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下山记 第14章 烟花会

苏姬还是没能如愿躺在时祁怀里恣意看烟花，但明明知道是借口，时祁还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包括拿了许多苏姬爱吃的糕饼。

“道长，那是什么？”苏姬立即被吸引过去，吆喝的老人扛着草靶子，上面同竹签插着各色的水果。

“来一串。”时祁递给老板两个铜板。

苏姬来这儿几天了，见过各种山楂制成的点心，第一次看到把山楂串起来了的，上面裹着一层透明物和密密麻麻的白芝麻，看起来晶莹剔透，不禁吞了吞口水，转头问时祁，“这个叫什么？”

时祁说，“冰糖葫芦。”

苏姬接过糖葫芦，触碰到嘴唇冰冰凉凉，“嘎吱”一口裹在外面的冰糖，山楂绵密入口酸酸的，嚼着冰糖吃酸甜可口。

“这个好吃还是葡萄好吃。”时祁看着她忍不住的问。

苏姬咬着山楂，口吃有些不清晰，“山楂吧。”

时祁挑眉，感到意外，“我以为你会说葡萄呢。”

“嗯？”

“都说狐狸重感情，认准了就不会变。”

“那是狗吧。”苏姬随口一说。

时祁：“……”

夜晚徐徐来风，因为她这话气氛低到极致。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苏姬看时祁走路速度加快，以为是自己没讲清楚，咽下口中最后一口山楂小跑追上他，“不是啊，说山楂只是因为现在在吃啊。”

等追上他后，看着他阴郁的面孔，苏姬试探地问，“道长，你生气了么。”

“没有。”

“前面有卖葡萄的。”时祁搪塞她。

骗人。

“道长，好像不爱吃甜食呢。”苏姬注意到吃饭的时候，时祁吃主食和茶居多，点心都是进她嘴里了。

苏姬举起只吃了两个的山楂递给时祁，“你尝一个。”

见时祁有点迟疑，她装作凶巴巴地讲，“你不吃的话我就变狐狸，让大家知道你养了妖精！”

时祁：“……”

实在拗不过她，时祁只好倾身去咬一口，他的身高比苏姬高很多，弯腰时耳边一缕头发随之垂落，沾到边上的冰糖葫芦。

苏姬见状，用另一只手轻轻帮他笼在耳后，他发质顺滑，触及耳廓柔软。

他只吃了一小口，酸甜感充斥着口腔，但更多的是甜味。

熙熙攘攘地人群从中川流，而时间仿佛定格在他们身上，人来人往只在意彼此。

“甜不甜。”苏姬一脸期待地看他。

时祁真诚回答道：“甜。”

苏姬笑得更甜，得到满意的答案转头又去寻找新的美味。

时祁又顺了顺被轻抚过的发丝，以及有触电般的耳朵，冷面的道士竟不自知地嘴角上扬。

两人一路逛逛吃吃，主要是苏姬吃，时祁帮她拎着东西。

终于，在杂技表演面前停住。

许多人自觉形成一个圈，围观看表演，有顶耍酒坛、喷火和走索，不断连声拍掌叫好，，还不时有人把碎银投入碗中。

杂耍艺人的火把映射在狐狸目不转睛的黑瞳，苏姬没见过这种场面，简直叹为观止。

苏姬眼睛注视着表演，脑袋向右转问时祁，“普通凡人也可喷？”

时祁轻笑，“只是小把戏。”

苏姬：“嗯？”

“他们口中有一些可燃液体。”

“是么？我再看看。”苏姬仿佛不信，又往前走了一大步，似乎要认真研究一下。

苏姬个头不高却很灵活，几步就挤到前排最佳观景处，仔细瞧火把有什么与众不同。

“有人偷银子，抓住他！”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

这一声彻底转移了苏姬的注意力。

周围所有人听到都不约而同地检查自己的钱袋，苏姬一路买的东西全是时祁付的钱，自然没有这担忧。

此人就离她不远处，喊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老人鬓角早已花白，佝偻着腰十分焦急，被人群包裹也出不去，只能在原地无可奈何，嘴里一直嘟囔是否有人愿意帮助她。

