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的午时,卜渊也没有回来。
“可能迷路了吧?”我说。
“我看啊,可能醉死在美人儿的温柔乡里啦!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师姐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打水洗脸去了。
“也有可能是像你一样睡到现在才醒来。”大师兄朝着师姐打水的背影笑道。
“还有一种可能。”二师兄说,“秦淮秀这个人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啊,一个大男人在青楼当头牌了还只卖身伺候那些富家子弟。”大师兄道。
“……我是说,他可能跟京城近来的人口失踪案有关系。”
“……这会不会扯太远了啊?”大师兄挑了挑眉,“你说许多男子在他那沉沦了好几天不归家的‘失踪’或许还可信点。”
二师兄却是坚定地摇摇头,“酉时,人没回来,我就去查一下这个人。”
“……去吧去吧去吧,低调些别让人发现了就好。”大师兄终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开心就好。”
“说起来,卜大哥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秦淮秀啊?他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吗?”我问他们。
“这个嘛~”大师兄斟了杯茶,神色渐渐认真了起来:“你想想昨天醉花楼竞价后的阵仗,有名的大美人公开说那姓卜的侮辱他,加上当时炸锅的人都是本地有钱有势的,当场下他面子拒绝他,怕是要闹得更大,我们这次来只是来找人的,还是低调些好——就怕当中真有牵涉失踪案的人,闹大了可能还有麻烦,我们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哦……”我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大师兄喝了口茶,目光落到了二师兄身上,“你想查就去查吧,真有什么事,也有我在呢。”
到了酉时,卜渊果真没有回来,二师兄立刻就提着剑出门了,我竟是感受到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我看向大师兄。
没想他却是摇了摇头,“线索太少了,暂时做不了什么——要是我们锁定那个名为章连天的乞丐的话,我们可以先到醉花楼里再观察观察。”
“别人去醉花楼里看美人,我们去醉花楼里看乞丐……”师姐小声地。
“你可以选择不去。”大师兄微笑道,“京城里比绛湖热闹多了,你可以去逛逛。”
“……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师姐撇了撇嘴。
“那我陪你去吧?”我笑道。
“那敢情好,走起!”
于是,我们就这么愉快地抛下大师兄,向着京城里热闹的街道出发。
照师姐的话说:“去个青楼看乞丐?谁爱去谁去!”
虽然之前已经领略过临京城的繁华,但是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还是被震撼到了,这里比临京城更热闹气派啊!
本是尚算宽敞的长街,来往如潮般的行人以及多而杂乱、晃人眼睛的缤纷色彩,让人感觉这街上非常拥挤。
我和师姐的目光只在这长街上停留了一刻,便被其他事物给转移了去——
最吸引我们注目的是一间成衣店,店门右侧摊了一桌绚丽丝绸绫罗,其余的便是用木架子撑起来展示的成品衣服,最中间的一件长裙,一眼惊艳——天空蓝的银丝边外袍,干净清澈,里边包裹的是一件淡粉的长襦裙,如粉龙月季一般的颜色,活泼美丽而丝毫不显俗气,前胸的银丝系带挽成了一朵花,长长的裙摆上,隔几褶子便绣有银丝刺绣,有的是几片花瓣,有的是一朵完整的花,又或是几朵凑在一起的小花,点缀得长裙十分地优雅。
我不禁看向身旁的师姐,一向大大咧咧、很少讲究穿衣打扮的她,此时,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就这么眨巴眨巴地盯着这件长裙看。
“我的妈……”师姐喃喃道,“我的少女心要爆炸了……”
我见状,不禁扬了扬嘴角,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钱包,同时目光移到了裙子底下的价钱牌子——随即,我的手僵住了。
一百两黄金!?一套衣裙买一百两黄金!?我掂了掂自己的钱袋,里边有几十两白银都算不错的了,眼前的这套衣服,怕是把我自己给卖了都买不下来。
“我就看看。”师姐一把按回我抓钱袋的手,“这么长的裙子我才不会穿出去呢,干起架来多不方便!”
我便也笑了笑,把钱袋收好了。
就在我们转身要离开时,背后传来了一把男声:“老板!我们老爷要这件襦裙……嗯没错,连着外套。”
我们闻声后惊诧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玄衣男子和店铺老板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交易,抱起那套衣裙小跑出去追上一个背影——“老爷!买好啦!”
他的老爷,一抹深蓝色的背影,在街角拐弯处消失不见了——由始至终,我们也没能目睹这位壕无人性的土豪的尊容。
夜半三更,大师兄才迈着从容的脚步踏入房门。
第一句便是:“哇你们还没睡?想我了睡不着?”
我和师姐相视一笑,几乎同时回他一句:“对啊,我们担心你呢!”
只不过师姐多加了一句:“在醉花楼折腾这么久还没回来,怕你肾亏。”
“……”大师兄愣了愣,而后忍不住往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小孩子思想这么龌龊。”
“对了,二师兄呢?”我问。
“诶?他还没回来啊?”大师兄惊讶地,“这都什么时候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唔,大师兄你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我不禁地。
“那不一样,我是已经回来了。”大师兄一本正经地,“他还在外边浪。”
“我没在外边浪。”一把冷淡的声音从大师兄身后传来,只见一身白衣的二师兄站在门前,鬓边有些碎发因为发簪松了而散了下来,看上去似乎奔波了一天,但这一身白衣却未染尘埃——可能是跑太快被风吹去了。
“只是这城里的路有点绕。”二师兄冷漠地。
“……路痴就不要怪城市布置。”大师兄摇了摇头,去给他倒上了杯水,递了过去,“你查出什么来了吗?”
二师兄接过水,摇了摇头,“我把醉花楼的一个小厮请出来询问时,被人打断了。”说罢,把水一饮而尽后,放去窗前的木桌上,随即把手也放了上去,在窗外明亮的月光下,白皙的手一张开——抖出了他握着的好几个黑漆漆的核子钉!
“有人想杀你?还是杀那个小厮?”我惊道。
二师兄摇摇头,“那人应该还没这意思,他这准度,只是能吓唬人,或者在试探我。”
“可能你的猜测是对的。”大师兄忽地严肃了起来,“请个小厮出去也能触及到他们哪条线——醉花楼有问题。”
“至于那乞丐,我刚在醉花楼盯着他一晚上——他由始至终,目光都没从头牌身上移开过。”大师兄说。
“……所以你的目光也没从乞丐身上移开过。”二师兄用他的迷之关注点似乎总结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啊……诶!?等等,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奇怪?”大师兄回味过来后瞪大了眼睛,“年轻人,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啊!”
二师兄则是略为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从你话里总结出来的,是你想多了,老人家。”
“唉……”大师兄听罢,单手撑在桌上,托起腮来,“老啦老啦,都被喊老人家了,这也太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