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 第4章 肆

“不行！这会伤害城中多少无辜的百姓！”

陆浮生平静地看着神色激动的副将陈螭，“那你可有他法？”

陈螭一噎，未及开口便听她又问：“另外，副将以为我军现有粮草还够再撑多久？”

显然这些问题没一个他能答得上。

“上梁地势本就易守难攻，眼下我军士气低落，羌淹身经百战谋略过人，待他定下对战良策，届时副将可担得起贻误战机之责？”

陈螭梗着脖子力争：“实在久攻不下，大可先退兵回去，待我军养精蓄锐再……”

“一鼓作气乃兵家要义，先前我军一路势如破竹，眼见攻下上梁便能直捣王都，此刻焉能退缩？且两军胶着许久，将士们本就失了锐气，此时退兵，如若中途遭敌军伏击又当如何？”

“你！”陈螭气结却又无话可驳，只得看向上首至今未发一言的晏清，“若真行此毒计，此战过后，我军定失尽民心，城池可以再打，民心一旦失了就难再得，主公三思！”

他说着又怒目看向女子，“素闻浮生姑娘有悬壶济世之心，如今却如此罔顾百姓性命，欲陷主公于不义，不知是何居心！”

晏清眸中一动，终于开口:“阿螭，你先退下。”

“主公忘了当初带领我们揭竿而起是为了什么吗！怎么如今竟要听信谗言背弃……”

“阿螭！”晏清大喝一声，又放缓了口气，“你先下去冷静一下，此事我自有决断。”

最终，双目赤红的陈螭被两名小将拉了出去。

帐中顿时安静下来。

晏清看向女子，脸上的克制之色渐趋破裂，想张口却被抢了先，“主公是想再吼一遍昨夜那套说辞？”

陆浮生冷眼看他方才拼命按下的激烈情绪又跑了出来，“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实在不忍……果真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女子冷静得不近人情，“没有。”

晏清不受控地拔高声音，“可城中的百姓是无辜的啊！”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雨季将至，正是良机，还望主公早作决断。”

视线触到他纠结仍不失坚毅的脸庞，陆浮生一怔，朱唇竟再度轻启，尽管神色依然只是淡淡。

“方才所说造成我军更大伤亡是为其一，其二，战事多拖一天对百姓伤害便越大，且这一战若败了，百姓就得继续为暴君所奴役，这天下需要的是一个有决断、懂取舍的明主，主公真为天下百姓计，就该尽最大所能在最短时间内推翻暴/政，早日还天下太平。”

说到最后已呈现铿锵之势，帐内一时只余下骨节格格作响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她又放缓了语调，“《司马法》有云‘以战止战’，浮生以为甚是在理，主公以为如何？”

晏清背转过身，骨节作响的声音依然没停。

陆浮生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有些魔怔了，她轻舒了一口气，又道:“战火已起，死伤在所难免，浮生以为……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