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 第9章 鲛人城

这确实是个沉重的话题，荷华的面色凝重，倒好像，这事是他自己亲历过一般，竟透出无可奈何之意。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我扯起他，道，我们去玩吧。

荷华一直盯着旁的地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但见那里波光莹莹，五光十色，道，那是太阳落下的地方。

“太阳落下的地方？”

“嗯，这是鲛人用来辨别方位的，如此，不论多远，都可以知道鲛人城在的地方。”

他沉吟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我当他是太子做久了，养出了“太子病”，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件小事，然后钻研一番，好显示自己身处庙堂之高，有好好工作。我虽同他相处得时间甚短，但却能看出来，他断不如那老头说的，或者如他的面容一般，是个温和儒雅之人，却是心思缜密得很，对任何小事都极其上心。

我们四处游逛，漫无目的，但见周围到处都在装饰，荷华问我，这是在做什么，好像有什么大事。

我道，鲛人每年都会举行舞蹈大赛，若是跳得好，就有幸进入王宫，从此衣食无忧。不过，这里头全是黑幕。

“黑幕？”

“嗯。以前舞蹈大赛是穷人的一个机会，做不起官，才苦练跳舞，能者为功，只不过现在的舞蹈大赛变了性，舞蹈水平一代不如一代，真正会跳舞的被那些老师压着，反而是挑选长得漂亮的来比赛，结果大家不是来看跳舞，反而是来看谁长得好看，舞跳得怎么样，那不重要。只要能被有钱的鲛人看上，就能被娶回家。”

“鲛人也有这些？我以为只有人类才有。”

“鲛人也是人，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不公平。”

荷华一笑，道，没想到，九公主也懂得这般道理。

我偏头调皮道，跟着你久了，自然就学会了。

但见荷华看着我，我自知失态，忙转过了脸，说，走吧。

我问荷华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说随我，而我自来专挑稀奇古怪的地方，那才有意思，没想到路却越走越偏。

荷华跟在我身旁，道，九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好像刚刚来过这个地方了。

我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呀，我……我找不到路了。这里实在太难走了。

荷华道，那我来带路吧。

“你记得吗？”

我不相信地质疑他，他微笑道：“大概是不会错的。”

我们预备要走时，一个女人疯疯癫癫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碰巧让我们撞上，后面还跟着一个叫骂的男人。那女人向我们跑来，我低声冲荷华道，快走，别被她缠上。

荷花一把拉住我，却握住的是我的手，道，再等等。

那女人长得颇有姿色，却不来找我，而是攀着荷华，喊救救她。

后面追赶的男人在我们面前立定，打量了我们一番，道，你们是谁，这是我的女人，别管闲事。

女人攀着荷华哭泣摇头，荷华拍拍她的肩，冲那个男人道，你的女人，你有什么证据？

那男人道，我说了是我的女人，你管得着吗，趁早滚开，怎么，有钱了不起？

“那你想要多少钱？”

“什……什么？”

“我说……这个女人值多少钱，我要了。”

我吃惊地瞧着荷华，只听他继续道：“这女人，怕不是你用银子买的，至多也没有花多少钱。现在用一个女人，就能得到更多倍的钱，这些钱，够你到歌楼馆里找更多的女人，如此，还不想卖吗？”

荷华的一番话，成功说服了那个男人。事毕，那女人可怜兮兮地瞧着荷华，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我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你放心，他不会要你的，别害怕。

女人瞧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的意思，在她的注目下明目张胆地攀上了荷华的胳膊，道，对，就是你想的意思。

荷华扯出一抹笑，我便更加得寸进尺了些，道，你说是吗，相公？

荷华是个故作矜持的人，希望在一个女人面前能够保持男人的风度，英雄救美，送佛到西，饶面前的女人不是什么名贵的小姐。试问，有个女人主动的投怀送抱，哪个男人能保持得住？荷华也不例外，他没有理我，道，姑娘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女人跟我们同行，待到达以后，她不小心向前跌倒，荷华忙扶住了她，她顺势便将荷华拉了下去，反手抱住了他，大声喊道，非礼。

女人的声音引出来很多人，都来瞧好戏，这就是荷华逞强的后果，连我都要平白无故的跟着他遭罪，这就是他被美色耽误的后果。事实证明，大家都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管前因后果。

女人跟大家的意思，是要我们赔钱，看来，为了钱是连节操都不要的。女人一开价便是血盆大口，虽说我堂堂九公主不差那点钱，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还要白白的给这么一个心思邪恶的人，我怎能甘心，我待要争辩，荷华却先我一步已然把钱拿出来给了她。

