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烟再踏仙界,再次开启阴阳门。玉柳没有动仙界任何上古法器,反而还令魔将看好不许移动半分。若有胆觊觎者,必将其毁尸灭魂,令其永无再生之可能。
众人皆猜不透玉柳心思。
但是花烟知道。正因为大胆断定,玉柳这么做就是要引饵代她去暗界求援。玉柳自己不敢贸然踏足暗界,就想有人代她前去试探。而今,之前能够安然无恙回来的三人中,两个已经自个儿送上门,被她囚禁,——只剩下唯一一只漏网之鱼,花烟。
“既然这么明显的等着我去,那我就替你去看看。”走到阴阳门前,花烟心里直打鼓。
即便清楚玉柳料定她迟早要找花语求援——哪怕是搬动花界来援助也是好的,但是她却算不准花语究竟会作何打算?
明界都这样了,几乎已经是魔界一手遮天,她暗界居然还不打算插手干预?花语究竟是怎么想的?
“走啊。怎么还不进去?”
忽然,身后传来……
“玉柳!”花烟立即转身,玉柳已瞬移至她眼前。仅一步之距,她根本无力反抗。连拖延的可能都没有。
“怪不得一路畅通无阻。原来是你的授意。连结界都撤了。要钓鱼饵,你未免太过明显了点儿。”花烟试图拖延时间。
她知道玉柳不会伤害她——至少现在还不会,但是她怕这次去了那边会有去无回。
上一次是“时间”的警告。那么这一次呢?
上一次已经让她失去了仙界这一后盾,那么这一次,会不会得不偿失?别说没能获得花界支持,甚至还可能连自己都得魂飞魄散?
“你还需要我引诱吗?你不是自己主动来的吗?我不过是没必要拦你罢了。”玉柳不屑地斜瞥她。目光透出花烟无法抗拒的强大压迫力。力量强到已经开始控制她的身体,让她自己乖乖按照玉柳的意志,走进去。
“玉柳!我-不-会-放-过-你——”没说完,人已经完全没入门内。
明界这边只看得到门里的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花烟就像被无尽的黑暗给彻底吞噬一般。
即便是玉柳,看着眼前发生的,花烟完全被“黑”吞没后便什么动静都没了。没有气流,没有能量溢出,没有声音……一片的死寂。——反而更让人心生恐惧。
上次是前冥使让她去,她才敢去,还是带上了花语一同前去,要死也有花语陪着,玉柳才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可是这回,那边已经是花语的天下。而且如今花语的实力对她(尚未吸干明界所有能量的她)绝对是碾压,她又怎敢只为了试探“传说”的真假,就从一开始便赌上自己的性命?
“花语,你最好过来。否则,我就一个一个投喂给你。我就不信,你会无动于衷!”——明界要是真的魔界一家独大了,便会彻底改写了天道秩序,那么暗界的价值……是否也得重写了?那身为暗界之主的冥使,是否还能够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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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柳没想到的是,花烟这一走便再没了消息。
她特地设阵感应那扇门的任何异动,但五百年过去,竟然从未有过丝毫动静!
五百年,对她和被她关着的那些大鱼饵而言,不算长;但是对人界兽界而言,他们的普通子民早已不知更迭了多少代。日子久到他们早已习惯了魔界一统五界的“常态”,与另一个独立而在的花界是共生共存于明界的状态,——他们视此才是“理所当然”的“日常”,才是明界本该有的样子。只因为他们生在、长在、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已经非常习惯。
直到——狼影失踪,重回妖界,开始频繁策反,对抗魔界。与此同时,玉柳却遍寻不着花烟踪迹,才后知后觉到:花语已经开始行动。
她大意了:花语也掌控着阴阳门的另一边,她不必让花烟非得从仙界那扇门回来。而且,花语还掌控了明界无人能有的一项特能:她能够让花烟在她指定的自她离开明界那一刻——之后的任意时间,重返明界。
对明界而言,可能已经过了五百年,但在花语那边,她没有时间,却能让花烟以任何形式一下去到五百年后的明界。
“花语,这就是你的意思?”
至少玉柳清楚了:放再大的鱼饵过去,也引不来花语。而且毫无意义。
五百年了,明界早已彻底的改头换面,也不见花语有何异动。更从未干预过她魔界的任何荼毒行径。
玉柳也算按兵不动了好一阵子,魔界之人只知她闭关,不知何时出关。
狼影收到消息,打算趁机救回还被玉柳控制着的那几位仙者。
狼影利用自己在过去五百年被玉柳允许自由行走于魔宫内的特权,对整个魔宫的结构(包括他偷偷探过的所有密道密室)了熟于心,加之他灵敏的嗅觉(最原始的,几乎不用灵力的,才是最不易被玉柳的阵法察觉的),十分顺利寻到玉柳囚禁仙者的结界所在——是在一处深谷之中。
然而,待他用九成功力驱动自己偷偷习来的专门用于破解此种囚仙阵的魔界咒术,终于打开结界之时,却发现:天帝不在?
