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只能一切从简,沈黎将三只野兔拨了毛剔除内脏,串在一根长枝树杆上,架在火堆上左右翻动。
唐凌瑶在一旁寻了一块较圆润的大石头坐下,捧着一片盛了些溪水的大叶子小口抿着,清凉的溪水缓解了喉中干渴。
“我方才外出,寻见一条小溪,当时我们驻军在的山脚下,向北十里地正是一条瀑布。”沈黎拨出刀在兔子身上割了几刀:“若我猜的不错,这条溪的尽头就是那个地方。”
炭火将野兔烤得油光直冒,火舌上蹿将野兔卷起,发出阵阵焦香,过了好一会沈黎才用方才捡回的大叶子将一只烤好的野兔包裹住,递与唐凌瑶:“山野粗食,委屈唐令主了。”
唐凌瑶笑着接过那有些烫手的野兔,放在膝上,撕下一小片在嘴里细嚼着,兔肉虽是细嫩多汁,却也因没有调味之物而如同嚼蜡。
“确是委屈了,待攻下云家寨,将军可否要补偿我?”
沈黎看了看那眼角上扬的人,点点头:“行。”
吃好以后,沈黎把最后一只没吃过的烤兔子用几片叶子包裹好,又用细绳扎紧,装于唐凌瑶带来的防水蛇皮包内,背于肩上。
二人顺着小溪走,途中看见有别的小支流也汇入这条小溪,越是往下走,汇入进来的小溪也越多。
行了约一个时辰,原本的那条小溪早已与其它汇入的支流拧成一股河,河床极深,下方巨石被急流刷得圆滑,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远远望见前方水雾弥漫,看不到头。
“就是这了,瀑布的上方。”沈黎面带喜色,几步跳上一块巨石,向下眺望。
这瀑布犹如暴戾的恶龙,穿山破壁,气势汹汹地奔腾而下。
唐凌瑶几下跳到她身边,蹲下身微眯双眼瞧着,似乎发现了什么,拉拉沈黎衣摆示意她蹲下:“将军你看。”
沈黎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看了过去,只见在瀑布边缘,藏着一条手臂粗的精炼钢链锁着一方巨石向下伸去,隐蔽在瀑布下方,轻易看不出来。
“此地果然是云家人布置的出口,若是顺着这钢链,就能从这下去了。”
唐凌瑶点点头:“将军跟着我走。”
说罢,便先行一步,小心地踩着圆滑的巨石往那钢链的位置走去,巨石上布满滑溜的青苔,想是许久没有人从这走过了,轻功如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皆是把重心全集中在脚上,越往钢链处走去,轰鸣之声越发大了起来,像是要把耳朵震聋。
河流从巨石的下方绕流而过,时有几层浪花高扬溅于脚面,若是一步打滑踩空,那便会随着这扑压山脊的河流一同坠下。
唐凌瑶不敢有半分疏忽,抿着唇一步一脚印走着,沈黎跟于其后踩着她的脚印也不敢有细毫松懈。
二人终于来到离钢链较近之处,唐凌瑶向后看去,正碰上沈黎的目光也向她迎来,四目相遇之下,唐凌瑶唇语叮嘱:“将军,小心。”
运起轻功纵身一跃,如燕雀翻飞,准确地握住钢链,钢链因受力四下摇晃,她用最短的时间伸出双腿顶在山岩夹缝处,稳住了身子,横悬在钢链与山岩之间。
唐凌瑶左手抓住钢链,右手向沈黎伸去,无声说道:“来。”
沈黎后退半步,脚尖轻点,向前一跳一把紧抓住了唐凌瑶右手。
待钢链平稳后,两人同时双抓住钢链往下滑去,滑至河流漫到腰间,屏气一沉,游至河对岸。
从瀑布下方游出来,二人喘着气坐在一旁草地上,看着天开始暗下来。
“趁着天没全黑,我们快些赶路到山脚,借着黑夜,回到军中。”
“好。”
刚从瀑布里出来,身上衣物没一处是干的,却也没时间再做休整,一面拧着身上水渍一面继续赶路。
已是深秋时节,空气似乎随着夕阳的缓缓下沉又凉了几分。
