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自祖父去世后,我便一直呆在这里,与人偶为伴。拥有美丽面庞的人偶,微笑着聆听我的悲伤与哭泣。她们永远地微笑着,不会发出刺耳的斥责或是嘲笑,哀悯而温柔,俨然是世间最圣洁的造物。
打扮得与人偶相似的人偶师与人偶们融为一体,与她们共同栖息在亡者 的遗居里,像是一个守墓人,默守着埋葬着过去与自身的空洞坟墓。
外界的阳光,太过于热烈与纯粹,一个怪异孤僻的幽灵在这样的光芒与温度下只会灰飞烟灭。
后来这寂静之地,突然间闯进了一个冒失鬼。
都说东方人含蓄内敛,那个人却耿直到了几乎鲁莽的程度,一次又一次地造访,有时带来一些诗集与画册,有时借阅走架子上的陈书,归还时定有一番热烈的交谈。他甚至提出相当我的助手,但我以他笨手笨脚的理由拒绝了他。他听后嘟囔了句什么,像是自言自语。
我虽对他说我要启程去威尼斯,但并未明言是什么时候,而他却从没问过,只是来得更勤了一些,几乎每天。
我的作息都被迫规律了起来,且成为了一名彻头彻尾的女士——丝绸与花边的伪装似乎已经与我的皮囊长在了一起,仿佛我天生就是这样的。
可是要对一切说再见了。别了,日出之国的黑发青年。虽然离别令人伤感,但又如戏剧的落幕一般不得不到来,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玛朵莫塞尔,就当是一场梦境,快点醒来吧。
或许就在明天,或许就在你离开后,我就会提起我的行李箱,前往“威尼斯”……
不过就在这时,一封信送到了我首例,白色的信封里夹着一张信纸与一朵鸢尾兰。
这是伊丽莎白的来信。
Part2
阿兰兹伯爵的邀请函又递交到了我的手中,更准确地说,这是一封婚礼请柬。不用打开,我也知道上面是谁的名字。
“圣玛丽教堂,静候您的到来。”
我的眼前浮现出那位灵动如鹿的少女的身影,玛朵莫塞尔口中“如圣女贞德般的人物”。
“您猜猜我会怎样做?”
不是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然而这样悲哀的事又如此的常见,常见到人们并不以此为悲哀……哪怕是经历过这种悲哀的人也是如此。
我拜访了阿兰兹伯爵府上,想要与伊丽莎白小姐见面,但却被拒之门外。我被告知的是:“小姐正在为婚礼做准备,不方便接见外人。”
就这样一天天到了婚礼的日子,我想邀请玛朵莫塞尔作我的女伴,她也拒绝了:“我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
也是呢…从认识玛朵莫塞尔起,她一直没有出过人偶工房的门,看起来确实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而她的眼里总是有着化不开的忧郁,她到底藏着什么故事呢?
圣玛丽大教堂。
虽是明丽的早晨,但教堂宏伟的密叠的穹顶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倒更像是黄昏。唯一被阳光照耀着的地方是牧师所站着的宣誓台,新郎正站在牧师右侧,等待着新娘步入圣殿。
金色的烛光摇曳,唱诗班的孩童空灵纯净的歌声飘荡在教堂上空。紧闭的花纹繁杂的门扉缓缓打开,两个花童率先走了进来,纷撒红色的玫瑰花瓣。在管风琴的低吟中,一身洁白的新娘捧着花束出现了。
极长极长的白色薄纱,拖曳在地板上,如同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又如重重叠叠的白色花瓣,又被玫瑰浸染了更加绚丽的色彩。
伊丽莎白走得很慢,神色却很平静。她垂着眼,一步步走向宣誓台。烛光将她渡上一层浅金,宛如一尊肃穆的圣母雕像。
神圣悠扬的旋律中,宣誓仪式开始了。
“爱德华先生,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生病还是健康,您都愿意守护伊丽莎白小姐么?”
“我愿意。”
伊丽莎白垂头听着,没有看新郎,也没有看任何一个人,仿佛若有所思。
我揉了揉因皱得太久而酸痛的眉心,余光随意地一瞥——我旁边的这位先生似乎,似乎在微微颤抖?
