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晚间的时候,华灯初上,大放异彩。街上格外热闹,人来人往,纵然雪一直下,也没有止住看热闹的人群的热情。
沈佑霖带着杨玉晔,也点燃了一盏孔明灯,放到空中。杨玉晔看着那盏孔明灯越飘越远,迎着风雪也没有熄灭,一点点微弱的光,却有十分的暖意。
漆黑的夜幕中,闪起大片的烟火,大家都看着那烟火,就像心中的希望,谁都盼着这永昌年号真能盛世永昌,国泰民安。
雪越下变大,沈佑霖为杨玉晔撑着伞,把杨玉晔身前的雪都挡住了,自己的肩上倒积了大半雪花。两人并肩而走,杨玉晔看着身旁的沈佑霖,竟然从未觉得雪天漫步如此有趣。
算着时间,该回去了,杨玉晔便去之前的成衣铺把出门时穿的衣服换回来。
那掌柜忙问这些已经买下来的衣服怎么办,该给客官送到哪里去。沈佑霖手一挥,便告诉她这些衣服不要了,抱起杨玉晔,消失在雪夜中。
只留下成衣店的掌柜在风中凌乱,“租衣服还给这么多钱啊……”
沈佑霖抱着杨玉晔翻过院墙,这才注意到杨府附近人头攒动,数名家丁提着灯笼,在门外把守,另外还有些人进进出出,很有些不对劲。杨玉晔微微一笑,“他们是在找我。”
沈佑霖也看出来了,“我可以叫杨文讯来帮你遮掩。”
杨玉晔微微一笑:“那倒不用。”
沈佑霖看她成竹在胸,便知道她早已有了算计,“你打算怎么做?”
三姨娘温柔地给杨骞捏着肩膀,杨骞气的要命,小姐离家出走可是大事,杨玉晔这样做,岂不是在败坏杨家的名声,杨玉昭还没正式嫁到李家,若是把她的婚事搅黄了,杨骞就要活扒了杨玉晔的皮。
杨玉昭坐在下首,哭哭啼啼道:“就算真不想嫁,九妹妹也不该这样啊……”
三姨娘小心翼翼地安慰道:“昭儿先别哭,九姑娘向来懂事知礼的,万万不会做出如此辱没名声的事……”
“你还在为她说话!”杨骞气的直拍桌子,“她之前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为了不嫁给崔阁老,她还什么事干不出来!”
此时,丫鬟进来禀报说:“老爷,九小姐找到了。”
三姨娘眼中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带着惊喜的语调问道:“在哪发现的?那个男人呢,一并捉了回来了吗?”
三姨娘本以为杨玉晔就此一走了之,那以后便没机会折磨她了。如今捉回来了便好,敢和男人私奔,她定要将她浸猪笼,让杨玉晔连杨家的祖坟都进不去。
丫鬟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三姨娘再三催促,才说道:“是在过世的四小姐的院子找到的,九小姐是自己走出来的。奴婢也吓了一跳呢……”
屋内几人均是一愣,不是说私奔了吗?怎么在四小姐的院子?
杨玉晔翩翩然地走进来,乖巧地给杨骞和三姨娘行礼问安。“女儿因要出嫁,想去和一向交好的四姐姐告别,便去了她的闺房凭吊……然后不小心睡着了,等女儿走出来时,”杨玉晔轻轻皱着眉,似是十分不解,“听得大家都在找我。”
杨玉昭温柔地提点道:“是我的丫鬟荷菱,看见你同一个男人越墙而去,怎么妹妹却说去了四姐姐那儿?”
杨玉晔惊讶地张开嘴,“咱家院墙有多高呀,便是父亲也不能轻而易举地翻过去,我一个深闺长大的小姐,又怎么能越出去呢。姐姐一向是最聪明的人,怎么连这样的话都信。”
杨府院墙确实很高,以杨玉晔的本事是翻不出去,便是那男人帮他,可现在连男人的影儿都没找到一个,凭空让杨玉晔认罪,她是打死不会认的。杨玉昭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同一个男人什么的,就更子虚乌有了,我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认识什么男人……”杨玉晔瘪了嘴,作势便要哭,“我倒是想问问姨娘,在我屋内见不着我,为什么不是在府里找我,而是大张旗鼓地去外面找,难道是要坏我名声?”
