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叙时节（下） 第8章 争执

玛朵莫塞尔病倒了。

我觉得是因为我。

她说是因为舟车过于劳顿，还说有一定的传染性，不让我去看她。

“求求你，玛朵莫塞尔，让我见你好不好？”

我无数次托照看她的护士转交我的信。

“什么都好，不要不理我，玛朵莫塞尔......”

我甚至对着护士不争气地流下泪来，护士是个年近中年的女士，对此也为难极了。

到了临行的前一天，护士进去之后，不久就出来了，如释重负地对我说：“病人情况好转一些了，你进去看看吧。”

护士女士侧身让我进来。

掀开前厅的帘子，里面工作室光线很昏暗，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连人偶和镜子都蒙上了布料。

卧室的门开着，空气中熏香冲淡了苦涩的药味。

“玛朵莫塞尔...”我咽了咽唾沫，出声时有些哽咽。

卧室里的人低低地咳嗽起来：“别过来，站在门口就好。”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什么大碍。“她的声音哑哑的。

我情不自禁想要更靠近一点，她下一句话是：“你要走了？”

“...“我一愣，酸涩地回答，“嗯。”

咳嗽声再次响起，我的心仿佛被揪住......

“别过来。“

我手足无措地停下：“对不起，玛朵莫塞尔......“

“你在为什么而道歉，斋藤松？“

我准备好了迎接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可是她抛出这句话的语气是如此沙哑而低柔。

“我......”一时间我忘了所有要说的话。

“毕业快乐，松君...离开了那么久，你一定对家乡无比思念吧。”她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让我的心揪得更紧。

“不，玛朵莫塞尔，一切都不一样了......因为你，在你的身边我感到安心...因为你，我..我不想离开...“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巨大的堵塞感在喉间如何也咽不下去。

“可是所有的事物都会有结局，我们也是这样...别伤心...“她的语气愈发温柔。

我急切地说：“我会回来的！”

“你不会回来的。”她轻声说。

“玛朵莫塞尔...?!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几乎从脚底窜起一股寒意，惶恐得心尖都在颤动，“我让你伤心了，对不对？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松君，求你了。”

两颗曾经靠得极近的心脏共同因为疼痛而抽搐着。

静了半晌，她才重新开口：“可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一时间只能听见我不连续的抽气声，我只觉得自己软弱无比。

“对不起，玛朵莫塞尔......如果说等待对于你来说太过痛苦...你就...”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就什么？就忘掉发生过的一切吗？于是我就假装不知道你回到你的家乡，和那个与你有婚约的有背景的女子成婚，用你在法国的见识在家乡获得崇高地位，衣锦还乡，功成名就是么？”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你从何处得知？”我干涩地问道。

“我知道又有什么用？Mon doux，你的身边并非没有眼睛与舌头，他们肆意地用嫉妒与轻蔑将你诋毁，将你不想诉说的东西传达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也并非真正的隐士，所以，我知道一些...可是，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吗？”

“我当然爱你，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和她根本没有见过面...!“

“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们之间无法解释的秘密可不止这一个......“

“可是...我们可以试着跨越的，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为何不能...“

“松.....我从来没说过我们会有未来...”

“为什么不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一个劲儿胡言乱语，“是因为我们中间有身份的鸿沟吗？巴黎的社会不认可我这个异国人，我的家乡那边...可是，我们可以...”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要不私奔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威尼斯，去美洲，哪里都好，只要不要让我们分离...

“别哭了，亲爱的，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对不起，我太难过了，所以才对你发了脾气，对不起...”玛朵莫塞尔慌了神的声音将我唤醒，我擦了擦脸颊上的泪，逐渐看清我曾一厢情愿觉得有希望的未来和昏暗中憔悴的恋人的身形。

“过来吧，过来吧，亲爱的，让我看看你.....”

我靠近了她，在一片昏暗之中。她的手帮我擦去还沾留在脸上的泪水，一个吻安抚地落在我的脸颊上。

她的声音也颤抖着：“对不起，亲爱的...原谅我，我也爱你...”

又是一个吻，这次落在我的眼睫上。

“我当然会等你的，一千年一万年也会等你，别哭，好不好？是我病得糊涂...”

她的怀抱很滚烫，气息紊乱急促。

“别哭了，我也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对不起...”

那时我心乱如麻地抱紧她，没有察觉她话里的异样，也没有感受到轮廓的不对劲。

“我们相爱，只是因为我是我，你是你，对不对？”

“只要你愿意记着我，爱着我，我会在巴黎一直等着你回来的，只要你爱我...”

“你爱我，对不对？”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她以诱哄的语气让我继续重复着。

她扣在我的肩头和腰间的手很紧，紧得我喘不过气来。

“玛朵莫塞尔，你的声音怎么了？”是要哭了吗，还是声音哑得更厉害了？

“我的声音什么事都没有...”扣在我肩头的手转而抚摸我的后脑勺。

“这是最后一个秘密，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对你再有隐瞒。“

不知不觉中，她的声音变得很陌生，让我产生了抱着我的是另一个陌生的人的错觉。

她终于将我放开，继续用那我从未听过的音色：“亲爱的，灯在你的右手边，你去打开它...我要你好好看着我...”

“记住我最真实的模样。“

surprise~

坏猫爆马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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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