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只见一个人扛着一柄红缨枪走进来。那人身体长大,身着黑布短衣,结束紧凑,双目虎虎生威,一脸络腮胡需,矫健非常。
淳于天心头一凛,不认识此人,问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乃屠龙帮的龙杀手,贱名游辰。今日冒昧到此,特取公子性命。还望公子不要悭吝!”
游辰说话开门见山,令淳于天心头一愕,知道屠龙帮是乃恒元神州有名的杀手组织,尤以十三太保著名。寻常只是听说,未见真切。想不到今日撞上了,还是排名第一的龙杀手,竟是来杀自己的。可淳于天自忖从未见罪于屠龙帮,奈何引来杀身之祸,于是问道:“凡事皆有缘故。不知在下哪里做错了,惹恼了谁,竟劳动贵帮特取在下性命?”
游辰笑道:“淳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己做过什么竟不知道。但公子做错了什么,我们懒得不知道。只知祝融庄悬赏30万两,要足下的首级。”
祝融庄就是万俟庄。万俟庄以祝融拳行于江湖,所以他们的庄院唤作祝融山庄。而其他四庄,秦家以紫微神掌闻名,所以唤作紫微山庄。淳于庄叫做潜龙庄。张家唤作孔雀庄。王家唤作麒麟庄。
淳于天尚未知晓万俟璋被杀一事。只是屠龙帮向来是拿钱杀人,从不过问情由来历。所以从他们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不过,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笑道:“30万两?想不到祝融庄这么看得起我!他们有没有悬赏我身后这位姑娘啊?”
游辰摇摇头道:“没有。”
淳于天道:“那就好。贵帮要取我首级,尽管来。只是不要殃及无辜。”
游辰道:“这要看淳于公子懂不懂事了。您要是亲手把自己脑袋切下来。送给我。这位姑娘的安危,我担着。只可惜,公子的手段恕在下不敢小觑,为保险起见,我可不敢托大。这一层,还望公子理解。”这就是只讲结果,不计手段,不讲道义、规矩、良心了。
淳于天道:“看来贵帮真是唯钱是举。领教了。”
游辰道:“没办法。人在江湖,刀头舔血。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没什么钱财更值得拼命!不过,在下没有乘人不备,暗施偷袭,特特来与公子明刀明抢的干仗,也算是给足了公子面子。”
淳于天回头对莺儿道:“看,跟着我没什么好。你马上要受我牵累了。”
莺儿道:“你不保护我了么?”
淳于天想不到她会这样问,道:“泥菩萨过江的时候,是没有资格普渡众生的。”
莺儿道:“你要弃我不顾?”
淳于天眉头紧皱,想不到这丫头生死关头竟这么愚拙,说不通她。道:“待会儿你能跑就赶紧跑。别管我。知道嘛?”
莺儿摇摇头道:“要死死在一块儿,要逃就一起逃。”
游辰见这一对璧人在大难之际,你一言我一语,竟也驴头不对马嘴,很有意思,哈哈笑道:“这位姑娘见得是。在这荒山野岭,死一个岂不孤单?”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淳于天。问道:“既是荒山野岭,那足下是怎么得知我在这里?”
游辰道:“自有高人指点。放心,在公子的首级献祭于祝融庄时,自有人烧纸钱告诉公子的。”
莺儿道:“我可是紫微庄的人。你们动我一下,叫你们不得好死!”
游辰道:“在这荒山野岭死个把人,谁找得到?小姑娘,待会儿你就和一个没有脑袋的淳于公子厮守终生……不,应该是厮守千秋万代。”说着以枪指地,就要动手。
莺儿道:“我们手无寸铁。你竟拿着枪。不公平!”
