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契 第11章 古代

话音刚落，四周的桃花席卷起来，形成一阵龙卷风似的，接着汇聚成一个人形，那人美得不可方物，不辨雌雄，眉心有一朵五瓣的桃花。

邱辞盯着桃花仙君悄声问道：“他是男是女？”

“很重要吗？”邱辞点点头，青楦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对于花来说，本就无所谓雌雄，一朵花中有雄蕊也有雌蕊，还有雌雄异株的比如苏铁，还有一些不开花的比如无花果。

对面的桃仙君落地后款款走来，脸上微微一笑：“我们花魂可是雌雄同体，在下陶南山拜见青楦大人。”

“说正事。”青楦打断他的话，同时将邱辞挡在身后。

“仙君，你你你怎么……”钟青莲看他对青楦那么恭敬，有些不可思议。

“呵呵，老朋友来了，自然不能躲着。说吧，什么事？”

“要你的一滴眉心血。”

“干什么？”

“与你无关。”

“不告诉我，我可是不会给你的。”

“如果我硬要抢，你也阻拦不了我。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花期。”两人的对话显得有些剑拔弩张，邱辞立即出来打圆场：“桃花仙君，别紧张，其实我们是为了召唤花神，帮花神重塑仙身。”

“拿去吧，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跟千年前一模一样，尤其是对花神。”陶南山眯着桃花眼看了一眼邱辞。

“这跟你没关系。”

“是没关系，我是十二时令花，守护人间，等待花神重新降临是我们的职责，可是我不明白，你不是却那么忠心耿耿地追随花神，到底是为了什么？花神将你族流放到西流沙之城，你当真一点都不怨恨吗？”

“不劳你费心，这是本君的事。”他收下了陶南山的一滴眉心血。

“何凌风怎么样了？”

“恐怕活不过明天。你不去看看吗？”青楦面无表情。

“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随便。”

“好，小钟，这位仙君是我朋友，他有什么事问你你就如实告诉他。”陶南山挥手化作一阵花瓣消失在空气中。

“是，仙君。”钟青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来到青楦面前，“多有得罪，请仙君原谅。”

青楦扬起下巴，以傲慢的姿态睥睨着他，虽然只有一身的青衣，但也比一身龙袍来得更有气势。邱辞笑着把青楦手中的酒葫芦抢过来，还给对方：“能跟我们说说你妹妹的事吗？”

钟青莲接过喝了一大口叹气，而后向东望了一会儿，仿佛陷入了永久的回忆当中。

“这事得从我们三人去十里莲池的事开始说起。要是时间能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带着我妹妹去找何玉衡，甚至不想认识何玉衡这个伪君子。”他的脸上布满了悲伤，明明不到三十岁，脸上去出现了七八十岁老人才有的沧桑。

“我和妹妹还有何玉衡从小就是好朋友。有一天，我们三个去十里莲池玩，结果我们三个都掉进池里，这时荷仙君把我们救出来，后来他成了何玉衡的师父，因为何玉衡在二十岁将会有一死劫。”

“到了二十岁六月的一天夜里，我们被一阵浓郁的荷花香吸引，去到何府，才知道和仙君正在经历花期，各方妖魔鬼怪都觊觎他的灵力，想趁机夺取。何府的人也遭到杀害。何玉衡死了。”

“荷仙君跟我妹妹结契才救活了他，可是把他救活后，他却心生嫉妒，认为是我妹妹抢走了他家的守护神。我们三人的友谊就此破裂。他将我妹妹抓起来，关在地牢里。我趁机救妹妹逃出来，在路上却遇到了伏击。”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冬风像刀子一样割在我身上。我受了很重伤，几乎全身的修为尽失。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那帮人带走了。”

“当我再次找到她时，发现她的尸体被人丢在南山上。”说起往事与现实重叠的部分，他有些哽咽，伸手指了旁边整齐的坟头，上面没有任何的杂草，清明重阳撒的纸钱整整齐齐地叠在坟头上，用一块石头压着。“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个坟，我就地埋葬。”

“那帮人是谁？”

“还能有谁？一定是何玉衡那小子！他们拿走了半朵莲。”

邱辞和青楦对视了一眼，不可能吧，如果真是何玉衡拿走了钟青荷身上的半朵莲，何凌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要不要告诉他？邱辞在心里问。

暂时不用。现在情况比较复杂，我怀疑这背后可能还有一个局。

“后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邱辞看着他能跑能跳，还与青楦打成平手，也不像是受过重伤的人。

“我爬到南山之后遇到了桃仙君，就结契了，捡回了一条命。”

“这么说结契的好处还挺多的？”邱辞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他左边的青楦。

“魂契都是互相利用的，也不见得好与坏，就你刚刚所见，仙君对我跟对空气差不多。”他自嘲地灌了一口酒。

看到邱辞的脸上的表情似乎很迷茫，他走过来勾肩搭背问：“你没跟你家仙君结契？”

