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晔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怎么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宠溺……
“我到济丰当铺有些事要办,你在旁边等我一下。”
“好的。”
杨玉晔跟着沈佑霖走进当铺,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晃了晃,便有几个当铺的伙计急忙迎出来。“侯…………”
“不必招摇,叫掌柜来见我,给这位姑娘找个坐的地方。”他话音刚落,便有伙计手脚麻利地搬了檀木椅子给杨玉晔,还仔细地放上了一个针织软垫。
杨玉晔惊诧地看了一眼沈佑霖,他对九小姐点点头,便跟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走了。
不坐白不坐,于是杨玉晔欣然坐下,便有二人抬了一个精致的榆木桌放在她面前,并沏好一杯上等普洱茶,另有人拿了新制的芙蓉酥饼。
“夫人慢用。”
“我不是夫人……”杨玉晔的俏脸一红,解释的声音很小。
刚刚沈佑霖称呼杨玉晔为姑娘,这个伙计是从后堂刚出来的,没听见,便把杨玉晔叫成了夫人,便连胜道歉,直呼对不住。
突然,一个村夫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还不小心撞倒了杨玉晔面前的小伙计。
伙计从地上爬起来:“你诶干嘛的!”
那村夫看都不看伙计,直拍着桌子问道:“掌柜的!俺那件祖传的白玉花瓶卖了没有?”
二掌柜听见声响看过来,认清来人的脸时,立马堆上笑脸。“之前不是说要再放一个月吗?今天怎么急着……”
村夫解释道:“俺到城里本来就是打点零工。刚才有位乡亲,从乡下赶来报丧,俺爹病故了,俺得赶紧回去奔丧。那瓶子若是卖了,便甚好,俺正缺钱急用。若是没卖,俺就取走,奔完丧得在家侍奉老娘,不会再回城里了。”
二掌柜颇有些为难:“你这花瓶,唉,前几日倒是被一位胡商相中了,约定了十日内来取货。眼下这十日之期还未到,五百两的定钱我都收了,你看能否在宽限几日……”
村夫却不干:“俺那祖传的宝贝当初放在你这行里时,说好我有需要就随时来提走,怎么现在掌柜的见钱眼开,怕自己违了约没捞着钱,倒来难为俺这乡下人。”
“大伙儿来评评理啊,这济丰当铺店大欺客,黑心没脸,说好了……”村夫立马嚷嚷开来,见他说话难听,掌柜表情讪讪的,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行行行,别嚷嚷。”二掌柜看了一眼旁边的伙计,无奈地说道:“去库里拿一万九千两银子,兑给他便是了。”
杨玉晔听着他们对话,有些好奇,趁着他们清点银子的功夫,把旁边的伙计叫过来,询问他事情的始末。“这是怎么回事?”
伙计解释道:“大概是两个月前,这位客人来小店托卖他家祖传的白玉花瓶。店里的鉴定师傅说了,他那瓶子顶多值三千两,可他不信,非要买两万两。而且说如果卖出去的话就送一千两银子作报酬,卖不出去他拿走便是了。掌柜的看这生意只会赚不会赔,何乐而不为,就同意了。如此过了两个月,倒也不是没客人想买,可是一听要价两万,都吓的直吐舌头,摇摇头走了。他也来问过几次,见没卖出去倒也不着急。”
“前几天来了一位穿着阔气的胡商,一眼就看中了这瓶子,说愿意出两万五千两银子买下来。可胡商说他出门没带够银子,先交五百两作为定钱,并约定十天内来取货付钱。双方立了字据,这瓶子我们不得卖与别人,十日后他要不来取货,五百两银子的定钱归我们家。掌柜的可乐坏了,这是从天而降的六千两银子,那客商就算不来付钱,也能赚五百两银子的定钱。这还没到十天,他要是把东西取走了那一大笔银子可要泡汤了。但是不让他带走,又没那个道理不是,谁家还没个困难事儿。”
伙计讲完,给客人的一万九千两银子也清点好了,足足四大箱子。杨玉晔略一沉吟,开口说道:“慢!这银子不能给他,这家伙跟那个胡商是一伙的,正是他们二人联手设了这个骗局。”
二掌柜一愣:“什么?一伙的?”
那村夫脸都黑了,“这娘们是谁?跟这儿放屁!臭娘们,胡说八道,分明是见了我的银子眼红。”
杨玉晔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所谓的祖传白玉花瓶,鉴定师傅都说了最多值三千两,哪里会有冤大头来出价两万五千两的?”