“天帝呢?”狼影奇怪。
“被玉柳带去炼功了。她这次是认真的。”王母回答他。
“难道是因为我?”狼影有些自责。
花语利用花烟,让花烟拿着封印了她三成功力的暗界符咒,前来带走狼影。以悄无声息又惊天动地的行动直接“告诉”玉柳:你送再多鱼饵也没用。我轻易就能让你失去他们,而你也还是一无所获。
并且,花语无需自己动手,直接给道符,画入花烟体内,由她暂做符咒载体的便能轻松从玉柳眼皮底下带走狼影。——足够证明:只要花语想,随便什么人都能替她充当符咒载体,然后轻松就能从玉柳手中拿走任何她想要拿走的东西。
这是对玉柳**裸的无视。无异是最狠的侮辱。那玉柳哪里受得了!一下就炸了!
“你无需自责。此乃天意。许是天帝命中有此一劫,纵然不是因为你,也可以因为其他原因激怒魔尊,进而招致此劫。”王母倒是十分平静坦然地接受现实。
“走吧。既然机缘让你来救我们,我们便回去仙界。做我们该做的。”
王母一声令下,其余还活着的仙将们皆尾随而去。
狼影破了阵法,整个魔界立刻天象异变,都指向了那处山谷。
玉柳闭关,便由左右护法率众将士一齐涌向山谷,将它从外到内逐层缩紧,团团围住。
那些仙者若再晚一步,就真要被他们给困在山谷里出不去了。
好在只是碰巧擦边而过。被狼影拖延片刻,那群万年道行的仙者们,捎带上白檀和萧晗两个小辈,踏着由他们几个大仙合力用自己近半修为迅速聚涌成的除魔仙剑,似乘驭着一艘无魔可近身且一旦触其剑气便会灰飞烟灭的护仙船,乘风踏云,以光速返回仙界。
而狼影,则再次被困锁在了魔宫之中。
过去五百年,众魔皆亲眼见到魔尊是如何待他与众不同。虽不亲近,但他在魔宫内却可以自由行走。甚至连灵力也不曾封禁。而且,他还与魔尊是“同命相连”的婚契关系。
众魔皆不敢动他,不敢怠慢他,但也不能放他离开,又生怕他再跟之前一样突然消失——便决定将他关押在魔尊寝殿内。那里有魔尊设下的阵法结界。只需开启,之后便只有魔尊才可自由出入,也只有魔尊才可将此阵关闭。
“魔尊不是闭关嘛,那就让他也陪着闭关吧。反正不吃不喝也饿不死他。以他的修为,安然无恙等到魔尊出关再来定夺他,措措有余。咱们也省得麻烦。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左护法说了自己的分析。
右护法权衡利弊之后,亦默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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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柳终于下定决心要亲身试验传闻的真假。她将功力接近自己一半的天帝的所有仙力吸纳入体,为她所有。彼时,天帝亦化作不断碎散开去的点点萤光,直至最后彻底的一一熄灭。
“你杀了天帝,就不怕遭受天谴,要你入万劫轮回?”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玉柳转身,有些意外,又有些兴奋,“你终于来了!”
早知道吸走天帝这等道行的修为就能够逼迫花语现身,那她还抛什么鱼饵!害她白等了五百年!
“不是你蠢,而是你知道之前的你还做不到。要一次性吸纳有你半成功力的大尊仙者的全部修为,你没有那么牢固的容器可是做不到的。弄不好还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又或者,如果一次吸不完,便等同留下祸根。他们不会轻易任你拿捏——否则他们何以能掌管仙界万年以上?”花语将玉柳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玉柳不悦了,“这么说来,我倒是无可奈何才不得不如此跟你耗着,直到现在才敢动手?”
“你想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事实如此,你又何必逞强?幼稚的脾气,只会伤到你自己。”
花语越是说得云淡风轻,玉柳就越是愤懑不甘。
“废话少说!”心下一凛,愤怒已经掌控了身体,优先于理智的让身体行动起来,直向花语攻去。
一束火球带着长长的红光尾巴,光速般朝花语直击而来。花语面前骤起一张颇有弹性且寒气四溢的冰罩网,一把将火球完全包住,然后捆束起来。
“放开我!”
这就完了。玉柳已经被花语像兜球一样给兜在了她的冰网中。
“别说你只是吸了一个万年修为的,就算你吸干整个明界所有能量,也不及我的十分之一。此乃天道规则。不是为你我,而是随机如此;也恰是随机如此,才有了这片天地。”
那冰兜还在半空激烈晃荡着。
花语看着它,对里头不肯安分下来的玉柳说:“你且冷静一下吧。等你想通了,我再放你出来。”
冰兜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玉柳问:“你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花语反问。
“我可是杀了天帝!还彻底搅乱了六界秩序。你不惩罚我?”
“天道自有其自衡之法。还不到需要我出手的时候。你现在所做的,过去百亿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程度并不比你的轻。但依旧会重新生发出新的制衡体系来相互牵制彼此,以逐渐恢复新的明界平衡。
如果要罚,你的所为,自然也会有让你得以存在的明界秩序来反噬于你。
狼影,妖界,仙界,兽界,人界,或者其他新生的替代了明界原生态位旧物种的新物种,都会影响到并且重新修改着对你也有制约作用的明界秩序——而真正惩罚你的,是秩序,是由你在这样的秩序体系中所处的位置决定的——你要受到何种惩罚,或者要为新的平衡‘贡献’什么。
至于你,你是谁?你要如何反应?——对整个明界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冰兜彻底没了动静。
花语任由那冰兜继续悬空在那儿,对着它面无表情地告知困在里面的玉柳:“等你想通后,我施的咒术自会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