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礼貌性与花语和后脚恰好也到此但在花语身后不远处停驻不动的魔尊玉柳,朝她们一一拱手做礼。她俩则是在王母重新正身看向她们之时,才几乎是同时地予以对等回礼。而后,王母先行一步。一行仙人们尾随其后。——除了三人。
萧晗首先上前来与花语道别:“行程匆匆,身份有别,此地不宜我等久留,先且告辞。他日得空,再去花界拜会花主。”
历经四世,当过帝王,做过男宠,也做过人类豢养的猛兽,最后终于是以人身修炼得道,自此摆脱世世早死不得善终的宿命轮回。然而,得道飞升后,重新恢复过往所有记忆,竟然发觉只有与花语那短暂的邂逅,才是他萧晗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心底,念念不忘。
花语只觉着眼前的萧晗比她在人界那会儿见到的那一世的他,看起来更加温和。再无其他。
萧晗要走,尾随其后的便是这一世与他绑定灵契终身的花烟。即便已经恢复了四世所有记忆,但碍于实力不如萧晗,受契约束缚,花烟不得不也尾随他一同离开。
临走前,花烟只不冷不热地故意瞪了花语一眼。眼下这具蛇妖的身体,再加上与萧晗的灵契束缚,花烟过去与花语的那些利益纠葛跟这一世的她再无半点干系。她也无需再跟花语有更多不必要的纠缠。
只是,即便已过千年,她早已不是花语的对手,但花烟还是觉得她有必要捍卫自己起码的尊严。便匆然疾步走到花语跟前,低声警告她:“从今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又刻意瞟眼萧晗离去方向。示意花语:包括不准背后打她小报告!
花语懒得理她,轻飘飘移目看向已然远去的萧晗。随后便见眼前花烟自行消失。想来定是契主离得太远,她被强制召回了。
他俩走后。白檀却久久未动。依然站在那儿。
再见到白檀,花语只觉得是在看一个险些就不记得他是谁的陌生人。时间一晃千年过去,她都不记得白檀是几时历劫归来?反正她离开人界之后,便再没见过他。
这次还是头一回再见他。
白檀没有走近。花语不由得侧脸看了眼立足自己身后不远处,一样没有动静的玉柳。
“他俩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俩是好友么?怎么白檀历劫归来,他俩反倒生疏了?”
难不成是白檀怪玉柳没有帮他?那玉柳呢?莫不是因为秉公办理而对白檀心有愧疚?
唉——
花语摇摇头,他俩之间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不管他俩,自己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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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走后,白檀没有上前,只是与玉柳对望着。
玉柳分明看得清,之前花语在时,他更多时间是在意着花语会怎么对他,直到她谁也没理、自行离开,他才转而正视她。
想来,他还是担心当年意图刺杀花语之事,让花语知道了真相。而今看来,她应该还不知道原因。
“是你瞒下的?”白檀没有任何意图,只是想知道事实。
“我没做什么多余之事。是她自己不想主动追究。但,不是没有感觉。”说着,玉柳看向花语走开的方向,“我也越来越看不懂她了。然,也因为如此,才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别伤害她!”白檀脱口而出,随后又有些懊悔,矛盾,不掩眼底的挣扎。再次望向玉柳,竟然心有愧疚,却也不想逃避。
玉柳先是一愣,而后似明了了什么,无所谓地嘴角微翘,眼眸含笑,却不及眼底。只如平常般言道:“有空就来魔界陪我下盘棋吧。许久没遇见对手,很是无聊。”
若不是她的徒儿没那方面天赋,她倒是曾想过给自己培养个可以帮忙解闷的对手。那样的话,没准她主动去找徒弟的次数还能更多些。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得……于玉柳而言,白檀短暂离开后再归来,除了无聊了点儿,没人陪着下棋,好像也没甚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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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后再出山,花语第一件事就是来见证狼影与兽界缔结婚契。曾经的哥哥肩上的责任更重了,再不能随意像过去那样时不时陪她去各界闲逛。而她也再不能随意只身游晃各界。弄不好,还会惹来各界对她意图的怀疑。
可是她跟花界长老从小就不亲。天生天养,修炼的也是花界仅她能学的上古心法。吸收天地灵气为血脉,与天地灵气共生。从活法到想法,到功法,真是很难找到什么共同语言能跟长老们闲聊到一块儿去。
她们能感兴趣的,只会是事关花界兴衰存亡的大事。至于那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碎之事,花语如今又少了狼影可以听她碎碎念。那就只剩不定期会来考察她修炼进度的师父一人,还可做她听众。
对象更加集中,分散注意的闲事少了,花语才渐渐发现到:师父好像跟一般高阶仙者不一样欸?