这一句话,问的屋内鸦雀无声,二掌柜认真思考起其中的真实性。
杨玉晔说道:“我料定过几天,甚至再过十天,也不会有人来取货。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演了这出好戏,摆明是想骗取钱财。此骗局不算高深,只要从头一想便可明白过来,只不过利润太过诱人,让人甘愿相信罢了。掌柜可要仔细想想,莫要被六千两的噱头所蒙蔽,没的让人白白骗走了一万五千五百两的银子。”
村夫眼见到手的银子被杨玉晔三言两语弄没了,穷凶极恶道:“坏我好事,我他妈弄死你!”
那村夫见诡计败露,暴跳如雷,气得扑上来掐杨玉晔的脖子,九小姐心头大惊,但她实在柔弱,根本来不及躲开。
他的手伸过帏帽,眼看就要掐到杨玉晔的脖子时,就被人稳稳抓住了手腕。
沈佑霖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揭示了他现在很愤怒:“他的手碰到你了?”
杨玉晔惊魂未定,后怕地说道:“没有……就只碰到了帏帽。”
沈佑霖点点头,手上用劲,周围人都听见了骨骼碎裂之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村夫吃痛,惨叫连连。
沈佑霖嘲讽道:“只不过废你一只手,不用叫得杀猪一般。若是你碰到了她,现下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杨玉晔忙道:“你别为了我杀人,还是送他去见官吧!”
沈佑霖点头,松开了村夫,立刻有两个伙计拖了他去见官。掌柜的惊魂未定,一头冷汗,这才反应过来差点上当,赶忙过来圆场。“今儿幸好有东家夫人在,不然小店就要被骗得血本无归啊。不知东家何时竟然成婚了,娶了这样一味冰雪聪明的娘子,小人这就包几包银子,全当东家的贺礼。”
他这几句圆场的话,让杨玉晔觉得场面更尴尬了……不怪二掌柜和之前的伙计误会,他们之前在后堂没听见沈佑霖如何称呼杨玉晔。沈佑霖此人向来不近女色,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姑娘,这次既然带着来了,便猜测是他夫人。更何况刚刚看见沈佑霖只为这莽夫碰到了杨玉晔的帷帽,便火急火燎地冲出来,废了那贼人一只手,自然就晓得他二人关系匪浅。
杨玉晔羞红了脸,等着沈佑霖解释你二人关系,沈佑霖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大掌柜觉得二掌柜此举有些逾越,便说道:“东家是何等身份,怎么会要你一个小小分号的二掌柜的贺礼……”
沈佑霖却笑道:“那这贺礼我就收下了。”
大掌柜是知道沈佑霖尚未婚娶的,但是看东家并没有解释,便揣摩着其中有几分门道,向来最会察言观色的大掌柜便也跟着恭贺大东家。
杨玉晔有些无语,搞得好像她和沈佑霖有点什么一样。
沈佑霖倒是笑得十分开怀,想着还在路上的圣旨,便看着杨玉晔挤了挤眼睛:“有些礼,可不能拒。”
…………………………
杨玉晔和沈佑霖出了当铺,杨玉晔见那些人都称呼他为东家,便好奇地问他。“这是你的铺子?”
沈佑霖颇有些在她面前炫耀的自得:“对。早年间置办的私产,现在也算办的有模有样了。”
杨玉晔感慨道:“……真厉害啊,我也想有间铺子。”
“一般像你这样的人家,女子名下都该有吧,出嫁时作为陪嫁,一同带着。”
“唉……”
杨玉晔不知道怎么回答,做妾哪有什么陪嫁……想起自己的婚事,心头有些郁结。
沈佑霖看杨玉晔不答话,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想着让她再急一会儿,然后给她个惊喜。
信步走在街上,突然一盆水兜头泼来,一个女子惊呼一声,杨玉晔还没看清发生了何事,沈佑霖已经挡在她的身前。
再抬首,沈佑霖衣衫被打湿了大半,杨玉晔身上倒是一丁点水都没溅到。
地上一个铜盆骨碌碌地转,一个荆钗布衣的女子倒在地上,她还没来得及起身,肚子上就挨了几脚。那打人的是一个壮汉,砂锅般的大拳头毫不留情落在女子的身上,另有一老妇,叉着腰站在他身后冷眼旁观。
“我抽死你,他妈的臭娘们。”
那女子哭道:“呜呜,相公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老妇叉着腰,显然是女子的婆婆,恶毒地说道:“又没什么事,不过挨几下教训,你喊那么大声,惹人看笑话。”
杨玉晔最看不惯打老婆的男人,便怒目瞪着那壮汉,说道:“她是你娘子,你要打死她吗!还不快放开!”
“老子家事,关你屁事,走走走,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