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也十分纳闷,所以才反复看手里的帖子,这上面确实写了九小姐的名字,为了安慰女儿,只能说道:“她以后是一个妾氏的身份,在你面前永远矮了不知道多少。你这次去,李府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顺便邀请她的,你未来婆婆连庶妹都能邀请,可见十分看重你。”
三姨娘这几句话,果然让杨玉昭安下心来,专心挑选去参加宴会的衣裙首饰。三姨娘安慰了女儿,自己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上次荷菱那个事,便有古怪。荷菱肯定是不会撒谎的,那带她出去的男人是谁?这次李府老夫人大寿,又邀请了九小姐,三姨娘心里就有些犯嘀咕,这九丫头恐怕有些邪门,好在她半个月后就要出嫁了,早些出门早些了,以免夜长梦多。
近日,杨文讯突然提出,他之前的启蒙恩师,有个小孙子在国子监读书,想找个官宦子弟从小陪读,杨文讯看年纪觉得杨文许最合适,便来找杨骞商谈此事。杨骞是不会放过任何同官宦人家接触的机会,当下便同意了。因为京城路远,杨文许很快便出发了。杨玉晔也觉得十分意外,她没想到杨文许还会有如此造化,以后能在国子监读书,杨文许便自然前程有望。当即对杨文讯千恩万谢,杨文讯却不敢贪功,只说与他无关,让九妹妹不要谢错人,其他的并不细说。杨玉晔只当他谦逊,也没再多说什么,此事按下不表。
话说,杨玉晔知道自己被邀请去了李府,自然是十分开心的,如此她便有机会实施自己的计划。杨玉晔想着,要放松杨玉昭的警惕,便不能穿的太打眼,她选了一件深灰色的衣裙,搭配了一支木钗,不施脂粉,不带华贵首饰。
半夏看着自家小姐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偏偏做这样的打扮,心酸的几乎要滴出泪来。想来自家小姐是伤透了心,这幅打扮俨然是要看破红尘出家的模样了。杨玉晔看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却觉得有些好笑。
她这几个丫头里,紫苑是最聪明的,杨玉晔便让半夏和暗香在屋子里做活,她带紫苑去赴宴。
等杨玉晔到了大门口,老夫人已经和八小姐上了马车,车夫也有些不耐烦地牵着马,似乎在等九小姐让他觉得很不耐烦。
杨玉晔上马,掀开车帘,就看见老夫人坐在马车正中央,杨玉昭亲亲热热地挨着她,坐在她的右手边,杨玉晔便挑了老夫人的右手边坐。老夫人不耐烦地看着杨玉晔,杨玉晔也懒得去讨好她,只是安静地坐着。
杨玉昭瞧着杨玉晔,深灰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老气,一根孤零零地木钗插在头上,又显得颇为可怜,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连九小姐的模样这样打扮都没办法显出出挑来。
而杨玉昭呢,穿着桃红色的对襟纱长裙,身上点缀着白色的珍珠,外面套了一个兔毛皮袄,腕间戴着羊脂玉的镯子,梳了飞仙髻,头上也坠着几颗串了珍珠的步摇,又仙气又华贵,看着华美大方,十分出挑。
转眼间到了李府,刘氏迎出来,将老夫人和两位小姐接了进去,看着打扮如此鲜亮的杨玉昭,刘氏自然很喜欢,忙拉着她的手热情聊天。
杨玉晔很自觉地走在最后,安安分分地当杨玉昭的陪衬,却没想到刘氏注意到杨玉晔走在最后,竟然主动过来招呼她,也拉起她往前走。
这一举动大出老夫人和杨玉昭的预料,祖孙两个面面相觑,但也不方便问刘氏什么,只能陪着干笑着。
待到在宴席上坐下,刘氏又重点介绍了赵夫人,许氏。这位许氏虽然是赵夫人,却不是国姓的那个赵,而是济南府的赵转运使的赵。这位赵转运使也不简单,当今圣上的母妃,如今的太后,便是出自这个赵家,是赵转运使的姐姐。
赵转运使官职不高,但是家里出了个太后,所以他家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来到李府的宴席,自然被奉为坐上宾。
说起来,济南府虽然离京城甚远,但是太后是济南人,如今的皇后,许如画的娘家也在济南府,所以济南府可以说是副国都的地位。而这位许氏呢,还是位将门虎女,其父是征远大将军,因为沾亲带故,当今圣上还是十五皇子的时候,他的兵权便来自于此。
因此十五皇子能走上皇位,站上历史舞台和皇太子对决,这位许氏的家族出了很大力,自然比别的皇亲国戚又高了一等。
