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晴空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下起小雨来的无常天气,没有带伞的我被雨水打湿了的碎发几乎贴在了额上,带来了满脸水迹,但同时也是在这时候,这场雨也为北云城与三联门派的事情带来了转机——
那是我在追查城内红衣人的踪迹时,没追上他的人,却意外地发现他掉落在巷子里的一卷曲谱,一张名为《痴凰曲》的曲谱。
回想起来,或许是突然下起的雨使得他过于匆匆而落下的。
我找了个有屋瓦的地方边躲着雨,边轻轻地把这卷曲谱展开来。
这是一张写满了的曲谱,看上去是很长的一支曲子,乍一眼看上去,音调大致上都很高。
但真正让我感觉到惊讶的是,我拿起我的竹笛试着跟着它的音调轻轻地吹奏起来,起初的一段确实是很尖锐,而且——意外地,跟我在北华派教坛时听到的弦心进攻时的音乐非常相似!
我怀着讶异的心绪继续吹奏下去,这支曲子的音调都是偏高的,感觉奏起来非常高亢激昂,只有中间一段降调下去而显得沉重——这像是当日弦心他们作防御阵法时所奏的!
而后面部分声调又拔高了上去,激昂得都觉得尖锐了。
整支曲子吹奏下来,给我的感觉都是慷慨昂扬的,但为何会取了个《痴凰曲》的看起来不是很激昂,甚至还有些哀伤的名字呢?
我自问对乐器乐理都是学艺不精,但名字和曲子的关系还是能有点了解的……至少、好歹,曲名和曲子得有关系吧?
因为这曲子和曲名的不匹配实在奇怪,所以我在练熟了这支《痴凰曲》后,在夜里静下心来,给凌信云吹奏了一曲。
熟悉了指法后的乐曲吹奏起来非常流畅,而且令人感觉到意外的是这曲子分明那么多高昂的声调,我吹奏起来时心里却感觉不到什么热血慷慨了。
反而是好几个调过于尖锐,给了我一种似在撕心裂肺地挣扎呐喊感。
奏罢,我看向凌信云,他皱起了眉来,看上去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样?”我问。
“我想,除了那日在北华派里听到的之外……我似乎还在许多年前听过?”他细细地回忆着,“因为那天他们乐器太多,奏得太乱,我没听出来什么,反倒是你这笛曲,让我想起了……”
“想起了什么?”
“……我表姑。”他说。
“她……演奏过这曲子?”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像是她的。”凌信云说罢,摇了摇头,“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那你感觉这支曲子如何?”
“它很多音调都很高,但是奇怪的是,即使是如此,我听起来也没有一点激昂、愉悦感,反而……我觉得它悲哀到了极致。”他才缓下眉头,却又轻轻叹出一口气,“像是在绝望之境中濒死的剧烈挣扎,却永远无法突围而出,中间沉了下去就像是人被绝望悲哀打倒之后的消沉,打算放弃……但是它终归是要挣扎的,仿佛有无限想要活下去、挣破牢笼的执念,所以又突然拔高,激烈挣扎起来,可到了最后却不能如愿——这才是更悲哀的。”
……那真照这么说,凌燕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才谱写了这般绝望哀恸的曲子来呢?她经历了什么?又或许说,这曲子是她谱写的吗?为何弦心的人都会演奏它?凌燕和弦心之间的关系,恐怕远远没有林昔言先前告诉我们的那般简单。
但就在我们沉默之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青砚,我睡不着。”花花师姐散落下来的一头长发乱蓬蓬的,只披了件薄外套便过来了。
“我刚刚吹的曲子……是吵到你了吗?”我略带歉意地。
“不是。”她摇了摇头,随即便过来一把拉出桌子底下的椅子,坐到了我面前,“我在想,弦心不是只是跟那三联门派有仇吗?那他们要炸禁地,对北云城的人们百姓动手做什么?”
……对啊,我细细思索起来,有件事情还是挺可怕的——弦心安排了那么多人分别行动,现下已经有的对北云城官衙出手了,会不会反映着:这些人,在北云城里早已经布置好了?
“我刚刚吹的曲子,是当日北华派里的打斗时,弦心所用过的。”我说着,脑子里浮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兴许,我可以凭着这支曲子去祈雨巷的弦心基地里打探一下?”
“……顾青砚。”这时,听罢我的危险发言后的花花师姐睁大了眼睛瞪着我,“你这瓜娃子几天不见越来越莽了!?”
“没事没事,我就去望一眼!保证不做什么危险举动……”
“你这个望一眼本身就是个危险举动啊——你都没点自觉的是吗?”她不禁白了我一眼。
“青砚。”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而至的是一声柔和的唤声,我循声望去,那是裹着一件绒毛斗篷的大师姐,一头墨发软软地散落在肩膀上,更显得她神情的温柔。
她说:“你不要去那弦心基地,他们既然是早已经编排布置好了人员,你必然是潜入不进去的呀,实在是过于莽撞了。”
“也是……”我点点头。
“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她说着,拿出了一张折叠了好几下的纸来,拿到桌面上展开,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我们可以看得清楚上面画的图案:大概是个城市内的鸟瞰图,简化了非常多,只简单地勾勒出了城墙和城内街道,其他的地方,例如房屋之类的就只用了一个圈来表示。
“这是小五又去了一趟那个基地后回来画的,可危险了,那会儿你们都不在,他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大师姐说着,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无奈,“他说他大概是翻到了他们的一些计划布置,回来后马上找我要笔墨纸张,画出来了这些。”
我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了不少街道上画了几个交叉——“这些是弦心布置好的点吗?”
“对。”大师姐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我便有想法了——也许,我可以去这些布置好的点察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