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酒 第79章 陆家村

照明的火焰燃烧得放肆，投在墙上的光影忽明忽暗，衬得狭窄的小院越发诡异。两人对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压抑，连雍州的风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不敢轻易搅动这凝固的氛围。

刘勋走到他面前，率先打破沉默：“倒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见到你。”

燃烧的火把炸出两颗火星，一闪而过瞬间暗沉，不知坠入何处。沈昱摘下帽子，明亮的眼眸在光焰下轻轻弯起：“看见我还活着，很意外？”

他语气平淡，眼尾明明是笑着，却比当初带着面具时更具有压迫性。

刘勋听罢，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这话说的，我当然知道你活着，不然和我那表妹成婚的人是谁？”

“啊……”沈昱脱长尾音带着点阴阳怪气，他抬了抬手，身后那侍卫伸手欲拦，沈昱只淡淡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垂头挠了挠眉头：“或许我应该这么问。”

“看见止淮还活着，很意外？”

当年他答应萧炎调查苏荷死因以示报答，从宣城调查回来途中却被人追杀，马受到惊吓带着马车直冲山崖，那场意外就是刘勋的手笔。

这些倒也不是沈昱刻意调查所得的结果，而是当年追杀他们的那个领头人此刻就站在他身后，想认不出来都难。

刘勋轻轻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后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他收起笑容脸色变得阴沉，低声说道：“其实我不想杀你的，可谁让你当初救了不该救的人呢。”

沈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有无尽的冷漠与疏离，同样的，也有对他种手段的轻蔑：“没想到，表面正直纯良的太子殿下能隐藏这么深。”

“自保罢了。”

他抬了抬手心，指着他：“你不也一样，在南桑天子脚下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都没有人识破蕴真酒坊的老板止淮居然是晟国的燕王沈昱。你都不知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多惊喜。”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张渐渐扭曲疯狂的脸庞，刘勋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在这世间，只有你配做我的对手。”

沈昱蹙眉，眼里满是不解，他与几年前完全不一样了，亦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一只披着羊皮的隐藏在暗处的狼。他抬眸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刘勋摊开双手，语气颇有些得意：“这毕竟是你们晟国的地盘。”

“问了又如何？你会说？”

“当然不会。”刘勋往后退了两步，睨着他：“你不是一向有能耐，在南桑都能查到柳骏的底细，想知道自己去查啊。”

“这不是在查着了嘛。”沈昱哪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只将手中的帽子指向围着的所有侍卫：“这不……被你们抓到了。”

刘勋挑了挑眉，将手背到身后，似乎并不急于打破这微妙的平衡。他嘴角微扬，言语间带着几分挑衅，饶有兴趣问：“既然你出现在雍州的话，我那妹妹想必也在雍州吧？”

不得不承认柳骏的倒台让刘勋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南桑朝廷不再有除了刘弘义之外更大的势力来动摇他的地位。他自然可以不再有顾虑，除了那莫名出现的正统之名。

现如今最不想让司柠活着的人，只会是他。可刘勋现在这么问，说明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司柠。

沈昱悠然自得，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遗憾，她还真没来。”

“是吗？”刘勋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那笑容中似乎有股难以言明的自信，像是对某一件事情极其有把握：“那还真是……遗憾，我还有份大礼想要送给她呢。”

好戏还未开场。

“大礼？”沈昱冷哼出声：“这都是你的人，就别装了吧，你想让她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话说的，司柠毕竟是我妹妹，你们瞒着她那么多事，我这当哥哥的实在是看不下去，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真相告诉她。”

沈昱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他不紧不慢将手中的帽子盖回头上：“即便两国现如今不交战，但身为南桑太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跑来晟国，真当我朝无人吗？”

话音刚落，房檐齐刷刷冒出黑衣人，手持弓箭正正对准院中，他们早已隐藏在暗处，屏息凝神，等待着最佳的时机。雍州官府士兵身披银甲，手持长枪利剑，从门口闯入，将这客栈团团围住。

那侍卫瞬间移动到刘勋身前，拔出腰间的长刀护着他。

沈昱压低帽檐往后退了两步，趁着院中那几名小二慌乱之际纵身一跃翻到围墙。

“沈昱！”

充满怒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昱回头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屑。

刘勋自知被骗，涌起怒火，只见他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如刀：“我们还会再见的。”

“很快！”

“所有人听令，封锁出口，不得让奸细逃脱！”领头的士兵一声令下，声音洪亮有力，直击人心。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沈昱头也不回跃下墙头。

眼看着他逃离，士兵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将武器对准院中剩余几人，领头的士兵更是毫不犹豫，一挥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放箭！”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数十支利箭划破夜空，带着急促呼啸的风声，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地射向小院中央。

小院内顿时陷入了混乱，那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快速紧密地围聚在一起护着中间的刘勋。