游辰道:“小姑娘。这不是比武较量,是厮杀。没有公不公平。”
淳于天道:“你们不是有十三杀手嘛,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游辰道:“30万两银子我一个人花就够了。犯不着那么多人来凑热闹。”
如此说,就游辰一个人到此。但后面是否有屠龙帮的大队人马前来接应,则不敢逆料。不过,眼下面对这龙杀手的狙杀,淳于天并不恐惧,反而淡定如恒。只是身后的莺儿这丫头不好处置。若不顾她,自己逃命,倒有九分把握。但顾着她,怕是枉送性命。不过,算了,身处危境,多想无益,反而碍手碍脚。淳于天斜睨方申的红缨枪,握紧了拳头。
2,
游辰是屠龙帮里一等一的杀手。一柄红缨枪耍的端是变化无方。帮里但有生意,只要有他上场,没有办不了的。十三年了,其他杀手,都或多或少有过亏输,甚而丢了性命,但方申从未失手。
此次祝融庄突然发出悬赏令,金额30万两银子。帮里闻说,商议道淳于天近来声势大盛。力战祝融庄三大高手不落下风;且两败万俟璋,今次又杀了他。可见,淳于天的武功绝不容小觑。帮里要接这单生意,必须几个杀手联手才可,个人不许轻举妄动。
但龙杀手游辰偏偏认为帮里是小题大做。他认为这些豪门大庄,净是些纨绔子弟,能有什么真本事。平常仗着身份,狐假虎威,欺男霸女,欺负小民小姓可以,见到他们这些真好汉,个个都是软脚虾。至于那些所谓的这高手那高手的庄客,也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辈。有没有真本领不说,但一个个都是老油条,拿钱抽银子都是老手,到拼命时节,都是出工不出力的主儿。而且他所接的生意中,被他杀死的名单里不乏名宿大佬。可到生死对决时,都他妈名不副实,一个个劲虎苍鹰立时都变成了土鸡瓦狗。而这淳于天能够出名,想也是矬子里面拔高个儿而已。他这一等一的龙杀手焉能放在眼里。
可巧了,淳于天杀了万俟璋后就人间蒸发,杳无音信。屠龙帮遍洒海网,也没寻到半点踪迹。偏他人在家中坐,好事天上来。不意竟有人射来一张纸条。打开一看,竟是淳于天的下落所在。这等没来由的好事特特寻上他,但凡有点脑子的就知这里面定有蹊跷。但游辰不怕。他觉得就算有机关陷阱,他也能轻易摆平,不足为忌。而那白花花的30万两银子已经在眼前耀眼生辉了。于是,马不停蹄,夤夜到此。果然就寻到了淳于天。看看周围,也不见什么异样动静。山洞里就只淳于天和一个不知名的小姑娘。于是,游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游辰道:“淳于公子,我这是三十六路屠龙枪法,贵庄的看家本领是潜龙掌。这血龙山又是荒郊野外。所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今次咱们二龙对决,只不知这龙是流黄血,还是黑血。”
淳于天道:“只要流的是足下的血,管它黄的黑的。”
游辰道:“说得好!”话音未落,枪杆微微一弯,登时弹起,红缨旋转如伞,枪头如灵蛇吐信,直刺淳于天胸口。这一刺,招式平平,但奇在速度快极,竟无半点朕兆。
淳于天猛见枪头突到胸口,大惊失色。足尖一撑,左手夹定莺儿,向后猛跃。这一跃,势在救命,用尽全力,竟跃过火堆,跳出两丈之远。
游辰一□□空,眉心微微一皱。他没想到,淳于天这个纨绔子弟,反应竟如此迅敏。且在百忙中还不忘周全他人。此人心智之稳,世所罕见。游辰心头冷哼一声,则不待淳于天站稳,纵身一跳,跃过火堆,继续直刺淳于天胸口。
淳于天刚刚一跃,用力过猛,气息还没有喘匀,就见枪头又突刺而至。这一次他再无气力纵跃。忙地把莺儿推开一边,自己则仰面倒地一滚,在地上滚岀好几圈,末了足尖一蹬,又向后跃岀三四丈远,用腿向后又撑了一步,竟贴身背靠了石壁,这才粗粗吸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呼岀半寸,枪头已抵至咽喉。淳于天背靠石壁,已无退路,左右躲闪,又势必被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淳于天自然而然使出了《潜龙掌》里的“逆流而上”。手腕在长枪的红缨处一搭一格,跟着双掌如蛇一样沿着枪柄蜿蜒向前欺近,瞬间淳于天几乎反守为攻。欺到游辰近前,拍手就要掌击方申的“膻中穴”。这一招,变起莫测。游辰大惊,足尖忙地一撑,掣枪飘身后跃。落地之后,竟距离淳于天三丈之远,同时枪头依旧直指淳于天,篝火跳动,映照着方申冷峻的脸颊,冷目森森,和淳于天眈眈相向。