“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三姨娘尴尬地一笑。
杨玉晔又道:“晔儿知道三姨娘一向很疼我,又善良敦厚,不想我嫁去给崔阁老,又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思。便编出这样的话来,假称我丢了,过后再向父亲求情,把我放到庄子上去养。姨娘倒是好意,可是我是父亲的女儿,怎能配合姨娘真的躲起来呢。”
杨骞的目光看向三姨娘,果然带了丝探究的意味。三姨娘心里好恨,她一向以温柔敦厚的形象示人,杨玉晔如此一番说辞,由不得杨骞会有几分怀疑了,而三姨娘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既然人找着了,便是虚惊一场,”三姨娘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带着祈求的神情看向老爷,妄图息事宁人。
“一定是荷菱这丫头,看错了树上的影儿,误认了人。又去九妹妹房里找不见她,便以为是九妹妹逃了……”杨玉昭适时地提出是荷菱看错了人,把她和三姨娘从这场乌龙里面摘干净。荷菱是她最忠心的丫鬟,眼睛一向又尖,怎么可能会看错,更不可能跟杨玉昭撒谎。但事已至此,只能把她推出来顶罪。
杨骞不悦地说道:“八姑娘是嫡出的小姐,马上要嫁到李府,身边怎能有这样头晕眼花的丫头,把她拉出去,找个小子配了吧。”
这话一出,便是息事宁人不再追究了,杨玉昭和三姨娘便松了一口气。杨玉晔面上只作无辜懵懂,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事情结束,杨玉晔回了自己的院子,发现自己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被用绳子捆了,堵着嘴不让叫唤,这是打算坐实杨玉晔私奔后,把这一院子的人都处置了。
杨玉晔有些恼火,杨骞的命令到了以后,家仆过来解开丫鬟们的绳子。几个丫鬟死里逃生一般,过来围着杨玉晔问东问西。杨玉晔告诉她们自己去了四小姐那儿,她是绝对不会私逃的。丫鬟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紫苑却心想:我就坐在院门对面绣喜服,小姐何时出的门,我怎么会看不着?
她想不到杨玉晔是从后窗跟着沈佑霖翻出去的,思来想去想不通,便只当自己看漏了,细细叮嘱杨玉晔下次要去哪儿务必要告诉她们,杨玉晔只得答应了。
杨玉晔回到卧房,发现桌上有一张便签,她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无恙,明日见。
上面的墨迹还未干,杨玉晔知道,这是沈佑霖写的,他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见她没事后才离开。
丫鬟们过来伺候杨玉晔换衣服,她连忙把纸条攥在手心里,一想到他明日还来,心便由不得砰砰直跳。
第二日,杨玉晔关着房门,把丫鬟们都支出去做活,沈佑霖果然如约而至,熟门熟路地从窗户翻了进来。杨玉晔不满地说道:“你拿我这儿当什么,怎么日日都来。”
沈佑霖没搭话,心想着迟早要名正言顺的,他提前跑几趟,联络一下感情又怎么了。沈佑霖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交给杨玉晔,杨玉晔期待地打开,果然是她要的李府地图。
这图上画的十分详尽,比杨玉晔想象的还要详细,甚至连花园的每株花木长什么样子,都标注了出来。
沈佑霖颇有些邀功地说道:“详细吧,这可是我在人家房顶上趴一夜画的呢。”
杨玉晔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你惯会翻人家的院墙。”
“那得看是为谁了。”言外之意是为杨玉晔,他愿意。杨玉晔的脸都红了,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登徒子,又被调戏了。
杨玉晔不理他,专心看着李府的地图,把心里的计划又盘算了两圈,突然泄了气,“问题是,如果刘氏不邀请我去,这就白计划了……”下个月是李府老太太做寿的日子,杨玉昭作为准儿媳,是肯定会去的。
杨玉晔计划的便是在寿宴上,对杨玉昭出手。可仔细一想,自己是庶出,又即将给崔阁老做妾。说不准,李家根本不不会邀请她,这一切计划便白费了。
沈佑霖思考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道:“会邀请你的,你尽管计划着,放心大胆的做。到时候实在不行,不做便是了。”
这话像一句定心丸,杨玉晔觉得有道理,便看着李府地图,又计划了一遍。
五日后,杨府接了李府做寿的帖子,因为大夫人卧病不起,三姨娘是妾的身份,便由杨母接了帖子,到时候由她亲自带杨玉昭去赴宴。
杨玉昭作为李府未来的准儿媳,自然是要隆重打扮一番,可她刚挑了一会儿首饰,便蔫儿了下来。“杨玉晔也要去?”
三姨娘把手里的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几次,确认无误,杨玉昭便有些生气,把手里的玉海棠簪子扔下,然后又捡起来心疼地摸了摸,生怕摔坏了。“她那个贱人怎么还能去!我是李府的儿媳妇,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