我开始打量起身旁这位年轻人——棕色的鬈发,端正挺拔的五官,但是如今是一副忧郁的表情,嘴角紧紧地抿着。身上的服饰虽然整洁,却太过于朴素——并不是贵族出身。
莫非…是伊丽莎白小姐的倾慕者?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对他充满了同情。
“伊丽莎白小姐,无论是生老还是病死,贫穷还是富贵,您都愿意□□德华先生忠贞的妻子么?”
“…….”伊丽莎白没有说话,但她终于抬起了眼。
“…….咳”牧师咳嗽了一声,“伊丽莎白小姐,你愿意…….”
“我不愿意。”
全场哗然,吸气声此起彼伏,已经有人举起了枪支般的摄像工具。
“伊丽莎白小姐…….”“以主的名义起誓,我不愿意接受这桩违心的婚事。”
“伊莱扎!这么大的人了,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胡闹!”老伯爵厉声相喝。
“父亲!您明知道的!”伊丽莎白提起裙摆,哒哒哒走下了宣誓台。她环视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她的目光投向这边时,很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又移向了别处。
“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于爱德华来说,这样都是不公平的!我不能欺骗他,也不能欺骗自己——爱德华,我真的不爱你。”
新郎的脸阴沉了下来,但他立马又勉强笑道:“伊丽莎白,别说胡话了,大家都在看着呢。”
“别白费力气了,她的心不属于你!”一个响亮的声音骤然破开了凝重的氛围,众人惊讶地向门口看去——一位戴着面具提着两把剑的青年大跨步走了进来。
“这么说,你的情人来向我宣战了?”
青年并不答话,只是冷笑一声,将其中一把剑抛给新郎。新郎稳稳接住,将剑从剑鞘中利落地拔出,剑尖的寒光指向不速之客:“你会为你的胆大妄为付出代价。”
“伊丽莎白,你这样做是让阿兰兹家族蒙羞!”老伯爵指着自己的女儿,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不,父亲,正因为我是阿兰兹的一员,我才必须这么做。”伊丽莎白悲伤地望向老伯爵,又看向伯爵夫人,“母亲,无论发生什么,都请原谅我、祝福我,好吗?”
伯爵夫人要靠她身边的人扶持才能勉强站立了:“哦…….伊莱扎……”
伊丽莎白摘掉头纱,从青年手里接过了剑,“哧啦——”白色的布料被割裂,一片片白纱如失去生命般垂落到地面,而伊丽莎白——像一只从茧中挣扎而出的蝶。
“今天确实是要发生抢婚,但抢婚的人不是他,是我!”伊丽莎白蹬掉镶钻的高跟鞋,把剑锋指向了新郎,“我要与你决斗,爱德华。我要从你手里抢回我自己的归属权!”
爱德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的新娘,扔掉了花束,而用冰冷锋利的剑指着他。她似乎是看向他,又好像是在看向他身后的什么东西。
“诸位,用不着这么惊讶,请为接下来的打斗腾出空地吧——爱德华,拿出你的勇气!”伊丽莎白说道。
蒙面的青年吹了一声口哨,率先让到了一旁,教堂中央很快空白了一大块,持剑的一对新人移步到了正中央,表情严峻地对峙着。
“我能明白你们为何如此震恐,因为你们自然想不到——一个女子竟然也有她自己的灵魂与力量。一个贵族小姐,从小学习如何打扮自己和怎样成为一名新娘,长大后却拒绝相夫教子,还要与她未来的丈夫斗个你死我话。你们自然也想不到——一个女子除了成为丈夫漂亮的装饰品与贤惠的妻子外,还能有什么出路…不,用途。主明明赋予了我们一样的勇气、智慧与情感,而我为何偏偏要成为你的附庸?”
“伊丽莎白……!”
“我并非不愿成为一名新娘,我所厌恶的只是这段不平等的关系,爱德华。哪怕这并不能算作你个人的过错,但我执意如此,请原谅我。”
“当!”响亮的金石碰撞声在教堂重重响起,爱德华的剑飞到了半空,然后“哐当”一声撞向了地面。
爱德华后退几步,他阴鸷的眼里多了几分茫然,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伊丽莎白微微皱眉:“你根本没有抵抗。”
“…….我认输,伊丽莎白,你自由了。”
新郎略有些踉跄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就是说,逃婚抢婚这个桥段还蛮经典的对吧。但是我当时一想昂,抢婚的人的目的就是夺走新娘(或者新郎)的归属权,如果是新娘本人来抢,就成了新娘抢回自己的归属权,好像更阿妹胫骨一点!另外,蒙面青年的身份......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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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