淳于天这才得一喘息之机,精神立时大振。但刚才他三次在游辰枪头底下死里逃生,三次性命系于一线,剧战之余,不免心口砰砰乱跳。方才反守为攻,险些得手,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信心。
莺儿远远地看着两人,见游辰一杆红缨枪耍得如疾风骤雨,神出鬼没,令人难以招架。很为淳于天悬心,心头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可。
游辰脚下一蹬,红缨晃动,长枪直驱。淳于天这一次有了防备,知道对方所指,依旧是自家胸口。只是对方出手太快,无从挡格,不得已边退边躲。霎时间,游辰就在淳于天上半身刺了五十八枪,枪枪皆及要害。淳于天奋力闪躲,虽没中枪,但嗤嗤声响不绝,衣衫已被刺破了十五六个口子。淳于天暗忖:“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只要一个闪失,我就玩完了。”想到这些,心下一沉,不再以躲避为务,而是寻隙察看对方枪法的来龙去势。又躲过几枪,突然察觉到,对方枪法虽快,但力道似乎有所不足。一察觉到这一点,淳于天立时使出《潜龙掌》里的“随波逐流”,和对方顺了几招,跟着使出“乘时变化”,守中带攻,意欲反客为主。淳于天惊奇地发觉,他以前挥运《潜龙掌》,一招一式,虽然熟烂于胸,却仍不免一板一眼,有所滞窒。今次则游戏自如,收发由心。且闪展腾挪、遮拦横架比以前更轻捷、更精准、更有力量。淳于天不由大喜,越打越有信心。蓦然间,游辰长枪一点,淳于天趁势下腰,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跟着身子一侧,长枪点空。淳于天右掌一撑地面,身子趁势如弹簧一样一弹而起,划了半圈。劈掌向游辰
腹部打去。游辰双手高举长枪,腹部已经空了。这一下若不弃枪后撤,腹部就要结结实实挨受一记《潜龙掌》。《潜龙掌》至刚至猛,游辰能不能承受这一掌,实属难料。
可游辰并不惊怪,嘴角飞出一丝冷笑。只见他右手一动,长枪登时脱为两节□□。游辰右手一沉,枪头猛然直抵淳于天咽喉。这一下,枪长臂短。淳于天的手掌在击到游辰的腹部时,自己的咽喉早一步被短□□穿。这一下,变起不意。吓得莺儿大叫一声,忙地掩目不敢看。
淳于天更是万分惊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运用“随波逐流”一招,失之被动;运用“乘时变化”,则时机不对;运用“逆流而上”,却是势穷力竭,无从着手。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淳于天脑海里突然冲出一副图画。那是今日午错,那白衣女子给他留下的一沓纸画。其中一副是两条龙在云朵里盘踞相抱,夭矫飞腾。淳于天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无暇多想,只顺着心中所及的意思,双手一合,奋力扣住□□枪脖,使枪头距离自家咽喉仅仅一寸,却刺之不入。且因着冲力,双脚顺势飞起,翻腾而上,去剪游辰的脖子。
游辰大骇,他经历大小百余阵仗,一者他从未见过这等招式,二者他的红缨枪唤作“如意游龙枪”,如意二字在于枪本身可长可短,亦变幻莫测。自游辰出道以来,凡见过如意游龙枪“如意”处的高手死在了这上面。却没想到他这一绝招竟被一个纨绔小卒给破了。好在游辰应变奇快,左手立时倒转枪头,去刺淳于天大腿。却不想淳于天这招动作奇敏,自己竟慢了不到半拍。就这不到半拍的差距,居然攻守易形。淳于天剪住游辰的脖颈,上身立时晃动翻甩。这一甩,力道奇猛,游辰失去重心,竟被甩了出去。淳于天左掌在地上撑了一下,上身翻转,像一只捷豹一样,双腿在地上一撑,稳稳落地。而手里已然多了一柄□□。
