅。

因花厅面积小，桌子则是张小四方桌儿，虞兰珠对着孟文远做了个请字，孟文远便坐在了虞兰珠对面。

“其实在下，今日前来，主要还是感谢虞姑娘，前些日子的首饰便宜卖给了在下。”他虽然经常买珠宝送给红颜知己，但是对价格并不敏感，反正对他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钱，后来经人提醒才得知，上回在虞姑娘店中购买的首饰，上面所用的珍珠乃顶级东珠，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虞兰珠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宁氏珠铺的珍珠都乃养殖，成本比天然珍珠低得多，而且因为产量的缘故，早已供过于求，本来就要降价了。

看着虞兰珠脸上的浅笑，孟文远忍不住愣神片刻。

八年前，他跟虞兰珠虽然也说不上熟，但是他跟虞兰珠的死对头宋词交好，

因此来往比较频繁，三天两头，免不了互相一顿拳脚招呼。

在他眼里，虞兰珠脾气确实刁蛮，一言不合就动手。

不过倒是很有分寸，从来不会下重手。

另外从来不记仇。

昨天刚打了架，今天就能笑嘻嘻地一块儿玩，是个磊落的爽快人。

只是有一天她突然不再出门了。

听说生了场重病，天生神力也随之消失了。

再后来她母亲宁姨病故，她便去顺天府了，便再未见过。

直到也来到了顺天府，孟文远才又见到了虞兰珠。

虽然听过一些传闻，可一个散发着阴郁孤僻之气的胖墩，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面前时，他还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忍不住怀疑记忆中笑得狡黠得意的灵秀姑娘只是他的幻想。

毕竟哪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能把他伦到树上都不带喘的。

眼前这个过于扎实的虞兰珠，倒是看起来实力充足。

一来震惊于虞兰珠的变化，二来他跟虞兰珠关系本就不好，所以压根就没有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虽然孟、宁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两人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生疏。

以前虽然总是打架，可是见了面多少会打声招呼，甚至还会互通有无地交换些好玩意儿。

因此孟文远对虞兰珠的印象也只剩下了阴冷沉郁。

如今看到她的笑容，恍惚间看到了八年前的影子。

只是再定睛看去，依旧是那个扎实得令人不忍细看的虞胖子。

婉拒了丫鬟的帮忙，孟文远亲自打开了三层食盒，从里面取出了两菜一汤以及两道点心，“随便做的，还望虞姑娘莫要嫌弃。”

看着桌上的几道菜肴和点心，虞兰珠心中惊疑不定。

除了茯苓糕，清蒸鲈鱼、酒糟鹅掌、人参松茸鸡汤、糖蒸酥酪，都是她最喜欢的几道菜。

可是孟文远怎么会知道？

虞兰珠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环顾了眼屋内的丫鬟婆子，只见她们屏息侍立在一旁，神色上没有任何异样。

她默默收了目光，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谨慎，以致于让别人摸清了她的喜好。

此时丫鬟根据她的目光，给她夹了个茯苓糕，放入了她眼前的碗里。

虞兰珠挑起长筷，茯苓糕做成了梅花形状，每个铜钱大小，她直接将整个茯苓糕放入了嘴中。

如果普通人来吃这茯苓糕，会觉得口感松软绵密，带了些微甜。

虞兰珠之前的药方中含了大量的糖霜，所以她对糖并不敏感，只觉得像是在嚼没滋没味儿的干饼。

唯一觉得可取之处的是，这茯苓糕是用枣汁和成，带着一股枣香，她才勉强觉得可以下咽。

孟文远心思细腻，看出她并不喜欢茯苓糕，就给她舀了半碗鸡汤，“这茯苓糕尝起来颗粒分明，一般人不怎么吃得来。”

也不知梦中情人为何偏对这枣汁茯苓糕情有独钟。

不过他拿手的菜品也就这五道，因此就这次就顺手做了茯苓糕充数。

虞兰珠用汤匙喝了口鸡汤，味道鲜美醇厚。

她忍不住眼底一亮，一口气把碗中的鸡汤喝了个干净。

孟文远见她喜欢，也没有意外。

他炖鸡汤的手艺本就高明，再加上松茸的鲜甜，更上鲜上加鲜，几乎是无人不喜。

虞兰珠还算克制的了，只喝了半碗就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他那梦中情人哪怕胃口再不好，也要喝一碗才罢休。

此时虞兰珠已经在吃鲈鱼了，丫鬟心灵手巧，替她把鱼刺剔得干干净净，她吃得一点儿也不费力。

胃口是真好啊。

孟文远来之前已经用过饭，此时只是支着下巴看着虞兰珠吃。

见她吃得酣畅淋漓，他忍不住笑了笑。

梦中情人胃口有这般好该多好。

想到梦中情人有段时间茶饭不思、形销骨立的模样，孟文远心底忽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唇角的笑意也不由地随之散去。

在吃了四分之一条鲈鱼和一个鹅掌后，虞兰珠就放下了筷子。

孟文远有些意外她的饭量，他从不相信那等喝水也会发胖的胡言。

这样厚重的身板儿，绝非一日之功。

只是就吃这么点儿，恐怕连塞牙缝也不够吧。

虽然女为悦己者容，可就算要为秦昭瘦身，也要循序渐进啊。

但想到她今日身体抱恙，也就识趣地没有多劝。

虞兰珠本以为孟文远是有事找她相商。

她猜测多半是打听虞岳到底是站皇帝还是燕王。

只是孟文远打错算盘了，她跟虞岳已经六年再无任何交流。

哪知道他直到提出告辞离开，也没有提出他真正的来意，仿佛今日上门真的只是为了答谢她一般。

她一边强压下心中的猜疑，一边亲自将孟文远送到了宁府大门.

只是刚到门口，再次见到了微服私访的燕王。

虞兰珠认出今日的燕王是“赵沉”，身后还跟着她舅舅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