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债 第1章 假传圣旨

御花园内，桃花开的正艳。

“诶九公主您慢点跑，别摔着了！”几个婢女面色担忧，正追着一个九岁女童跑着。

女孩穿着淡粉色锦衣，衣袍下角绣着大大小小浅蓝色花瓣、嫩黄色花蕊的小花，大步大步的跑着追一只黑蓝色翅膀的蝴蝶。

蝴蝶煽动着翅膀本是直直的向前飞着，但下一刹那，蝴蝶猛的向后飞去，谷辞随着蝴蝶一起向后跑去。

“啊！”

“小丫头走路怎么不看路啊”男孩双手抱胸，其中一手拿着佩剑，稍稍弯腰，嘴角微微上扬，男孩目光冷淡，皮肤白皙，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但已出落得身材挺拔，相貌堂堂。

“你是何人？见到本公主怎得如此无礼”女孩微微仰起头，圆滚滚的眼睛怒视着他，女孩稚气未脱，虽是在生气，但看起来好气又好笑。

男孩拱手作揖，微微颔首。“原来是公主殿下，在下失礼。家父乃骠骑将军，我是谢家二公子，谢子珩。”

“谢子珩。”谷辞喃喃道，“我记住你了，你欠我一只蝴蝶！”白嘟嘟肉滚滚的小女孩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谢子珩愤愤道。

“公主殿下好生不讲理，蝴蝶是自己飞走的。”男孩有些头疼，早知当下局面，方才就不瞒着父亲偷偷从殿内溜出来了。

“就是你吓飞的，就是你吓飞的！”谷辞气的直跺脚。

谢子珩倒是早就听闻九公主仗着母亲得宠，自己又是一众兄弟姐妹中最年幼的，平日素来娇纵，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传闻保真！甚是真实！

得岔开话头才行。

“咳，”男孩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两下。“宴会马上开始了，公主殿下不过去吗？”

“奥对！”小肉团子双手一拍，提着裙子向着主殿跑去。

谢子珩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席中落座，过了半晌，宴会开始。

……

“谢爱卿，朕记得你的小儿子刚满12岁，是吧”宣武帝喝了口酒，随即放下酒杯，看向骠骑将军谢安。

谢安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谢子珩，二人一同起身，走向大殿中央，向皇帝行礼。

“陛下好记性，子珩前日刚满12”

“朕的九公主，聪明大方，蕙质兰心，不如就让谢小公子做伴读吧。”

还不等谢安父子回答，谷辞立刻跳脚，小跑向大殿中央，瞥了一眼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谢子珩。

“不可父皇！”一个清脆且略微稚气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为何不可啊”殿内高阶上正坐的男人倒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是把这小女儿视如珍宝。

谷辞憋红了脸，到嘴的话被生生噎了下去——谷辞也明白，谢子珩把蝴蝶吓走了这个理由一说出去，怕不是会让殿内这些大人物笑掉大牙，自己九公主的威名还如何立住？

那就随便编个借口打发一下吧。

“父皇，儿臣……儿臣近日读书格外努力，不需要伴读。”最后这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弱，谷辞的双手随意的卷绕着发尾，头慢慢的垂下来，越来越没有底气。

宣武帝笑着看了看谷辞，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孩子不愿意说原因就不说了吧，但君无戏言，况且也不好驳了谢家父子的面子。

“那谢爱卿你以为呢？”宣武帝视线转回到谢安身上，语气又恢复以往那般威严。

“不过小孩子玩闹而已，陛下圣明。”谢安拱拱手说道。

“那好，谢小公子日后就由你做九公主的伴读。”

“谢陛下圣恩”谢家父子齐齐行礼道。

谷辞本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留在身边正好讨要一下蝴蝶的账。

……

次日清晨，谢子珩早早地就来到了公主别院，待公主梳洗过后，便开始了上午的学习。

“公主殿下，读书需静心。”看着身旁心不在焉，单手撑头，眼神从书本渐渐转到窗外的女孩，谢子珩无奈的摇摇头，声音懒散的提醒道。

“我……我很认真啊！”女孩穿着鹅黄色纱裙，腰间搭配水蓝丝软烟罗系成的蝴蝶结，虽才九岁，但也浅浅的涂了胭脂，嘴唇呈现出淡淡红色。虽然年岁小，但稚气中也可看出几分明艳，妥妥的美人胚子。谷辞昂起头，虽自知不占理，但仍装作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不愿占了下风。

谢子珩微微扬眉。

随她去吧。

男孩注意力重新集中于书本上，正身端坐。

“喂，然后呢？”谷辞伸出手拍了拍谢子珩，疑惑的问道。

“什么然后？”男孩眉毛微微蹙起，看起来更加疑惑。

“每次父皇母妃提醒我要认真读书，会吧啦吧啦说好久，唠叨个不停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你倒是不同。”