“没有。我们只是暂时一起行动，等我找到回家的路就会离开这里。”

“那也挺好的，不用分担什么花期之痛。”

“真的很痛吗？”

“当然，那是他们花魂重塑的过程，相当于把原有的骨头魂魄全都拆毁重塑一样，浑身上下哪都疼。”

邱辞深吸了一口气想想不结契才是正确的，结了契之后，平白无故要替人受脱胎换骨之痛，自己还没有什么好处。

“看你这样子也不用担心那么多，好处还是有的。”

“什么样的好处？”

“就是他会保护你，你可以使用他的力量。”

“就这些？”

“对，就这些。”

青楦在一旁听着，突然开口：“邱辞，本君累了。”

“啊？”马上来！邱辞小跑着过去搀扶青楦，后者果然一头栽倒在他肩上，“钟大哥，我能在你这住几天吗？这个仙君有些问题，时常会晕倒。虚得很！”

“也好，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这里了，正好有人陪我喝酒。你把你家仙君放草庐里，出来跟我喝。我再去树下挖几坛桃花酿出来。”

他双手将人横抱起来，才发现这个一米八高的仙人掌精竟然这么轻，跟一个花盆的重量不相上下。想到花盆，他就来气！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花盆，他现在已经是美力电器公司南部分公司的主管了！

草庐不算大，里面的布置也很简单，一看就是糙汉子的住所。一张木榻，右边还有一个床头柜，不过长久没人用，都落了灰。屋子中央是一张四角方桌，一个陶壶和两个倒扣的陶碗。一个干净，另一个碗底都是灰。

他想，或许那个桃花仙君根本不需要吃饭，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事都是钟青莲一个人住在这里。结契结了个寂寞？！他有些替钟青莲不值得。

将青楦放在床上后，他又替人把被子拉过来盖着。“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人，应该也不会有人的头疼脑热，但是呢……谁叫我这个人是个社会主义三好青年，好好睡吧。”

“钟大哥，我想问问所有的花契约都是一样的吗？”他从草庐走出来就拿过对方的桃花酿闻闻，“酒不错啊！”

“一看你就是个识货的，来，咱俩先喝一杯！自从我妹子走了之后，我就没有再跟人喝过酒。”

“钟大哥，节哀顺变吧，有些事情过去就让他过去吧。我以前以为死亡不会离我这么近，知道我被一个花盆砸中，才知道世界上还真有比死亡更难受的事。”

“对了，你之前一直说回家，难道那位仙君不让你走？”

“唉，其实也不是，我家在另一个世界，你知道吗？就是那种跟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平行世界的那种？”邱辞看对方一脸迷茫，就差问出来什么是平行世界。

“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的。青楦不让我走，他就算让我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既然这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不是为了花神来的吗？花神是神，如果你们让花神重生，她肯定会送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了，跟我说说花花契的事情呗，我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跟这些花花草草随便签了约。”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越高级的花，契约也越多，就看他会选择愿意送你哪种契约，不过最基本的也就是血契、吻契。所有花魂都可以签订的两种契约，一种是血契，顾名思义，就是以宿主的血作为媒介定力的临时契约，时长依据各种花的特性来定。另一种是魂契，花魂与人魂相契，花期时共同分担痛苦，人也可以使用花的力量。”

“你跟桃花结的是第二种吗？”

“算是吧，还有其他契约吗？”

“其他的就是荷仙君跟我妹妹结的是半魂契，这种契约我当时并不知道，后来问了桃仙君才知道，要么结全契，要么不结，半契约很危险，尤其是对花魂的伤害比较大。对了，你家仙君是什么花？怎么感觉冷冰冰的，不会是雪花吧？”

“雪花算花吗？他不是花，他是仙人掌，扎人的那种！哈哈哈！”两人在桃花林下酩酊大醉，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盈满粉色桃花的天空，肆意大笑，任桃花落满一身。

邱辞将右手枕在脑袋下，左手拿酒灌了一口。他在想，虽然青楦到底有什么压箱底的契约呢？号称沙漠之王，原来是被花神流放的。

夜色如水，桃花满身，天与地都成了绯红色。

树丛中祁六的手下，躲在暗处悄然潜行。“快去发信号弹，叫六爷过来。”一个黑影看到了那个入侵者，接着一朵烟花在南山上空绽放。

正在何府居住的祁六打算入睡，手下的人却匆匆跑进来：“六爷，六爷。那边发信号了，在南山上。”

祁六立即从床上弹起来：“快去！抓住他少爷重重有赏！”他立即带人赶过去。

南山的形状在苍茫的夜色中若隐若现，桃树在迷茫处悄悄飘落，将满未满之月悬挂在中天，银辉遍洒大地。子川上的荷花在夜色中颤抖。

青楦的睡眠本来就比较浅，加上白日里已经睡得够多了，此刻月色入户，他睁眼看着地挂在窗户的月亮，发呆良久，他伸出手去抓月光，手指的影子落在他脸上。

句芒，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