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侯贵族公卿的生活没有最奢靡只有更奢靡,夜夜笙歌是常态,甚至太昊侯自己....和大部分贵族还是有些差距的,单比起长女那就是真的纵情享乐了。
太昊琰的生活谈不上简朴,食物够吃就行,衣物够穿又不失体面即可....生活各个方面都是够用又不失体面的标准,而身为嗣君,和普通人的生活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标准,因而开销实际上并不小,问题在于公卿贵族普遍奢靡无度,以至于太昊琰的生活被活活衬托成得跟苦行似的。
女儿不好享乐一门心思扑在政事上太昊侯心里不舒服,女儿开始享乐了甚至纵情声色宠一条鱼宠得厉害,宠得晚上照明鱼嫌脂蜡熏人,竟取了夜明珠照明。
太昊侯心里更不舒服了,自己那么出色那么自律那么引以为傲的孩子怎么就突然自甘堕落得开始向公卿贵族们学习了?
太昊琰被心里不痛快的太昊侯斥责了一番,然后不到一天这个消息便满金乌城都知道了。
嗣君失宠了呀。
鱼哪怕没有消息渠道,也不可避免的听到了消息,用餔食时忍不住对太昊琰看了又看。
“谣言是吾继母放的。”太昊琰道。
鱼道:“那你没被太昊侯斥责?”
“被斥责了。”太昊琰道,继母虽然煽风点火放谣言,但核心还是不会瞎掰的,金乌城的公卿贵族又不是傻的,听到消息后肯定会去核实一下。
鱼有些不安。“是因为我吗?”
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引上位者学坏的故事里的佞幸往往会被处死以正风气。
“与你无关。”太昊琰摇头。“阿父,他就是拧巴了点。”
女儿太出色,做为国君觉得屁股底下的王座坐着不太稳当。
女儿太荒唐,做为父亲觉得失望与恨铁不成钢。
多做是错,少做甚至不做还是错。
嗣君难为。
太昊琰忍不住叹了口气。“若阿父只是阿父多好。”
鱼疑惑的看着太昊琰。
太昊琰叹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从他手里抢,若阿父只是阿父,便不会不信我。”
鱼感慨道:“你与太昊侯父女感情很好。”
看得出来太昊琰是真的没想过抢,至少目前为止她没有抢的想法,甚至对于太昊侯前后如同脑有恙般的表现,太昊琰也是无奈和腹诽大于愤怒,尽量去理解太昊侯的不安。
这就有点稀奇了,换个任何一个正常人被这般对待,哪怕没被气炸,也会觉得太昊侯简直不可理喻,脑子有毛病,然后等几十年后自己当了国君重演自己年轻时的事,不同的是这一次换了个位置。
太昊琰理所当然道:“他是吾父。”
鱼看着太昊琰理所当然的神情,觉得,若贵族之间的亲情都跟太昊琰与太昊侯似的,估计会少一大堆血亲相残的戏码。
大抵是觉得女儿沉溺声色太不好,太昊侯很快就有了新的幺蛾子。
都能每天玩鱼,想来挺闲的,既如此,给你找点事情做。
太昊国不仅是西荒的古国,也是西荒的牧。
牧这个职位权力相当大,大到很长一段时间王权就没干别的,光和帝国各地的牧斗死斗活了。
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王权第一次被大幅度削弱,而州牧,除了偏远之地实在没办法保留了牧,帝国大部分地方都已取消牧。
西荒正好处于偏远之地,与蒲阪的距离已经遥远到蒲阪在西荒的影响力薄弱到近乎无。
理论上西荒更适合群龙无首,这样更有利于蒲阪掌控西荒,但西荒和帝国腹地终究不同,西荒不是人族的天下。
西荒的整体面积目测远超过帝国任何一州,但人族开发和控制的只是非常少的疆域,龙伯族控制的疆域数倍于西荒人族,只不过人族控制的是西荒最精华的膏腴之地,不然也很难维持比龙伯族要多的人口。
可即便是人族与龙伯的疆域加起来,有没有西荒完整版图的一半都不好说。
为了防备龙伯,蒲阪不得不保留了西荒牧的职位,但为了不让西荒牧发展得太过分以至于蒲阪完全失去对西荒的控制和影响,蒲阪又为西荒设了五位方伯。
礼崩乐坏的下克上同样在西荒上演着。
担任方伯的国族已经换了不止一茬,便是太昊也曾差点失去牧的身份。
随着礼崩乐坏,对牧兴致勃勃的方伯们自然跃跃欲试。
明火执仗的打起来一战定胜负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打赢了也必然元气大伤,很容易被人捡漏。
为了安全,大国之间真正开始交锋往往会有非常漫长,长得短则数十年,多则数百年的前戏。
将周围的中小国族给灭得差不多了,确保甩开膀子死战不会被人捡漏,大国才会豁出去打一场国运之战。