“嗯。”谢子珩微微点头。

“诶不是，谢子珩你什么态度？”谷辞双手叉腰，眉毛微蹙，圆圆的眼睛怒视着男孩，压着声音说道。

但好巧不巧，刚好下学。

谷辞立刻站起身来，扬声道“你性子怎得如此冷？我在同你讲话呢！”

谢子珩有些头疼，他性子安静高冷，不爱与人争执这般毫无意义的事。

男孩缓缓站起身，走近谷辞，微蹙眉头，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那公主以为如何？”

谷辞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孩，顿时觉得气势弱上了几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公主今日读书，许是累了，不如早些回殿内休息。”男孩更近一步上前，微微弯下腰，平视谷辞道。

谷辞猛的后退一步，着实被吓了一跳。

女孩暗暗腹诽道：这人有病啊？一张大脸突然出现人面前，阴晴不定的，成吓人了！

“啊，也好”谷辞有些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微微扬头道。说罢提着裙摆，拉上贴身婢女环儿碎步跑走了。

谢子珩瞧向谷辞“落荒”跑走的背影，歪歪头笑了笑。

……

回到殿内的谷辞，双手掐腰一圈一圈的走着，小碎步捯饬的极快。

“好你个谢子珩！捉弄我是吧！环儿，你说我刚刚是不是输了，倒叫他占了上风？”

环儿比谷辞大了5岁，面对事情沉稳不少，看着殿下这般小孩子玩闹，倒觉得天真的可爱。

“殿下当然没输呀！”

“真的吗？我怎么瞧着……”谷辞一瞬间欢愉，但有些激动的心情立刻被疑惑取代。

“因为谢小公子也没同您争呀……”环儿喃喃自语道。

“啊？环儿你说什么？”谷辞虽没听清却也没太在意。“有了！环儿，你就这样……”谷辞小跑到环儿身边，凑近低声说道。

“啊，殿下，这般怕是不妥……”环儿微微拧眉，有些为难。

……

“谢公子，刚刚送来的纸条，说是皇帝亲笔要召见公子。”贴身侍卫无白道

“陛下召见？为何不派吴公公通报一声？”谢子珩放下手中的剑，顺手接过无白的手帕，擦掉了额头上的汗。

打开纸条后，谢子珩哑然，心中失笑。

这九公主的字稚气未脱，虽未见过陛下的字迹，但想想便知帝王之字当是遒美健秀、矫若惊龙，这清秀俊丽的字迹一看便知是九公主的把戏。

她要干什么？

“走吧，公主别院。”。男孩收起纸条，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无白立刻明白，会心一笑。

甫走几步，谢子珩脚步一顿，低声吩咐无白道“你去趟养心殿，若看到公主将她带回”

“是，公子。”无白颔首抱拳领意离开。

……

此刻谢子珩正坐于偏殿内，一手端握茶杯，一手屈起手指在桌面无聊的敲着。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随即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好你个谢子珩，你怎么在这坐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走过来，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自顾自的倒了一口茶喝起来。

“那殿下认为，在下应该出现在哪里？”谢子珩嘴角上扬，唇边噙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女孩脸逐渐变得绯红，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

“倒是殿下，不好好待在殿内温习功课，去养心殿干嘛？”谢子珩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

“想我父皇了，怎么了，不行啊？”谷辞没好气的急促道。

谢子珩没忍住，笑出了声。“那殿下为何要跟着无白回来呢？殿下应该还没见到陛下吧……”

“你！”谷辞闻言立刻扭头怒视谢子珩。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偏偏她气的不行，而面前男孩却笑意愈发的浓。

“殿下此举所为何意？”少年笑容收敛了几分，柔声询问道。

一听此话，更来气了！

谷辞哼笑一声，立马细细数来。“自打我第一日见到你，你就吓飞了我的蝴蝶，再后来你又……”吧啦吧啦好半天，谢子珩对他人鲜少有耐心，这会儿难得耐着性子听完，令人震惊的是不仅听了，还边听边点头。

“清楚了吗？”谷辞好容易说完，喝了口茶含糊不清地说道。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歪着头笑了几下。

“清楚了，听下来最大的事也不过是内只蝴蝶罢了。殿下怎么如此小气？”谢子珩双手摊开，无奈的说道。

“小气？谢子珩，你说谁小气？！。我追了好久好久，眼看就要捉到了，叫你给吓跑了！”女孩的眼神中依旧带了几丝不悦，眉毛微微蹙起。

“行，”谢子珩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殿外走去。“时间不早了，殿下也早些休息。”

“什么行？诶不是，还没抄完呢，本宫还没让你走呢！”女孩怒视着男孩的背影，声音略显急促。

谢子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谷辞，“蝴蝶而已，在下赔你便是了。在下告辞”说罢拱拱手，转身离开。

“这还差不多……”谷辞站在原地，低声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