“师父,怎么我都即将突破十阶,修得圆满,但还是远不及你呢?莫不是你藏私了?自个儿偷偷练着什么更好的功法,但一直瞒着我?”
花语又不傻,早就看出师父使用的心法根本不是教她的这种。师父根本没练过这套净化心法。
“你练的是以净化为主的心法,不适合我。我的体质天生浑浊炽烈,自然更适合修习至阳至烈能焚烧一切的心法。”
花语挑眉,“也就只有师父你敢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所谓‘修仙’跟‘修魔’其实功法有不少是同根同源。”
那些历史渊源,自小就跟着师父学了不少。在自己继位成为新花主之后,有权查看更多花界的禁术秘史,花语便看到了更多与师父教授她的其实有着重叠、可以互相印证前因后果的远古史料。
再经过近千年,花语零星从其他各界查阅到的他们各自的一些史料记录,花语心里隐隐然有了些微妙的偏斜:她认为,六界之中,花界最是中立,公正;魔界次之;而最为偏激、歧视的,无外乎近百万年已逐渐变成是以人仙为主的仙界,和眼下正不断壮大势力欲要彻底侵吞整个兽界地盘的人界。
“师父,若是哪日人界挑起六界大战,你会参与其中吗?”花语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最大的顾虑。到时候,她面对师父,该不该动手呢?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心里的优先排序的问题。
“你只需记着,你的选择掌控在你自己手中。除非你让渡于他人,否则无人能够勉强你,你也不要对自己的任何选择后悔。那便是你要承受的代价。——怎么选,在你;承受什么,也是你选的。怪不得旁人。怪了也没有用。”
难得师父会一次说这么多。同样的道理,师父说,效果就是不一样。花语莫名的有了无穷力量。顾虑扫除,便心无畏惧。
“那师父也要说到做到。怎么选在你,后果也得自行承担。我不后悔,你也别后悔。”
花语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她的直觉依然看到了最后的结局。但就是遮着掩着不让她看到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总这么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传递给她这么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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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狼影刻意铺张做大的“妖”“兽”联姻,的确是让人界对兽界的侵吞脚步暂停了一段时间,但还是阻挡不了人界趁着兽界多数动物冬眠的严寒时节,一举踏入原本是有默契的——谁也不实际掌控的“人”“兽”“妖”三界杂居区。
当地生活的妖怪基本是小妖,来几个会法术的修仙者轻易就能拿捏了他们。而猛兽通常不会主动挨着人群生活,留在这儿的多是轻易就能被人类宰杀的他们圈养起来的牲畜,和挨近人类一起生活的野猫野狗野兔野鼠等易活又多生又弱小的最普通、基数又大的动物。
唯一还有点杀伤力的,只是一些身带毒性的小虫小蛇。但他们常年在这儿安逸惯了,没了生存竞争的残酷考验,身上的毒性也在逐年减弱,而且使用毒液攻击的技巧也是越来越笨拙。
一旦这里被人界突然掌控,余下来的本来可以和睦共处的人类也一夜之间翻脸不认邻居。个个亲手屠杀原本与自己共处得一团和气的左右妖邻,曾借过奶水给自己养孩儿,收自己回馈的干草做食料的那些并非圈养的母羊、母牛们,也统统惨死在人类刀下。他们锲而不舍的一路把那些野猫野狗野鼠也给追杀得无处遁形,最后全都被人类屠尽,在这片区域彻底灭绝。
能吃的被人类烹调成美食享用,不能吃的被人类烧成灰烬,烟尘弥漫着整个杂居区上空。没几日,那里便成了一座即便搬入成群的人类永久驻扎,也是毫无生机的死城——因为没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物种参与共生,没有能正常运作的生态循环——花界的子民早已悄声退走。不再继续为这里的土地生灵提供自己的部分能量,来交换与这里的众生一同共生共处。
兽界的底线被人类公然侵犯。没有冬眠习惯的猛兽从四面八方赶来。与死去的兽类、妖类有姻亲关系的妖界亲戚们,也陆续赶来。
狼影在交代了妖界事宜,留下部分守阵将士,留下能争取足够时间等他赶回的法阵群牢牢守护住妖界的几处灵脉之后,他便亲赴兽界前线。正面迎击来犯的人界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