游辰则倒霉了,完全失去了重心控制。在空中飞旋了好几圈,最后咚的一下,闷哼一声,后心结结实实撞在石壁上,痛得游辰全身几乎痉挛。更倒霉的是他撞在石壁的位置距离地面有八尺高,这重重摔在地上,痛得游辰兀说关节难忍,就是他胸中一口血气惊涛翻涌,啪的一声,喷出一口好长一道血注来。游辰经验老道,虽然遭此重创,但神明清晰如常。料定自己血气既衰,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若趁此时一鼓作气,狙击敌人,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时不我与,于是不作修整,稍稍吸一口气在身,立时飞身而起,挺着□□,朝淳于天绝刺直下。
淳于天想着方才对决,两人的气力都消耗甚巨。料想都要喘一口气,有所休整后才能有所一战。却不想自己方要喘息之际,对方竟已从天疾至。淳于天若不就时应对,脑袋壳子就要不保。就在这时,淳于天脑海里又骤然冲出一幅画面。就是一条蛟龙在云朵之上对着云朵张牙舞爪。淳于天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而且根本无暇多思,尽管两腿发颤,却依然像一颗炮弹一样,一冲而起,瞬间便飞跃到游辰的上方。二人在空中一错之际,淳于天反手一枪,用枪头一枪砸中了游辰的左肩。
游辰本拟毕其功于一役,却不想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上,淳于天瞬间不见了踪影。游辰大感不妙。回头看时,左肩已然中枪。但觉咔嚓一声钝响,左肩肩骨霎时废了。游辰重重摔在地上,却顾不得剧痛。刚一着地就翻过身,寻觅淳于天的踪迹。正见淳于天也方刚落地,摇摇晃晃站在距离自己三丈之远的地方。于是将手中的□□朝淳于天猛然一掷。
淳于天在未缓过劲时突然发力,虽然一击得手。但全身劲力都消耗完具,一点子不剩。就像一条大江被抽干了水,再无半点水可以汹涌。幸而经过方才一较,淳于天全力防备着对方。见对方朝自己投掷□□。忙地将手里的□□在前一封。射来的□□被稍稍一格就偏了方向,继续飞射。在淳于天一侧哐啷一声落地。淳于天察觉射来的□□虽然很有准头,但力道半丝也无。就知道对方也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往地上一坐笑道:
“还打吗?”
游辰左臂已经残废,用右手抚着,冷冷看了淳于天好一会儿,知道自己已经败了,此时此地已经再无半点机会反败为胜。于是,全身一瘫,躺在地上,好好喘息了一会子,哈哈笑了好一会儿。
淳于天不了解十三杀手的脾性,可没心情陪这小子傻笑。而是慢慢调匀气息,恢复内力。
莺儿欢笑着跑过来,扶住淳于天笑道:“淳于哥哥,你打败了他!”
淳于天并不喜悦,而是很狐疑地看向莺儿。
莺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淳于天淡淡道:“没什么!”说了,担心游辰再度暴起,于是举起□□一掷,一下贯穿了游辰的大腿。力道猛烈,□□穿过游辰大腿,又死死深入地下,直没枪头。这山洞地面亦是巨石铺就。□□咬住地面,若非气具神完,等闲拔不出来。游辰见状,只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咬牙死命忍住,以熟练的手法封住“伏兔穴”、“箕门穴”、“血海穴”和“阴市穴”几处穴道。全程竟不喊叫一声。这一点,淳于天暗暗佩服。决心饶他一命。自己浑身一软,也躺在地上,舒展四肢,闭目静神,调息内力。但脑海里不由得调动起那白衣女子留给她的二十五副图画,淳于天嘴角不由微微翘起,任由所之,索性细细参演起来。