沈黎已然习惯了艰苦的条件,更有过一连几天在雨中赶路没食物,只能接些雨水煮野草充饥,眼前这点事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唐凌瑶就不同了,从小娇生惯养上上下下十多个人伺候着,哪里受过这般苦,当下被凉风吹得嘴唇发紫,身上这件兽皮衣虽能防雨水却也在瀑布的浸泡下也未逃过湿透了的命运。
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与沈黎已出来数日,最管不住的应该就是唐门带来的三十名弟子,那些家伙可向来目中无人,令主不在,谁的话都当放屁。
知道时间已是刻不容缓,唐凌瑶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跟在沈黎后方顺着这条小径默默赶路。
此时一条秃毛赖皮狗从她们脚边路过,钻到一个垫了厚厚烂毛毯的草垛里去,懒懒地打哈欠。
“真是…比狗还累。”
沈黎却停下了脚步,看着唐凌瑶有些被冻得发紫的唇有些不忍,道:“这里出现了家犬,附近当有人家,我们不妨前去看看,若能借到几件衣服,也是好的。”
正如沈黎所言,只往前走了百来步,见一农家,农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下家中人都已回到茅屋中,从窗户外看去依稀可见微弱烛火,听闻几声玩笑。
“请问家中可有人?我二人路经贵地讨扰一下。”沈黎站在篱栅之外朝屋里喊着。
“谁呀这大晚上的?”屋中说笑声戛然而止,一位约四十来岁身材健硕的妇人一扭一扭走出来,手中抓了把甜瓜子儿,前了几步细看着来人。
沈黎朝好点头示好:“大婶,我二人衣物已湿,能不能借您衣服一用?”
那妇人嗑着甜瓜子儿,将瓜子皮吐到一旁地上翻了个大白眼,动也不动,只将抓着瓜子的手心摊开朝沈黎伸过去。
沈黎不知此人何意,看向旁边的唐凌瑶。
唐凌瑶立马会意,走到了暗处,取下腰间一把用犀牛皮裹着的匕首,那匕首朴实无华但其尾部的剑穗却是精美无比,将那剑穗取下,笑着往那妇人手心处一放:“小小心意,姐姐莫嫌。”
那妇人看到手中精美之物,顿时喜笑颜开:“诶哟,这怎么好意思,看这小娘子懂事儿的,说话又好听,做事也周全。”
把剑穗往鬓边一别就往屋里扭回去:“等着哈。”又朝屋里嚷嚷:“死鬼啊!找几身干净衣裳给这小两口子拿来!”
沈黎瞪大了眼:“这人…”
唐凌瑶则是笑得花枝乱颤。
不一会儿,那妇人又扭着从屋内出来,手中多了两身粗布衣,将布衣塞给两人后,按住别在鬓边的剑穗往回走,在进屋前停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草房:“喏,那边有处小房,自个儿换去吧。”
便又笑着自语了一句:“这头花真别致。”
布衣拿到了手了,唐凌瑶却傻了眼,原是自己手中那件是大红色底子,上头印了一朵朵大紫花,每朵大紫花下绿油油的两张叶片称着,在像她招手。
转头看像沈黎手中布衣,那黑色的普通庄稼汉男装此刻在唐凌瑶眼中越发显得亲切。
唐凌瑶挤出一抹笑,带着商量的语气:“将军,要不咱俩,换…”
没等她说完,沈黎赶紧抱着衣物快步向那小房走去。
唐凌瑶:“……”
待到唐凌瑶换好衣物后,磨蹭了差不多有半炷香的功夫,心一横咬牙从小房内出来。
沈黎见她那身花花绿绿大红大紫,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唐凌瑶朝她翻了个白眼,冷漠状:“回营!笑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