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就揭示身份太没悬念,但规则规定,所有问题都必须回答,修饰一下也不是不能说,丁响这个策划最刺激的一点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屏风后究竟是谁。
他没有开口提醒,静静等待,那男人沉默了五秒,说道:“你可以把它作为最后一个问题。”
好家伙,上来就给节目组提建议!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捏了一把汗,祈祷这次直播千万别出状况,要来个开门红啊。
[嚣张啊我喜欢,等等,怎么感觉像用了变声器,这就没意思了啊。]
[你们这些磕CP的连自家攻的语气也听不出来?笑死人了,就这还磕得头掉。]
[有人看过何笑岚的培训课没?赶紧网盘分享一波,大家齐心协力戳破他的马甲!]
丁响倒是很诚恳地接受建议:“说的是,就这么定了!好,接下来,二位的年龄是?”
弹幕比花印更先回答,今年他三十岁,直播平台还专门请粉丝制作了三十字样的表情包,此时飘满屏幕。
“而立之年,30岁。”
花印转动了一下戒指,弹幕微动作微表情大师立刻整活,说他这是在回忆童年时光。
童年+戒指,难道是青梅竹马吗?一时间站裴光磊的小撮粉丝活了,疯狂甩裴光磊金光闪闪的履历。
男人回答:“31岁,虚长一岁。”
花印:“准确来说不到一岁,虚长是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男人笑着说:“因为没有你的时间,都是虚度。”
丁响一整个震to the撼,这花言巧语的招数有点高超啊,怪不得花印被他吃得死死的,幸亏花印听不到他的心声,否则肯定又要甩他个眼刀。
吃的死死?你结论下的也太早了。
“二位的性别是?啊,这什么鬼问题?看看,我就知道花主播要瞪我。”
[不会吧真的没有台本?不像演的,有没有人查查看这导演是不是电影学院毕业的。]
[不就是十几年前流行的一百问吗,装啥装呀不看了,虚假宣传。]
[情趣和过渡懂不懂啊!不懂的人永别了,这点都接受不了别上网了,回家背你的abandon吧。]
演播厅用来做提词器的屏幕,现在改成了弹幕板,因此在场所有人都能实时看到弹幕内容,花印也不例外,他想到什么,顿时乐不可支。
“他确实背了很久abandon,这个问题我回答吧,我们都是男性,一切功能正常的那种,屏幕前如有恐同的观众,请立刻关闭直播,否则造成不良后果我们遗憾不能负责。”
男人补充道:“我可以负责。”
花印黑线,拆台是吧:“开家药店负责吗?专卖速效救心丸?”
“我会借直播平台开通保障账号,所有因为今天直播产生心理和身理问题的,有医疗单据都给报销。”
看直播还能挣钱?这不是诈骗群里才有的好事?弹幕卡了下,数秒后,疯狂涌进来更多ID,现场导播口吐白沫土拨鼠举板子:不准带货!不能提钱!小心被封!
丁响为难地看花印,花印则松开手,将男人扔到一边,身体靠向座椅靠背,慵懒而放松:“下个问题吧。”
“这道很考验两位的自我认知能力,听好了,请问,您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这次换男人率先说话:“因足够自卑所以足够强大,我不太好相处,这一点有不少人能作证。”
“呃。”丁响道,“关注问题本身不要涉及他人哦,您要不再说具体一点。”
男人便言简意赅地总结成一句话:“沉闷无趣。”
花印:“我……”他似乎有些怅然。
从有记忆开始,到成为幼年时最憧憬的男子汉,他经历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很难用一个定性的标准来形容自己,这也是他从没考虑过的问题,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决定用田雨燕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来描述。
“我是个没良心的人。”
现场一齐笑了,有一串笑声来自惊喜来宾席,座位上装了麦克风,声音清晰通过网线传至耳中,又引发弹幕对其身份的猜测。
丁响:“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花主播,千万别谦虚。”
“主持人你不够real,换成平时,你早就蹦起来戳我脊梁骨说我过度美化不讲武德了。”
花印的臭脾气整个电视台都有耳闻,独一份,有他业务能力的没他的脸,有他脸的没他的气质,自潘启调走,大家更坚信花印不好惹。
也就丁响时不时跟他拌两句嘴,把他拉下神坛,沾点人味儿。
男人问道:“他经常骂你?”
一股凉意莫名顺着后背爬上后脑勺,丁响连忙对天发誓:“我可不敢,下一题下一题,来,给你们表现的机会,描述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
“他——”
“他——”
默契地同时开口,这时花印笑了下,一整个容光焕发,活生生把弹幕看吃醋了。
[我滴妈,这还是我那不苟言笑三分凉薄七分不屑的冷玉公子吗,我花眼了吧,这笑居然不是商务而是发自真心?]
