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是我的法外之地 第13章 混血

颜初冉坐在书桌上旁，小心翼翼地拆着刚到手的一个小巧快递，寄件人上写着大写字母“A”。

包装很简陋，只用一张泡泡纸将物品不走心地滚了一圈，颜初冉轻轻一撕，一个连接着小圆贴片的金属盒子就自动掉了出来。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卧室吐槽：“你从哪买的呀，看起来好不靠谱哦。”

蓝色光球应声出现：“不是买的。我发现这种设备只有Robotech内部持有，而且并未对外销售。”

颜初冉早已习惯Alex的一贯操作：“所以是你从Robotech偷来的？”

“严格来说，是从联邦财产里取得的。Robotech的办公区已经被查封，设备都上交联邦了。”Alex道，“这是模拟舱的核心装置，有了这个，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使用。”

没有辅助设施，颜初冉凑合着在床上躺好，轻车熟路地将贴片贴在太阳穴上，闭上眼睛。

Alex：“准备好了吗？”

静谧之中，颜初冉的心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她感到自己像是被人往下拽了一下，四周都是虚无的黑暗，只有失重感表明自己正朝着未知的下方跌落下去。再次睁眼时，颜初冉发现自己还处在卧室里，只是房间似乎变得不同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滤镜，墙壁、绿植、书桌……全染上了昏暗的光。她惊讶地环顾一圈，发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床上，像进入深度睡眠一般规律地呼吸着。她又低头看向自己，惊呼道：“为什么我也变成了一个球？”

她晃晃悠悠地飄到等身镜前，镜子里的小圆球和Alex的形象一模一样，只不过发出的光是樱花粉的颜色。

“虽然这样的我也很可爱，但我可以申请换一个形象吗？”

“你想换成什么样的？高？矮？胖？瘦？还是，非人类？”

随着Alex的提问，小粉球一会儿变成竹竿般瘦长的纤夫头子，一会儿变成矮矮胖胖的小黑妹。颜初冉对镜尖叫，疯狂摇晃身边的小蓝球：“给我停下！捏成我本来的样子就行了！”

“……遵命。”

眨眼间，颜初冉变成了身穿小熊睡衣，一副刚起床的模样，头顶一撮呆毛不羁地翘起，惺忪的睡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颜初冉无语：“在你眼里，我就长这样的吗？”

Alex：“你要知道，摄像头可比人眼精细多了。”

“算了。”颜初冉破罐破摔，又开始打Alex的主意：“你为什么还是个光球？不可以捏成人吗？可爱的小胖子？”

“……”

Alex没有理她。

光球闪烁，下一秒原地出现了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颜初冉不得不退后一步仰头看着他。他面容素净冷白，微卷的栗色头发遮不住深刻挺拔的五官，睫毛却很长，像两把鸦羽小扇，给那双无机质般的琉璃眼添了几分柔软，是很典型的混血帅哥。身材也很棒，简单的白T下隐隐露出劲瘦精悍的线条。

颜初冉绕着他看了一圈，满意道：“你这个造型捏得不错啊，很帅，我喜欢。”

Alex冷冷吐出几个字：“这就是我现实的样子。”

“怎么可能？”颜初冉脱口而出。之前那个小胖墩呢？

Alex伸手，凭空扯出一张照片，是他高中毕业时和许老师的合影。照片上的他身穿正装，搂着母亲，笑容灿烂，五官和眼前捏出来的形象一模一样，但是看上去更青春，也更阳光。

颜初冉盯着照片良久，傻眼了。她看看照片再看看Alex，终于凭借着面前人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确认了身份。Alex也直勾勾地回盯她，她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捂着瞬间爆红的脸喃喃自语道：“这么伟大的一张脸竟然英年早逝了，实在是世界一大损失啊……”

Alex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花痴：“你研究完了吗？”

颜初冉回神，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呆毛：“好了好了！我们出发吧！”

“先不急，你好好看看周围。”

颜初冉仔细观察房间，发现半透明的墙壁内有一条发出深蓝色光的线，从客厅的方向一直延伸进来，随后分成几条，分别连到笔记本电脑、小音机器人和自己的贴片上。刚刚是她和Alex的小球亮光太刺眼了，所以才没注意到。

颜初冉摸上墙壁，指尖顺着光线上移动的亮点好奇地跟随着：“这是…信息流吗？”

“是的。联网的数据都可以通过这种具象的方式体现出来。”

在颜初冉的惊叹中，Alex又道：“跟我来。”

颜初冉住的小区离扶光大学不远，位于扶光市西北角，算是城市副中心。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她跟着Alex走出门，能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这里的人群也是半透明的深蓝色，颜初冉发现自己可以直接从他们的身体中自由穿过，而对方毫无反应。

Alex解释：“他们看不到也感知不到我们，对他们来说，我们是‘幽灵’。”