此时,这位许氏又主动叫杨玉晔过去瞧瞧,杨家在场的三人都觉得十分惊讶,杨玉晔在心里盘算着,如今这一切怎么这样古怪。
许氏拉过杨玉晔的手,瞧着她身上的打扮,似乎很满意:“打扮的很是素净,有种古典美,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杨玉晔扪心自问,她穿成这样,还有人能夸……
接着许氏又给了杨玉晔一套钗环头面,纯金打造,并且每个钗环上镶了一个鸽子蛋那么大的红宝石,单拿出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而这便,许氏给杨玉昭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头钗,对比如此强烈,杨母和杨玉昭的嫉妒简直要藏不住了。
长者赐不能辞,杨玉晔只得颤颤巍巍地收下了,这样华贵的一套头面,简直比她首饰匣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比下去了,她也想不通,这个许氏为何如此重视自己。
因为许氏对杨玉晔格外看重,给足了场面,场上的豪门贵妇也多围着杨玉晔说话,好像她才是今天的主角一样,完全没人想得起即将嫁到李府的杨玉昭。
杨玉昭完全想不通,她如今是嫡出,精心打扮来参加寿宴,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庶出、穿着一身灰色,只插了木钗的杨玉晔。
寿宴正式开始后,宾客相欢,刘氏抱出了她一直精心养着的黑猫,那黑猫活泼好动,十分惹人喜爱。
因为荷菱被拉出去配了小子,杨玉昭现在的贴身丫鬟是荷叶,宴席开始,紫菱便招呼荷叶去旁边的下人席,吃些果子点心,荷叶见杨玉昭在席间,自己无事忙,便跟着她去了。
过了一会儿,刘氏的黑猫不知怎的,扑到杨玉昭身上撕扯她的裙子,吓了杨玉昭一跳,杨玉昭的裙子便被猫抓破了几个洞。
“哎呀,这可怎么好。”平日这猫很乖,刘氏也没想到猫会突然发难,抱起猫来假意打了两下。
许氏瞧见了,便说道:“既然是猫,你也不能同它讲道理,有时候就难免使了性儿,做那么一场恶,为的是引人注意罢了。也可能是看杨八小姐身上的珍珠好玩,便起了拨弄的心思。”
这几句话,给刘氏解了围以后,许氏又说道:“八小姐也不用着恼,我今日赴宴,带了些衣裙来,虽然不比你这身精致,但也是白梨花缎面的薄袄裙,配你这个兔毛袄也是极好的。”
杨玉昭知道许氏是皇亲国戚,能拿出来的衣服自然是极好的,她给自己衣服穿,也是抬了她的面儿,便千恩万谢地应了。许氏便着自己的丫鬟,名为清月的,带着杨玉昭去取衣服。
不过一会儿,清月便从许氏的马车,取出了一件极为华贵的衣裙,杨玉昭瞧着果然很喜欢,当下便要换上。
清月却制止了她,“杨小姐是大家闺秀,哪能在马车里换衣服。小姐去李府找间厢房换上便是了。”
杨玉昭一想有些道理,左不过李府是她未来婆家,换个衣服而已,便也没想着禀告刘氏。
杨玉昭便跟着清月,在李府找了间看起来雅致的厢房,在这里换衣服。
话说另一边,李府寿宴上,李大人风光无限,正被几位大人和门客轮番敬酒,几杯过后,李大人便有些头晕了,说也奇怪,李大人没觉得自己喝了许多,怎么就头晕的厉害。“哈哈,李大人真是海量啊,来,干了我这一杯!”
李大人只觉气血上涌,嘴里含糊不清,不知在说些什么,旁边便有一门客道:“大人喝醉了,我先扶他到后边歇息。”
此举丝毫没引起他人的怀疑,宴席中途有人去了又来,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前面戏台子还唱着,足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刘氏本来打算让未来儿媳杨八小姐点一出戏,这才注意到杨玉昭还没回来,而刚刚服侍她换衣服的清月,已经在许氏身边站着了。
“怎么玉昭还没回来?”刘氏便遣了一个她的陪嫁婆子,去找杨玉昭。
过了不到半炷香,那婆子便回来了,神情十分惊慌,在刘氏耳语了一番,刘氏脸也白了,连看戏的心情都没了,连忙跟着婆子去了。
杨玉晔好整以暇地看戏,用余光看见了这一幕,嘴边不由浮起一个微笑,她小心翼翼地把怀里藏着的猫薄荷的口袋系紧,然后用帕子擦了手,免得那黑猫闻到气味攻击她。刚刚杨玉晔便是偷偷把早就准备好的猫薄荷碎屑,洒在了杨玉昭的裙子上,让猫去对着杨玉昭的裙子又抓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