[谁敢说这人不是白少杰?球球各位睁眼看世界,只有白总才这么幽默这么霸道总裁!]
[放贷赌钱的叉出去——]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花印再次转动戒指陷入回忆,“他还小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很温柔,是榜样和模范,大家都喜欢他,他非常喜欢小动物,很有爱心,我记得有一次一只麻雀不小心粘到了捕鼠板上,就是那种比502还强力的胶,他花了几个小时,才把麻雀爪子弄下来,洗干净放生。”
“那时他才几岁,可能7岁?8岁,我记不清了,这给我很深很深的印象,因为我讨厌动物,一切比我可爱的我都讨厌,我就借故跟他吵架,后来也是他来哄我的,是不是很莫名其妙,但他没有问,默认要来哄我。”
[前面那个站白少杰的站出来哈哈哈你还好吗天台的空气是不是很清新!]
[勿CUE已被创丝,家中上有老下无小,现在改换赛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啊来啊,跟着裴爹混稳赚不赔!谁人不知我们裴总跟花印从小长到大连出国都没断联,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醒醒吧,看看你自己发的履历,裴光磊初中才认识花印,哪来的七岁八岁?]
[呵呵就不能小学不同校吗?总不能是何笑岚,你才醒一醒!何笑岚七岁的时候花印连饭都不会吃!]
[你们停一停吧吵到我的眼睛了,这不就是一个节目,全都是节目效果,编故事不懂?]
演播厅外每隔二十米都站着一位白手套,将千方百计想偷偷溜进去的粉丝拦住,铁面无私,任凭尔哭哭啼啼我自岿然不动,然而听着耳机里的直播,内心早就一万匹骆驼在狂奔。
温柔?你他妈说他是个温柔的人?
果然恋爱中的人,说的话可信度为0。
“我说完了。”
花印及时打住,再说下去直接掉马,他那双洁白如艺术品的手抓上沙发边,淡粉色指尖微微充血,表情也非常期待地望向身边。
加上刚刚的问答时间,男人已沉思良久,与花印的滔滔不绝不同,他好像哽住一般,不知从何说起,花印等得不太耐烦,主持人职业病发作,帮丁响催促起来:“需要再问一遍问题吗?”
男人果断道:“不用。你……”
薄如蝉翼的屏风后,蓦然有一瞬间,现出了他的轮廓!是他调整了坐姿,往前挪动了下,面朝花印。
[啊啊啊啊谁截图了快快呈上来!]
[我有,快点我主页看,感觉好他妈帅啊!]
[……你们差不多得了,就看到个鼻尖和下巴,还模糊不清的,这也帅?也就身高好像还可以。]
[你多高啊这还叫‘还可以’?我们花印身高一米八二!能坐着比他还高的,不是八二分就是篮球运动员,忘了那次去采访省篮了吗?]
[亲们看这双腿怎么也矮不了吧,破案了,都别猜了,这妥妥何笑岚。]
“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
男人嗓音低沉,诉说诗句的语气缱绻眷恋,叹息,万分痴迷,有一种老式译制片翻译腔的庄严美,他的回答虽然文不对题,但他表白了呀!
弹幕板已经闪得看不清了,现场观众开始躁动,可能他们也觉得还不如看直播呢,起码能说话。
丁响按了按耳机,举起双手在空中压了下:“各位,临时通知,因为平台服务器过载,为了保证直播信号流畅不卡顿,我们不得不暂停弹幕发送功能,当然了,各位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实时查看的。”
“另外,作为给大家的补偿,我们决定给予弹幕观众一个重要的选择权——”他轻飘飘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请点击屏幕右下方的序号,盲选一位惊喜来宾,给他助力,公开他的身份!”
观众席也不禁心动,拿出手机狂点,为了找回大家的关注力,丁响紧急问出下一个问题:“两位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地点?”他语速极快地跟上,“要是有明显的身份指向,可以稍微笼统一点。”
男人道:“认识挺久了,在地球上认识的。”
花印&丁响&观众:……
“我说的不对么。”男人在屏风后嚣张地向花印挑眉,“或者说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所以……”
他两只耳朵都戴了设备,此时将右耳的取下,不太舒服地按了下耳朵。
狂风灌入甬道的轰鸣卷土袭来,电流和回声,细碎如蚊咛的言谈,就像被一道虎头铡利落地斩断,他静静闭眼感受了会儿,再次开口时如同自言自语:“你是为我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