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憎:“我没买东西。”
跑腿小哥又核对了订单,口中念道:“是封先生寄的快递,你要不给他打电话确认下?”
封仄?他寄的什么?
棠憎打开防盗门:“给我吧。”
将快递拿进屋,棠憎拆开包装,才发现是一部新手机,盯着新机,他莫名想起那双冰冷又脆弱的眼睛。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家里的事能安顿好吗。
棠憎把原来的手机卡安装到新手机上,开机,正打算给他打个电话,随手划了两下屏幕,看到最后一页时瞳孔骤然缩紧。
黑底竖瞳的金色图标,安安静静躺在角落,仿佛透过冰凉的手机屏幕,正在盯着棠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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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有时候好的不像话,仿佛被水洗过的湛蓝又明亮亮的蓝天,两三朵白云漂浮其中,慢悠悠的俯瞰人间。
棠憎沐浴着阳光,刚踏进教室,一瞬间阴凉昏暗的冷意扑面而来,手臂寒毛倒竖,吵闹声顷刻间停止,所有人看过来,视线紧紧跟着他。
从未得到这样的特殊对待,棠憎一如往常,先往封仄位置上扫了一眼,他今天没有来上学,也不知道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低下头往后走,原先一看到他都会打招呼的同桌,此刻却侧过脸,故意装作没看到他。
棠憎拉开椅子,搁下书包后坐下,本来支撑重量的椅子突然向一处倒去,连带着落座的棠憎,也被摔倒了地上。
尾骨处传来钝痛,比普通人大出几倍的痛感让他瞬间痛的说不出话,见他上当,周围顷刻间爆发出剧烈的笑声。
刘白没笑,棠憎从底下能够看到他紧握的拳,颤抖的身子。
棠憎却十分平淡,站起来,扫视一圈教室,并没有像所有人预料中的生气恼怒,反而如什么都没发生过,拉过凳子,坐下前先试了试稳定性。
果然,这个凳子被做过手脚,稍微有点重量就会吱呀吱呀的倒。
这时候罗青拿着教科书走进来,所有人立刻转过头装作无事发生,只有棠憎一个人在后面站着没动。
罗青皱眉:“你干什么呢棠憎,上课了没听见?怎么还不坐下。”
棠憎直言:“老师,我凳子被弄坏了。”
周遭立刻响起轻微的嗤笑声,仿佛棠憎和老师告状是多么好笑的事情。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所预料那般,罗青表情越发不耐,他重重摔下课本,道:“怎么就你事多,不想坐站着。”
这是摆明不打算管这事了。
有几个胆子大的学生偷偷扭头观察棠憎反应,边捂着嘴偷笑,就等着棠憎爆发生气。
可棠憎偏没有,他乖顺的抱着书,甚至为了不挡住后面的同学,还站到了教室后排,刘白全程不敢抬头看他,谢胜倒是频频回头扫了他好几眼。
这样的针对也只是刚开始,中午下课时,棠憎刚走出楼梯,上面突然有人喊到:“抬头!”
他身旁的同学都下意识看去,只有棠憎好似没听到,继续超前走,紧接着下一秒,冰凉的液体劈头盖脸浇下,离他近的人被迫沾上,当即怒目瞪向上面,却在看清楚人后立刻低下头,慌张跑远。
而被他们瞄准的棠憎,几乎被红色的液体泼了满身,呛鼻的刺味,湿答答的头发,贴在身上的校服,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般。
谢胜和刘白就走在棠憎后面,见到这一幕谢胜当即想要冲过去,被刘白死死拽住,他心有余悸的望了眼顶层,赶忙拉着谢胜绕道走了。
“恩人!”
一道惊怒声响起,紧接着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小跑过来,见到满身狼狈的棠憎后,愤怒的瞪着上面。
“嘿,这小疯子还敢瞪我们。”
“有本事你上来啊,哈哈哈。”
上面传来一阵嬉笑讥讽,凃鸣气的小脸涨红,当即就要冲上去。
“回来。”
棠憎一出声,凃鸣立刻调转脚步,乖乖站到棠憎面前,有红色液体还从头顶往下流,凃鸣赶忙拿出纸巾。
“擦擦吧恩人。”
“谢谢。”
棠憎接过纸巾,倒没用,实在是以他如今的样子,这点纸巾也只是杯水车薪了,听这同学一口一个恩人的叫,棠憎想了想。
“你是叫……”
“凃鸣!”
凃鸣立刻接口,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恩人你还记得我!”