不同于帝国腹地因为崇山峻岭的间隔,一个大国周围最多面对一两个同级对手的压力,西荒因着辋川海的存在,不论是牧还是方伯都能直接打到任何一家的地盘上。
压力更大,火气也更冲,战争也更频繁。
北伯彧国攻打了太昊国的一个属国友,属国向太昊国求援。
太昊国的属国很多,足有六十余,这也是西荒的常态,太乱了,小国不依附大国根本无法生存,而大国也无法一口吃成胖子,往往会接受小国每年的进贡,为小国提供庇护,直到自己能吃下的时候。
友在众多属国中并不起眼,但再不起眼也是属国,自然要派人去救援。
太昊侯琢磨了下,自己十四岁时就开始领兵作战了,嗣君如今都十五了,也该出去转转了。
精力太旺盛,太闲就出去打仗,怎么都比在家玩鱼像话。
太昊琰被喊进金乌台告知这一任命时险些失态。
辋川海的存在调节了周遭的气候,比起元洲同一维度的其它地方冬季冷得要命,气候要暖一些,相对没那么难熬,但也仅限于辋川海周围,距离远了以后该怎么冷还是怎么冷。
每年冬季都会有大量的野兽从北方的黑土森林、大雪山甚至更北的荒原向南方迁徙过冬。
这种迁徙被称之为兽潮,途径的地方,除非是规模足够大的城邑,不然都难逃从舆图上消失的命运。
还没入冬太昊琰便在发愁着兽潮,根据最近三十年的记载,每年冬季的兽潮规模一直在增加,只是增长的幅度不大,三五年很难看出来,但放到三十年这个时间长度上,增加幅度就很惊人了。
每年冬季消失的村社数量一直在增加。
西荒的人口增长容易吗?
也因为生存环境的不断恶化,西荒都快成奴隶贩子最喜欢的采购地了,大量的西荒人口,尤其是西荒女人被卖往东边,西荒本就失衡的男女人口比例也愈发恶化。
正头疼着呢,结果要被派出去打仗,还这么急,她想将兽潮的事拿出来交接一下都麻烦。
“即便不急着出征,你应该也找不到可以交接的人吧?”鱼对心情暴躁的回来的太昊琰道。
这话委实扎心。
解决兽潮需要调动大量的资源,太昊国有这能力的贵族十个至少九个半对压在头上的君权有别样心思,让他们去办这事,很难说最后会不会搞得更严重,让国君直属封地蒙受巨大损失以削弱国君。
毕竟,兽潮是天灾,怨不得人的。
太昊琰的暴躁情绪顿时降到了冰点。“你说得很对,所以,更气呀。”
“为何不换个人出征?”鱼问。
太昊琰道:“没法换。”
鱼不解。
太昊琰解释道:“随着吾年岁的增长与能力的展示,阿父对吾的忌惮愈发增加,而吾这段时间刻意自污表现荒唐,他更不会放心吾,这回却如此,必是枕边风,虽不知前方有什么陷阱在等吾,但为了让吾去趟,继母一定会让吾不去也得去。与其被逼不得不去,倒不如主动迎上去。”
鱼道:“太昊侯很在意你,怎还会娶这样一位继夫人?”
这不是给长女找麻烦吗?
太昊琰饮了一口蜜水。“后宫的夫人们哪个不是依附阿父生存?仰人鼻息而活,自然在阿父面前展现的都是最美好最贴心的面孔。”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太昊琰严重怀疑太昊侯知不知道自己的女人们真面目如何。
当然,也不排除觉得闹不出大问题,所以无所谓。
“她们贴心到想弄死你。”鱼笑,小半年下来他可是不止看到太昊琰的衣食用物中发现不该有的东西。
太昊琰也笑。“我不死,她们的孩子如何上位?”
鱼无语。“你真能忍。”
太昊琰深呼吸了一下,道:“总归她们将阿父哄得很开心,既如此,忍一忍又何妨?毕竟,我总不能将她们和她们的孩子都给杀了,阿父会跟我拼命的。”
“我见过很多类似的事,基本都会识时务者为俊杰。”
太昊琰摇头。“阿父不是那种人,任何一个孩子被人杀了,他都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报仇的。”
鱼一脸怀疑,哪个王侯贵族能这么感性?
太昊琰想了想,给鱼举了个例子。“阿父曾有一名宠妃与客卿私通,阿父当时很生气,但还是将宠妃嫁给了客卿。还有十年前,阿父夭折过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孩子的母亲那时已被阿父给忘得差不多了,而坐下此事的是当时的宠妃,阿父查出来赐死了宠妃。”
多情与无情,太昊侯某种意义上完美的诠释了这两个词。
鱼愣了下。“太昊侯果真与众不同。”
正常发展难道不应该是客卿被驱逐,宠妃被赐死吗?
以及孩子夭折,这年头孩童夭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在很多位高权重的男性看来,妻妾的贞洁是很重要的,至于谋害子嗣,还真没那么严重。
人族帝国有很多台城,男性国君在位时的台城,淫/乱后宫是远比谋害国君子嗣要严重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