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困境2 第20章 兰花蜂和白骨公主

“顾问，聊聊嘛，人类团结起来。”

李暮里想知道他们从哪接受的洗脑，大概率是樊昊，他是人民教师。S区人就是聪明，花钱不白花，借着李暮里的名字团结玩家。

此前的副本绝不可能将玩家团结一致，但是拓荒顾问李暮里为六区人类献祭了，他是那个让人类团结起来的理由。

“见到海帕西娅公主，不要提她的伤口，陪她跳舞，陪她唱歌，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明白吗？”

“顾问见过数学公主了？”

李暮里懒得解释。

另一个玩家给他一拳，“让你听话，没让你问问题。”

“顾问先生还有什么要嘱咐的”，玩家给出一个海螺壳，类似□□打手的蓝牙耳机。

副本内通信权限受限制，不能发信息，通信道具也无法购买。海螺壳是某些玩家的本命技能，本命技能遇到限制只会削弱，不会完全失效。

“保护好你们自己，能有多好有多好。”玩家面面相觑，李暮里闭上眼睛小憩。

车队往前缓慢挪动，前面传出海帕西娅公主不想见客的消息。顿时一片哀嚎，商人们下车恳求伊达再让公主等一会儿，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商人是奇形怪状的生物，仿佛钢铁、矿石、星星和虫子丢在坩锅里炼出的畸形胎。穿着华丽，各有特色。

“十一点还让公主工作，这些商人疯了吧。”李暮里同意，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我愿意付出更多的星星！”商人高声呐喊，希望窗棂后的公主听到。

“我愿付出比他还多的星星！”

“你的星星不可能比我多！”

“我的星星一定是最多的，我的公司是最大的。”

“我开的公司最多！”

“海帕西娅公主，别让我们陷在恐慌中，请告诉我，我到底有多少星星？”

他们星星多的数不清，商人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多少星星。他们需要海帕西娅公主帮他们盘点。

“你们谁会数星星？”李暮里睁眼问。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那是《小星星》。”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你虎啊，那是数星星吗，数老虎头上的星星是不是？”玩家在海螺里闹哄哄吵起来。

李暮里挠挠眉头，从没觉得那么吵过。重申一遍谁想统治全人类一定是世界上最蠢的蠢蛋，光是一人一句话就能把人吵死。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那是《数鸭子》！”

“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那是《小皮球》！！！”

人类居然不会数星星，你说稀不稀奇？

伊达给海帕西娅施的魔法是数学，她是活的财富榜单。

李暮里眉毛都快挠秃了，想出来一个馊主意：“既然这里的人都不会数星星，你们去把1-100之内的数随便告诉他们。假装数数就行。”

反正他们不识数，只想要更多星星。

玩家信口胡诌，商人们陷入恐慌，他们居然只拥有很少的星星。

梅尔梅森堡外的商人比菜市场砍价的大爷大妈还凶悍，他们哭喊着希望一切不是真的，他们应该拥有更多的星星。

城堡里响起D调《卡农》，从海帕西娅公主的窗棂传出，竟然隐隐听出欢快，似乎弹奏者乐意看到商人们的混乱。

是白泽，李暮里在天空城日日听白泽演奏管风琴，从没演奏过欢快的曲调。他的演奏风格总是悲伤而宏大，积累岁月的灰粒落成大山压成碳火，要把世界焚烧，连同自己也要坐在琴前葬送于火场。

这首《卡农》却如同一场悠然的雪花，在火场中降下冰凉。李暮里听怔了，他想白泽和故人待在一起应该很快乐。

樊昊敲敲车窗，李暮里抬眼，银瞳竟然起雾了。

“海帕西娅公主想见你。”

李暮里在客厅看见被黑红气息五花大绑丢在沙发上的伊达，是一位黑发美髻，头戴彩色水晶珠流苏莲帽的东方美人。

细衰眉，富贵脸，青红眼影，枣红唇。半袒胸的大袖衫襦，沙罗曳地长裙，整体大红配大绿，风姿绰约。

她就是养出一整条街玫瑰的伊达。

“失礼了。”

李暮里戴上手套将伊达翻过来看，她背后有一对透明小鞘翅，属于蝇或蜂。

他像侦查命案现场的法医，无视伊达要吃他的目光，捡起地上的青粉渐变色萤石墨镜给伊达戴上：“谢谢配合。”

“介意我杀死你吗？”

伊达：“……”

“我身边有位老师看着我，所以我得讲礼貌。”

樊昊识趣地离开，实际上他也进不去，有股黑红气息硬控这里不让玩家靠近。

“头目不在这里，”海帕西娅公主的卧室传出白泽的声音。

樊昊又惊又喜，“是神吗？”

安息铲飞到樊昊脚边嵌进石板里，神的态度疏离。

李暮里礼貌挥手：“再见。”拔出铲子将伊达的头铲下，收获伊达的所有财产，包括她的武器。

伊达的尸体没有消失，脖子躺出一片血泽。

李暮里挥舞长小翅膀的宝石魔杖，没有反应，“老爹，这个怎么玩？有咒语吗？”