一幅幅图画在淳于天的脑海里依次涌现。首先是打败游辰的那两幅图画,之后是一条龙在空中蜿蜒,而后是一条龙在滔天波浪中翻滚,再后是一只龙头张开巨口,意欲吞没太阳和大山,更有一副是龙腹中画满了日月星辰,等等,不一而足。淳于天想参演越有趣儿。仿佛自己已经变化了那条龙,在山川天地间自由翱翔潜跃。但演练熟悉后,忽然感觉这里面殊藏着美中不足。他不愿意睁开眼。心自然而然搜索到那二十五张纸中练习内功心法上面。淳于天每想到一幅图画,就有一种气泡一样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奇经八脉中游走鼓胀。“大椎穴”、“膻中穴”、“三阴交”、“足三里”、“气海穴”、“关元穴”、“肩贞穴”、“合谷穴”、“风池穴”等等穴位不断鼓胀。每一次鼓胀,筋脉都为之一紧,继而轻松,就像享受到高人按摩一样。既愉快,又重新充满劲力。
游辰见淳于天不趁势要了自己性命,反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游辰吃不准这小子打什么主意,一时不敢乱动。但久察之下,淳于天还是躺在那里不动。而那小姑娘也不看自己。只是守在淳于天身旁,时而羞羞地凝视着淳于天,时而仰天凝思。游辰心想这两个小娃毕竟年小,经验少,不知江湖人心险恶。他们这样疏忽自己,可要遭殃了。于是,游辰不紧不慢,小心翼翼攥住枪柄一点一点转动。原来□□枪脖处亦是螺丝连接。只是这一转动,触动筋肉,剧痛无比。但游辰极其强悍,额上大汗涔涔,竟也不出半分声响。好一会儿,枪柄终于脱离了枪头。游辰轻轻一抽,将枪柄从大腿里抽出,然而慢慢就用枪柄一头对准了淳于天。枪柄一头处有一个小眼儿。原来枪柄里藏着丧门钉。只要扣动机栝,丧门钉就会发射。且钉上喂有剧毒。见血即死。游辰见自己于大败中成就大功,嘴角不由涌起一丝诡笑。
机栝扣动,毒钉发射。
莺儿正在沉吟之际,听见风声,粉颈微微一动。淳于天早已一跃而起,用袖子一裹,将毒钉裹在袖内,跟着原路送回。游辰两眼一突,咽喉中钉,倒地而亡。
3,
淳于天在真气全身流转之时,灵明神而绝之,叶落针飞的动静都能察觉。何况游辰如许大的动作。饶他小心翼翼,也逃不出淳于天的警觉范围。游辰到死透那一刻,也不相信自己会命丧于孺子之手。
篝火颤抖,映照着淳于天坚毅的脸庞。莺儿慢慢走过来,扶住淳于天的胳膊,幽幽道:“淳于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淳于天把篝火一踢。篝火完完整整落在被褥上。被褥腾的一下全部燃烧,连带被褥下那二十五张图画也烧着了。淳于天道:“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
莺儿道:“那…去哪里?”
淳于天道:“不用问。跟着我就是。”说完大踏步就往洞外走。两三步就把莺儿甩在了后面。
莺儿追上去道:“淳于哥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淳于天不理会她,继续大踏步往外走。突然间,有四颗丧门钉破空射来。淳于天警觉叫道:“小心!”斜身避开。四颗丧门钉从淳于天胸前飞过,射向莺儿。
莺儿听见提醒,也是一斜身,躲过丧门钉。
就在这时,有四个人飞身抢入。其中二人手执一张大网,朝淳于天兜头猛盖。淳于天方刚练习神功,筋骨正劲。眼见一张大网就要罩住脑袋。旋身一跃,像一只秃鹰一般,腾地向左后跃岀十余丈远,背靠石壁,落在一个角落里。
那二人一网罩空,对视一眼,回头看见莺儿,一点头,就齐齐跃过去,将莺儿老老实实罩在了网内。其余二人则早跃过去,横在中间,和淳于天眈眈相向。
淳于天见四人都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人。但衣着和那龙杀手游辰一般无二。想来也是屠龙帮的杀手。
被褥上的火犹自熊熊,照耀的游辰那两根□□熠熠生辉。那四人看看那两根□□和地上死透的游辰。互相对视一眼,并无惊愕仇恨之色,而是堆起了笑意。淳于天看不懂这四人的意思。其实是游辰平素在帮里目空一切,目无下尘。把其他人都比得毫无光辉可言。今次见他死了,去了一颗眼中钉,无不称快。
淳于天道:“看来四位也是屠龙帮十三太保里的脚色,不知都怎样称呼?”
眼前那二人道:
“淳于公子好眼力!在下鼠杀手王硕。”
“蛇杀手冯巳。”
后面执网那二人道:
“羊杀手羊昧。”
“狗杀手韩中。”
淳于天心中暗哂,四个家伙,鼠蛇羊狗,乃四个小可怜儿,都不是粗壮的脚色。但口中则道:“久仰!”