大家都被表演所吸引，无人替他上前追赶。

苏姬不愿意见老人孤立无助，趁着小偷还未走远，她先一步从舞台中间穿越过去，不管他们眼神，抄起表演的火把，举着它挡在胸前。

众人见火纷纷让道，方便苏姬更快追逐。

时祁一直在她身后，也听到老人的呼救，本想把东西给苏姬自己去帮老人，还未开口，就见苏姬快步如箭径直向前冲去。

苏姬跑得快，不一会儿在一个无人的死角，追上了小偷。

小偷本来很怕，见来了一个弱女子，不仅放松了一口气，竟起了别的歹念。

“把银子还给老人。”苏姬不怕。

小偷很嚣张，奸笑着对苏姬说：“好啊，你自己过来拿，就在这儿。”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处，眼睛上下来回瞟苏姬，摆明了耍流氓。

男子长的其貌不扬，黝黑邋遢的装扮，不修边幅的胡渣耷拉下，虽然离的远，也不难看出上一顿吃的汤水已凝固在上面，结成油渍，整个人风尘肮脏。

苏姬冷哼，看他一眼赶紧捂住心口，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小偷见她有意侮辱自己，便破口大骂道：“你个小贱人，别不知好歹。”

“哟，没想到你还要脸呢。”苏姬毫不客气。

小偷怒气到了极点，拿出早已藏好的匕首，猛足了力对着苏姬刺去。

苏姬了无惧色，仿佛就等着他动怒，好正大光明地揍他一顿。

刀尖锋利，离苏姬脖颈两尺处，她右脚后撤一步寻找支点，手中的火把蓄势待发。

忽地她身子一轻，腰间被一只大手牢牢捆住，熟悉的淡香萦回在她周身，后背紧贴柔软地怀抱中，如同夏日燥热却遇到一片清澈的湖水，清凉怡人。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男子身子羸弱，发力太狠又没了目标，直接被路上的石子绊倒在地，下巴磕到粗糙的泥土地，竟把牙吐了出来。

小偷自知局势不妙，想拿钱跑。

苏姬迅速掰开时祁环绕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脚踩在小偷的背部，凶巴巴地说，“把银子拿回来！”

“给……给给。”小偷吐字不清，从衣袖中拿出钱袋给苏姬，只能自认倒霉。

拿到银子苏姬这才把脚从他身上移开，十分称心地打开银袋，仔细数起来。

小偷起身极其狼狈地逃走，仿佛他才是被偷的。

时祁认为苏姬进步很大，这次还见义勇为地帮忙捉小偷，他甚是欣慰。

下一刻，苏姬却拿出几个碎银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

时祁问她：“你在干嘛？”

“我帮了她，拿他点银子不是应该么？”苏姬理所当然。

时祁试图劝阻她，“你这样做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我拿是她知恩图报，这本就是我应得的。”

“老人会觉得你和小偷是一伙。”

“她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活该被偷。”

时祁：“……”

苏姬认为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得意地拿着自己的成果，打算把剩下的还给老人。

时祁快一步挡在她前面，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放在她的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苏姬噘嘴，不甘心地把银子交出来。

两人把钱袋还给老人，继续逛。

一路上苏姬仍不高兴，故意买了许多的吃食，大有把所有的都包揽之意，时祁半丝不乐意都没有，像是心甘情愿地帮她拿东西。

烟花会的小贩都互通信息，传着就传的很离谱。

有人说一位样貌出众的商人为博心仪的姑娘一笑，出手大气，又有人说是哪位公子惹得自家娇妻生气，买各种礼物来讨好，更有甚者传这位姑娘怀有身孕，她相公为缓解她焦虑，任劳任怨地跟在她身后听使唤。

无论是哪个版本，商人们见苏姬在各个摊位川流，宛如一颗摇钱树走来，别提多高兴。

“嗝。”苏姬打了个饱嗝，顺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好像吃的太饱，肚子都有点圆润了呢。