没有回应，琴声停了，李暮里踏进房间一个人都没有。

公主的卧室比得上剧场演出大厅，花鸟虫鱼组成春天般的万物园。

秋千旁的三角钢琴上留下一张字条，用末世前的文字写着：轮到你陪她跳舞了。

李暮里的生存技能从神降临后遇到极大的考验。他不会弹琴，也不会唱歌，唱儿歌都走调。

“公主，你忍忍，我弹成什么你就听什么吧。”

勉强照着乐谱摁对《小星星》的音键，一曲毕，毫无变化。李暮里想人类完蛋吧，他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学会弹钢琴。

分针追秒针，秒针赶时针。李暮里练了不下三十遍终于弹出完整的调子，“《小星星》，我这辈子都记住你了！”

抬头发现两个黑黝黝的窟窿对着自己，“哇！”李暮里带着琴座一起摔倒，谁家好人在钢琴上摆骷髅！

“公主？”

海帕西娅扶起琴座，坐到钢琴前弹《小星星》。

少女的骸骨间攀缠着花藤，像长期隔离氧气、太阳、雨，保存得异常完好洁白。除却头顶一截铁管插入颅骨和胸前被花藤密密麻麻缝起来的碎裂肋骨。

她的头脑是两条金鱼，她的心脏是拳头大小的白色，如同剥壳的超大荔枝。

脖脊椎上开着一朵红玫瑰，一朵平平无奇的红玫瑰，一朵实实在在的花，没有任何伤害的单纯的花。

“海帕西娅公主？”

她弹完打了一个喷嚏，骨骼碰撞，她从琴键上捡起飞出的牙齿按回去。

白骨为什么能打喷嚏？

“你刚刚在干什么？”

“上吊到一半又把脖子从绳子里拿出来了，嘿嘿哈哈哈，有点怕痒。”海帕西娅想起来又觉得脖子痒。

白骨为什么会怕痒？

李暮里抬头看，钢琴上空的吊灯果然有个绳结。

“为什么要上吊？”

“因为死不了”，海帕西娅拿起整个的青橘放进嘴里，她一边走一边吃，吃进去的东西从胸腔和盆骨漏出来，骨碌碌地滚。

李暮里跟着捡了一捧水果，原则上不能浪费食物。

白骨为什么想死？

海帕西娅拿起奥数题和水银酒壶坐到秋千，“推一推。”

李暮里放下水果给她推秋千。

“好凉快。”

水银酒浇过的花变得蔫巴巴。

可不凉快，你身体的每个地方都漏风。

“推高一点。”

“再高一点！”

海帕西娅飞出去摔成一堆骨头，李暮里犹豫要不要重新给她拼起来。还能复习一下人体骨骼构成。

“你让我推的，”李暮里跟在海帕西娅屁股后面鞍前马后。

“摔得我屁股都成两瓣了！”

“屁股本来就是两瓣，”李暮里想起来要听海帕西娅的话，她说什么是什么。

“呜～呜————”

“火车到站了，呜————”，李暮里陪她“呜”。

“呜～呜哇————”

“警车来了，呜哇呜哇呜哇……”，李暮里陪她“呜哇”。

白骨为什么会哭？

“我想跳花绳”，海帕西娅哭累了。

李暮里爬上钢琴取下绳结，拆成小股拧成绳子拴在床腿上，另一边自己撑着：“跳吧。”

“我不会。”

“我也不……我可以会”，李暮里凭着陪小桃花和阿依波塔玩的记忆硬跳，“我能跳到这种程度不错了，你以为谁都跟小女孩一样厉害吗。”

海帕西娅的眼眶空空的，但李暮里感受到了嫌弃。

海帕西娅不出意外被没有弹性的麻绳绊倒又摔成了一堆骨骼，李暮里想他能在这熟悉八百遍人体骨骼构成。

“还玩吗？”

“呜～呜————好疼。”

可不疼吗，就你摔这一下，正常人神经都错位了。

“哪疼，哥给你揉揉”，李暮里下意识把海帕西娅当成小桃花了，“不是，我给你揉揉”，海帕西娅是白泽的故人，这么一叫辈分乱了。

海帕西娅好似看到了谁：“朗哥哥，好疼啊，脑袋好疼，心脏也好疼，全身都好疼。”

朗哥哥是谁？

该不会是第三位主神？

那这副白骨是谁？

海帕西娅打开药柜拿出大大小小的塑料药罐，不停往嘴里倒药片和胶囊。花花绿绿的药在海帕西娅脚边堆成小山，李暮里捡起一片药。

他吃过，阿普唑仑，安眠药。

白骨为什么会痛？

“朗哥哥，我不痛了，我好困啊。明天见吧。”

海帕西娅像座头鲸倒下，李暮里将她接进怀里，这一次她没有碎掉。

咚——咚——咚——花园钟声敲响，燕子啄下剑上的红宝石从王子脚边飞走，快乐王子失去权柄，星期三结束。

小海帕西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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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兰花蜂和白骨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