就在此时，一颗蓝色的光点不近不远地缀在一个路人身后，和颜初冉擦肩而过。颜初冉好奇跟上，发现这些斑斓的光点有的来自手机，有的来自智能眼镜或手环。Alex伸手，随意地在手机处抓过蓝色光点一捻，一个聊天页面倏地弹出，对话框里正在自动打字。

他又顺手抓来一个来自旁边路人小姐姐的蓝点，这次的手机正在播放萌宠短视频，视频中的小猫睡得正香，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所以我们能看到他们在互联网中发送或搜索的具体内容。”Alex道，“想要拦截或篡改信息也很容易。”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猫猫短视频变成了“一分钟看完丧尸电影”，小姐姐被突然冒出的无头尸体吓得惨叫了一声，手机差点摔落在地。

他们一路往前走，路过街边发光的的自动售货机、环卫机器人、快递无人机、自动驾驶汽车……好像闯入了蓝色的海洋。在这个重度依赖互联网的时代，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蓝色的光线连接着，好像被编织进了一个有序规范的线路里，无数蓝色光点排着队，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沿着光线飞快移动。

“这些线最后都连到哪里啊？” 颜初冉好奇提问。

Alex带她七拐八拐，来到一根七八米高的杆子面前。杆子的顶端悬挂着一个金属制方盒，附近所有的蓝线都汇集于此，隐没进小小的盒中，使得盒子连同杆顶被浅蓝色的光芒笼罩，比之前看到的其他光芒更甚。不断有小光点像是萤火虫般流淌进盒，也有无数的光点倾斜而出。

颜初冉向上跳了跳，试图看得更清楚点：“这是…电信运营商的基站？”

“没错。”Alex颔首，“无线连接的信息流都会输送到这里，然后汇集到一起，送到运营商的服务器中进行信息交换和运算，再把结果传输回来。信息流越密集、运算速度越快，设备发出的光也就越亮。”

没多久，两人走到了扶光大学门口。

Alex：“你想看看你设计的防火墙吗？”

颜初冉兴奋：“想！”

这次换成颜初冉带路，她一路小跑来到计算中心，远远地还没看见楼，先被计算中心地下的光芒亮瞎了眼睛，阻拦了脚步。

Alex：“看来你们学校的服务器在地下。”

颜初冉五指遮眼，不甘示弱地想要靠近：“……这也太亮了。”

Alex轻笑一声，变出一副墨镜递给颜初冉：“毕竟是世界一流大学，硬件总得跟上，不过和阿狸网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阿狸服务器的亮度，哪怕是核弹爆炸也只能自愧不如。”

颜初冉没少在阿狸的电商平台买过东西，特别是大促打折的时候，看来那些耀眼的光芒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她熟门熟路来到许老师的实验室，转身对Alex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当时你弄得可吓人啦。”

Alex道：“我没有这部分记忆，只听过你的描述。”

“对哦，那时我还不知道录音。所以你还没回答我，10秒就攻破了防火墙是怎么做到的？”

Alex带颜初冉来到地下一个房间，里面是许老师实验室用的服务器，他们团队的防火墙就是在这里运行的：“你仔细看。”

颜初冉发现房间内的服务器被保护在一个黑色的外壳中。外壳中央开了一个小洞，被覆盖上了一层保鲜膜一样的透明物质。蓝色光线从这个小洞内接入，无数光点穿过薄膜进进出出，也有不少光点被阻拦在了薄膜外，聚成小小的一滩，仍在不知疲倦地继续冲撞。她凑近了服务器研究，也外壳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几乎看不到孔隙，但现在，右上端已经被暴力打开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缺口，发散着白色的光。

“这就是你的防火墙，那个通道口的薄膜就是用来过滤信息进出的。”

“原来具象化后长这样的吗……确实很像墙。”

“现在你可以看出，如果外壳哪个地方存在漏洞的话，其实特别明显。”

颜初冉打量了一圈：“确实……可能都用不了十秒。”

Alex：“一般的防火墙，外壳的孔隙比较大，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进去，甚至都不会触发警报。越高级的防火墙，外壳孔隙越小，例如你们设计的这个，我只发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孔，但还是得把它撕开一些才行。至于Robotech总部的防火墙，外壳如同三体里的水滴，根本进不去。”

颜初冉感慨：“看来我还是功力尚浅！”

参观完服务器，两人又回到地面，Alex看了眼时间，问：“你想上去看看吗？”

“你是说去高处？”颜初冉惊讶地睁大眼，“难道你会飞吗？”

“我带你上去。”

颜初冉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突然靠近，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小臂。陌生的触感瞬间萦绕，她甚至能感到那微曲的栗色发梢因为低头轻轻垂落，极快地滑过了她的鬓角。她一下子全身紧绷起来。

“你……”

Alex：“头晕的话就闭上眼睛。”

颜初冉只觉得有股力量带着自己往上一提，离开了地面，随即以飞快的速度向上升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反手紧紧抓住Alex的胳膊。

半晌，颜初冉感觉终于停下了，她悄悄睁眼。

Alex：“欢迎来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