我们脱身之后，我道，我早就说过，这种人不能救的。救了一次便会惹祸上身，他们只会觉得旁人的善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荷华道，公主所言极是。只是东陆曾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其实本性不坏，只是被生活逼到了这般田地，不然，谁也想做一个好人。

我不屑道，假慈悲。

荷华并没有生气，道，公主何以这样说？

我道，你若真的善心，便不该为了从那个男人手里救她，而把歌楼馆里的那些女人推入火坑。她们虽说从事的是这样的行业，倒也不见得比这些平民百姓的道德低劣，你这样做，可害苦了她们。

荷华道，公主教训的是，我确实对不起她们，但救她是当下的迫切事，至于未来的那些伤害，毕竟还没有发生，所以荷华只能先牺牲掉未来的痛苦，来解决目下的燃眉之急。

我不理他，往前走去，心里堵得慌，他一个十五岁就能舌战群雄的人，我如何能比得过，反正每次同他说话，总是教我无法反驳，哼，一点都不像男子。

他赶上我，道，公主……你怎么了？

我停下，面对他，微笑道，你既这样会说，那就多说点才是。

他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想了想才道，公主误会了，若公主不愿意听，那荷华以后不再说了便是。

我不理他，反正嘴长在他的身上，这哪是我能管得了的。

同荷华回去的路上，荷华问我，不知道公主学得如何了。

“你说画皮术吗？”

“嗯。”

“不算难，也不算简单。那个老头教我的都是些大道理，自然简单，只是要上手亲身给旁人实践，只怕便难了。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教我这么诡秘的法术。”

“大概德钰长老有他自己的意思吧。”

我瞧着荷华，只把他瞧得心里发毛，道，九……九公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笑道，不知道荷华公子……愿不愿意试试我的技术呀？

“我，还……还是算了吧。”

我道，骗你的，看把你吓得。

语毕，荷华也是自嘲般一笑，道，九公主若是想，也可以试一试。

我凑近他，迫得他仰着身子，道，你……不害怕了？

他道，不……不害怕。

我道，算了吧，你长得这般好看，我可不忍心让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毁在我手里，不过，若是我技术精进以后，倒是可以帮你。

“好……好，那荷华便等着。”

“说好了？你可答应了，我可没逼你。”

“嗯，答应了。”

我约荷华来看舞蹈大赛，他让我稍等，再打开门时，他已然换了身衣裳，素白的衣，捂得严严实实，我道，你老是这样穿……不热吗？还有，你是……要去比赛？

“九公主不是要去看舞蹈大赛吗？”

“可……你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不妥吗？”

我啧啧嘴，拖着下巴打量他，荷华问道，九公主，可有什么不妥？

我上下瞧瞧，道，转过来我看看。他果真绷着身子转了一圈，很是生硬。

我认真道，五官不错，身量不错，只是，发型要改一改。

“来，我帮你。”做发型，我最在行了，我扯着荷华进了屋，也不容他答应，就强按了他坐下去。

他却忽而立在我面前，面有难色，道，公主……

我道，怎么，你不愿意？

“自然不是。”

“那你这般犹豫不决是为什么，本公主能主动为旁人梳头，除了母后跟父皇，你便是第三个，你是瞧不起我吗？”

“九公主误会了，只是……东陆有言……梳了头……”

“梳了头便怎样？”

荷华犹犹豫豫，我道，你们东陆有东陆的规矩，我们鲛人有鲛人的规矩，你既来了这里，自然就是要入乡随俗，明白吗？

他果真乖乖的坐下，任由我摆弄他的发。事毕，我像欣赏一件自己的作品一样欣赏荷华，道，好虽好，只是还差点意思。你把衣服脱了。

荷华吓了一跳，这话有那么难理解吗，我又重复一遍，你把衣服脱了。

“九公主……这……是不是不太好。”

“不太好？什么不太好，我说你把衣服脱了。”

“九公主……男女……授受不亲……我和你……”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馋你身子啊？”

荷华连忙道，自然不是。

荷华做事总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干脆，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索性上前自己动手，容不得他躲闪。

我将衣服扯成条，搭配好重新裹在荷华的身上，最后远距离欣赏他的□□。哦，不对，是欣赏他的打扮，道，在我们鲛人城里，想要讨老婆啊，光靠美色是不行的，关键时候，靠的还是……你懂吧。男子汉，就要把自己身体的曲线跟美大大方方展示出来嘛。有了这身打扮，保管你今天会是全场最瞩目的男人。我冲他眨眨眼睛，道，相信我。

荷华无言以对，唯有善意而尴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