鼠杀手道:“久闻淳于公子武功高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次我们四个微末小辈来到此地,特取公子性命,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淳于天道:“见怪谈不上。有本事就来拿,没本事就跟那位一样。”说完,用头点了一下游辰的尸体。
鼠杀手道:“久闻公子重情重义。专意救助妇人姑娘。在下不才,有个建议,只要公子束手就擒,我们绝不伤害令红颜知己半根豪毛。”
淳于天也不看莺儿一眼,直接哈哈一笑道:“本公子的确重情重义。不过,为了区区情义而不顾性命,本公子还没那么傻。我和这姑娘不熟,也谈不上什么情义。你们爱杀不杀。和我无关。本公子还有要务,就不奉陪了。”说完嗖嗖嗖嗖,就在洞里跃了四下。第一下向右跃岀三丈远,鼠杀手迅敏,身子一歪,就已经欺到淳于天近前,却没捉到淳于天。淳于天第二下直接从蛇杀手头顶向前跃岀四丈远。蛇杀手灵敏,一个跳跃,用峨嵋刺刺淳于天下盘,但到底差了几寸。第三下淳于天跃岀两丈远,跃到羊狗二杀手近前,把羊狗二人吓了一跳,向后退出了两步。第四下直接跃岀五丈远,把众人甩在洞内,自己则站在距离洞口不足一丈远的位置。这四跃是连续为之,中间无半点停顿,真真迅如鬼魅,轻捷如风。四个杀手都只是有所反应,却奈何不得他。淳于天回头拱手道:“告辞了!”说完就往外飞去。
莺儿见淳于天把自己丢弃,竟无半点犹豫,看着淳于天逃走的方向,一颗心沉到了冰川谷底。
只是还未待怎样,只见淳于天又纵身折返回来,落到原地。再看时,只见又有三人抢进洞中。那三人衣着和鼠蛇羊狗四人一样,只是人高马大,四肢粗壮,神色坚毅,很有威势。原来淳于天就在跃岀洞口一刻,三人突然杀出,硬生生把淳于天逼了回来。
鼠蛇羊狗四人一瞧,来者居然是牛虎马三大杀手,自己人。看看淳于天这块肥肉失而复得,大喜。
虎杀手道:“你们四个小鬼什么时候知道吃独食了?”
鼠杀手道:“我们四个哪里能叫做吃独食!真正想吃独食的是那位。”指龙杀手游辰。
牛虎马三人一瞅,脸色骤变。马杀手一个箭步冲过去,俯身检查。见龙杀手游辰竟死于自家的丧门钉。不由对淳于天更加另眼相待。乃道:“淳于公子竟能用敝帮的丧门钉反杀敝帮的龙杀手,好手段。”说毕,伸出大拇哥表示敬服。
牛杀手大名牛子儒,寻常威重不泄,乃道:“淳于公子如果束手就擒,你们两个可以活一个。怎样?”
淳于天一听,又是这一套。心想你们屠龙帮如果讲信义,还用贩卖人命嘛?且龙杀手游辰早就说过,在屠龙帮眼里,性命和金钱重于一切。所以,不择手段,不讲信誉,是屠龙帮最重的标签。于是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和这姑娘无亲无故,根本不熟。你们爱杀不杀!至于杀我,就看你们的手段了。”
牛杀手道:“淳于公子说得好。砍掉她一条手臂!”
羊杀手听了会意,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弯刀。弯刀寒光殷殷,对准莺儿的一条手臂,就要一挥而下。
莺儿冷冷地看着淳于天道:“你就不能说一句相救的话嘛?”
淳于天道:“莺儿姑娘,你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不会杀你的。我马上就要命丧黄泉了,你又何必演戏呢?”
莺儿惊诧道:“你不信我?”
淳于天冷笑不答。
然而淳于天错了,这帮人根本就不认识莺儿,更不是一伙儿的。牛杀手眼贼,心想这对璧人在生死关头产生嫌隙,互不信任。在这狐疑之际,若趁此机会宰杀这小妮子,足以扰乱淳于天的心智。到时擒杀淳于天也少一些损伤。于是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送给淳于公子一颗美丽的首级,以表心意。”于是下令道,
“动手!”
就在这时,嗖的一下,从洞口外飞来一颗石子,正中羊杀手手腕。哐啷一声,弯刀掉在地上。羊杀手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察看,捂着手腕叫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