院落之中，箭矢经那几名侍卫的格挡四处掉落，金属碰撞的声音与木屑飞溅的景象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刘勋身处其中，面容虽显凝重，但眼神中却透露出镇定，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攻中，他显得毫不慌乱，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忧。

他时不时地抬头望向箭雨的来向，更多地是看向方才沈昱消失的墙角：这笔账，他迟早要算！

——

月亮从云层露出，皎洁的月光自窗户洒入屋子，翎冉抱着剑站在窗前不动，片刻，一只鸽子停留在窗台，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将信件取下。

床榻上的小男孩紧蹙起眉头，嘴里不停唤着娘亲，靠着床榻瞌睡的南星被惊醒，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

翎冉看过信件，将鸽子放走。她关上窗户朝着动静走了过来：“他烧退了吗？”

南星摸了摸男孩的额头：“退了。”

趴在桌上的司柠迷迷糊糊醒来，她拍了拍脑袋走到床边：“怎么了？”

“应该是做噩梦了，一直唤他娘亲。”

“你俩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他。”司柠坐到床榻边，安抚着拍了拍小男孩。

“那公主你累了就叫我啊。”南星实在熬不住，眯着眼睛起身，半睁半闭走到桌边趴着睡觉。

见翎冉还在身边站着，她又道：“翎冉，你也歇会吧，赶一天路了，好好休息休息。”

“嗯。”

夜晚如墨色一般深沉，男孩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司柠拿来帕子替他轻轻擦拭，动作难得的轻柔。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他，时间缓缓流逝，天色似乎也逐渐变得亮堂，司柠眼中泛起倦意，她不停打哈欠揉眼睛，强撑着守在他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穿透云层扫入屋内，小男孩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有力，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他睁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司柠。

司柠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笑容，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怎么样了，感觉身体难不难受？还有没有不舒服？”

小男孩猛地坐起身紧紧地缩成一团，目光中闪烁着惊恐与不安，他窃窃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司柠连忙安抚他。

南星将熬好的药端来，进门看见床上坐起身的男孩，惊讶着跑了过来，兴奋道：“你醒啦！”

司柠提醒的拍了拍她：“你别吓着他。”

“哦哦哦。”南星点头，她将药递到他身前，放低了声音：“你昨天生病发烧了，晕倒在路边，我们把你捡了回来，你现在乖乖地把药喝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送你回家。”

司柠迎合她点了点头。

小男孩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复杂、悲伤，他紧紧抓着床单，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失落地垂下眼眸，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他说：“我没有家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沉默下来。

翎冉买好包子回来，一进门便听见了这一句，她若无其事地将包子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她们。

“没事没事。”司柠接过南星手里的药：“我们先把药喝了，把病养好。”

“对，先把病养好。”

他听话地接过药碗，不似其他小孩那般对苦味嗤之以鼻，他毫不停顿将苦药一饮而尽。

司柠望着他那双充满悲伤与惊恐的眼睛，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她轻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安。”

名字出口的一刹，翎冉眸色稍变，她起身走到床边，问他：“你家在哪？”

司柠拉了拉翎冉的手臂，示意她不要问这些。

陆安抬眸看了看她，低声回答：“俞丰陆家村。”

看来他就是玄羽要找的那个陆家村唯一的幸存者。

“你认识陆令安吗？”翎冉问他。

陆安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司柠站起身，不解地看着翎冉：“为什么要这么问？”

“十天前，陆家村一夜被屠，房屋尸体全被大火烧毁，至今未找到凶手。”翎冉清楚眼下的情况，不跟她们说明白她也问不出她想要的。

玄羽赶到陆家村时已经晚了，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夜之间。等到天亮，整个村庄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房屋残垣断壁以及满地的尸体和血迹。

“你可还记得陆家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安身体微微一颤，仿佛被这个问题拉回了那个恐怖的场景之中，南星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可靠：“别怕，都过去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他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们...他们是突然出现的坏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手里拿着闪闪的刀，他们闯进村子里，见人就杀。娘亲让我躲在地窖里面，等我出来的时候娘亲和爹爹已经被他们杀了。”

说到这里，陆安的声音开始哽咽，泪水止不住滑落脸颊：“他们……他们是坏人。”

南星安慰着他：“安安，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替他们讨回公道，别哭了。”

司柠拽着南星走到门口，隐隐有些愠怒：“究竟怎么回事？”

“……”

翎冉沉默着一言不发，许久，她才开口：“玄羽奉王爷之命前往陆家村调查陆令安及其一家，但是等他赶到之时陆家村就已遭遇不测。他在附近停留之际发现了幸存的一个男孩，但那时候有人暗中跟踪他，他便没有将他带走。”她目光看回屋内：“没想到，他竟跑到了这里。”

晚安，宝宝们！

明天还要考试（早起大背特背），我先睡了！！！

最后一门，考完就要回家啦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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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陆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