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第5章 伍

轻舒了一口气，陆浮生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有些魔怔了，才会如此多话，“战火已起，死伤在所难免，浮生以为……主公？”

却是晏清突然转过身轻轻抱住了她。

“好，我明白了，可我还是有些难受。”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回抱，却也没推开他。

“主公英明。”

片刻后，晏清放开她，向外扬声道：“来人！”

立时便有一小将进帐听令，晏清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眉宇间俱是坚定。

“传我军令，全军即刻拔营迁往高处，整队完毕后速决沭、沂二河之水灌入护城河，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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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堤灌城后，护城河内果然水位暴涨，彼时又正值雨季，城中不少军民都被淹死，一时间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然那羌淹不愧为身经百战的老将，很快下令在低处挖渠泄洪，是以围困了几日仍不见降。

这日议事时，陈螭狠狠剜了陆浮生一眼，“如今既折了百姓又没能破城，白白浪费我军人力物力，浮生姑娘真是好计策！”

另一谋士亦忧心道：“探子来报，不出三日，王都援军即会抵达，那时羌淹极有可能铤而走险掘开我军堤坝倒灌我营，后果不堪设想啊！”

“诸位无需太过忧心，敌军粮草所剩无几，加之城内伤亡惨重，浮生以为……”

“所以浮生以为城内守军眼下应是寄全部希望于援军了，正所谓攻心方为上策，若断了他们的希望，到时在被围困的绝望驱使下，必有人愿降。”

陆浮生望着眼前从容镇定的将军，他的面容渐渐与之前那个莽撞少年的脸重叠到了一起，分明如故的五官，却又那么不同。

不过未足一月的光景，她竟已从他身上隐隐看到了一丝帝王气度，尽管他眼中未敛的熠熠锋芒仍彰显着少年人的意气昂扬。

女子眼中的诧异和欣赏一闪而过，“那主公想如何断绝他们的希望？”

少年唇角自信上扬，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水已用过，不若试试……”

说到这里，他抓过她的手在掌心轻轻写下了一个字后便放开，笑着看进女子清透的眸子里，“浮生可也是这么想的？”

男子指尖惯有的温热仿佛融化了些什么，陆浮生垂眸看着此刻已无痕迹的掌心，却不禁回想起方才那轻如羽毛的触感，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觉的弧度，总是冷淡的瓷音亦添了一分轻快，“是，主公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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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夜里，三千轻兵人皆衔枚，三千匹马摘铃裹蹄，乘夜抄小路欲伏击即将到来的王都援军。

草丛后，晏清看向身边同样一身漆黑的陆浮生，目光往上就见空中月明星稀，往下则见近旁树影错落。

最终，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女子如月色般清丽柔白的面庞，只觉内心难得一片宁静。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浮生淡淡道:“主公今夜不该来的，身为一军主帅，不应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