打完嗝她感觉周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再一抬眼大家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苏姬：“……”

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当众打嗝太不文雅了，她还是收敛些吧。

“哪里不舒服。”时祁轻声询问她。

这人虽然外表看着像个瞎子，面色冰冷，但有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苏姬摇头，转身抬眸看着时祁，她也觉得没意思，本想给他一拳结果对方却是个棉花枕头，不痛不痒，实属没劲。

但她还是不想理时祁。

最后时祁破冰，提醒她道：“烟花马上就要放了。”

小狐狸喜欢闪光的东西，跑着直奔满香坊。

他们爬上满香坊的顶层，这里是最好观望烟花的角度。

从这个位置，靓丽的景致被收入眼底，苏姬从上下望正好看到花奚和盛悦心并排相依走过，正要和他们打招呼，被时祁拦下。

时祁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说：“别打扰她们。”

她们走到湖边，两个人依偎坐在一起，花奚靠在盛悦心的肩膀处，虽然看不到二人的表情，但她们一定是笑容满面。

花奚和盛悦心想一直留在北冥国，花奚用仙法将自己的头发变白，面颊也多了几条皱纹，她是大妖可活千年万年，这是花奚用自己的方式陪着盛悦心走尽最后的路。

一声声响，绚烂地烟花在黑幕上绽开，颜色各样组成一片空中花海。

“道长，你许了什么愿啊。”

刚才时祁有和她讲，在民间可以对着烟花许愿。

“不可说。”时祁语气平淡，却显得傲娇。

“我还想着有什么愿望能帮你实现呢。”

时祁笑，“但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

苏姬惊讶，眼睛瞪得圆溜，早把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时祁怕她误会，打破她的幻想，“除了制香。”

苏姬双手撑着栏杆，想不到除了有占他便宜更好玩的了。

下一秒，时祁淡淡说道，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不必跟着我了，你回家吧。”

说到离开他，可以回家。

小狐狸的眸光胜似烟火般亮眼，时祁默默转过头，睫毛下盖住转瞬即逝的失落。

苏姬侧头看他，充满着不可思议，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答案，“道长，你会欲擒故纵了？”

“……”

*

这是苏姬在人间的最后一顿，她点了好多主要以样式好看味道丰富的糕点为主。

时祁吃饭斯斯文文，苏姬这边的桌子全是她吃的小碎渣。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苏姬实在太想小黄鹂她们了，毕竟和她们在空山谷相处之久，下山也好就是没处出什么感情。要说感情更多的是感动，从幻境以后时祁就得一个人去送死了。

也没什么的，他命大。

苏姬没心没肺地这么想。

除了没吃到时祁豆腐，其余的都好。

想到这里难免有点不舍了，帅男人很多，像时祁这样的仙气飘飘，还好欺负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一想到他可能会用拿起剑的手抚摸她柔软的尾巴，她就更难过了。

直到吃完最后一块点心，苏姬喝口茶水顺下去，“道长，我走了，我肯定会想你的。”

时祁摆了摆手与她道别，等到苏姬真的走了，圆圆的桌子只剩他一个人，还有旁边的一个一个的空碟子，竟有些伤感落寞，想着想着却忘记了习惯性倒的热茶，喝一口直烫嗓子，眼泪不自觉地冒出。

时祁赶紧拿帕子擦拭水渍，擦完又用自己衣袖轻抹在眼下溅出的茶水。

这番动作像极了对苏姬的不舍后的掉泪，幸好她已经走了。

时祁无奈地笑了笑，实属没想到自己如此狼狈。

收拾完，时祁抬眸，着实吓了一跳。

苏姬就站在他眼前，面露难色，有些尴尬地道：“道长，我不认路。”

时祁：“……”

“你哭了啊？”苏姬指着他的泛红的眼尾，目光最后落在湿哒哒的帕子上。

“ ……”

时祁：她想回家呜呜呜，她不想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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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烟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