“呃……”
确实很难忘记。
上次他整个头都被纱布包裹没看到模样,现在纱布拆下来,只有额头伤处还覆着,越发衬得小脸消瘦,脸颊没有一丝肉,眼睛大的惊人,他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哪怕是夏天,也穿着长裤外套。
额头的伤都还没好,这样明显被霸凌的痕迹,这所学校却没有一个人看到。
而当事者凃鸣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在看到棠憎这副模样后还更加气愤:“他们太过分了!恩人你就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
棠憎边说边越过他往前走,凃鸣跟在他身后,还在忿忿不平:“可是如果不表现出来你生气,他们以后一定还会得寸进尺!”
如棠憎所料,教学楼到门口这条路,所有看到他满身红漆模样的学生和老师,都视而不见如同往常,只有在他准备出校园时,被保安拦下。
“同学,注意你的仪容仪表。”
棠憎盯着他:“我仪容仪表怎么了?”
保安皱眉,“你们在学校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看你这玩的满身红印的,走出去哪还有个学生样子。”
胡闹,玩……
短短几句话,就将棠憎所遭受的欺辱,变成了他们玩闹的游戏。
“这不是玩闹,是那些人故意泼他的!”
凃鸣忿忿和保安争论,后者却满不在乎随口道:“他不主动招惹别人,别人为什么要泼他?”
“你!”凃鸣气的浑身颤抖。
“不用说了。”棠憎按下气的差点冲过去的凃鸣,看向保安:“那你说,我怎样才能出去。”
保安闭眼不耐:“我不都说了吗,仪容仪表合格就行。”
也就是说棠憎别想顶着这一身红液体离开校园了。
棠憎点点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起,凃鸣气的啐了那保安一口,立刻一瘸一拐跟上。
“唉你这学生懂不懂尊师重道,你哪个班!我非要告你班主任那去!”
保安在后面大吼大叫,棠憎充耳不闻,大步朝前,凃鸣亦步亦趋,抬眼看向他的视线充满孩童对偶像般纯粹的崇拜。
棠憎来到水池边,此刻已是正午,太阳在头顶悬挂,所有物体的影子都处于正中,温度渐渐上升,整个校园安安静静的,好似陷入沉睡。
棠憎脱下校服丢在水池旁,接着拧开水管,哗啦啦的凉水喷薄落下,浇在身上凉爽降温。
少年站在太阳底下,只穿了裤子,腰身劲瘦,露出的肌肤白得惹眼,却不显羸弱,肌肉线条流畅干练,上面点点红漆点缀,如同彩色山水画,欲感十足。
油漆干了就不好洗,棠憎趁着半干,将头发和上身随意冲了冲,水珠在薄肌上滚落,最后隐没在校服裤下。
凃鸣在旁边帮他清洗校服,校服上沾染的红漆更难清洗,加上还是凉水,没有清洗剂,只能把表面未干的地方洗掉。
棠憎看了眼,说:“不用洗了。”
说着就打算拿起来直接穿上,凃鸣吓了一跳,紧紧攥着没松手:“湿的。”
棠憎:“太阳晒会儿就干了。”
凃鸣难得拒绝他:“不行,会感冒。”
说着,他想到什么,把湿校服放下,同时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棠憎,“你穿这个吧,”顿了顿,他又道:“我昨天洗过,干净的。”
棠憎倒不是嫌弃这个,他看着凃鸣露出来的胳膊,难得怔了神。
他外套里只穿了件短袖,此刻露出两条胳膊,能清楚地看到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布满大大小小的红痕青印,棠憎一眼看出,上面都是烟头烫伤,以及磕碰的青紫伤痕。
怪不得他包裹的严严实实,恐怕里面的皮肤都是这个样子了。
察觉到棠憎的目光,凃鸣立马把两条胳膊往后缩,面上露出讨好的笑意。
“恩人?”
“别叫我恩人了。”
棠憎移开视线,主动接过他的外套,凃鸣眼中光芒渐渐熄灭。
“我叫棠憎。”
凃鸣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小,但是校服宽大,穿起来倒不太明显,他拉上拉链后,只有发丝几处洗不掉的红印比较显眼,倒像是专门挑染的造型,在他身上显得时尚感十足。
凃鸣倏地抬起头,惊喜的光芒几乎要比阳光还要闪亮:“棠哥!”
只是一个称呼,他却高兴的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奖励般,又恢复了最开始兴奋激动的样子,围着棠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次两人再出去,保安只是懒懒瞥了他们一眼,就转回去玩手机了。
棠憎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凃鸣就跟在他身侧,不停的问东问西,棠憎随口回答,回神才发现已经到了楼下。
凃鸣还没有要走的态度,棠憎索性直言:“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