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昭的神情瞬间扭曲了:“表哥那样温柔的人,谁会不动心!可他的眼中从未有过我……我也绝不能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
八小姐的眼睛湿了,她心道:有时候我倒羡慕五姐,有那样一个好母亲,心中想什么都能说出口,不像我只能深深藏在心里……
杨玉昭恶狠狠地瞪着杨玉晔,自己掩饰的这样好,居然就这样被她发现了,“表哥爱慕你又如何,终究你也没得到他;方瑞不愿意又如何,终究娶不到心上人;五姐嫁给他了又如何,终究镜花水月一场空。我杨玉昭得不到,你们谁也别想如愿!我要看着你们三人痛,比我痛上十倍百倍,我才高兴呢!”
“你真是可怕,你走吧,我不想同你多说。既然撕破了脸,你我姐妹就是不死不休之局。鹿死谁手,走着瞧。”
“哼,听你的口气,还以为自己有什么转机呢。可笑,哪有什么鹿,你以后只是个妾。”杨玉昭发出一阵刺耳的奸笑,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这几日,杨玉晔的待遇不仅没有变坏,反倒吃穿用度上变得好了些,到底是要送到崔阁老家做妾的花瓶,能不好好养着吗?
杨玉晔一切照旧,经常去看望杨文许。弟弟的伤势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了。杨玉晔去厨房亲自给他炖了骨头汤,一口一口喂给他喝。“文许真乖,再过些时日就又能去外边玩了。”
“残废就是残废,光能出去玩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他出人头地!让我能过上好日子!”
六姨娘越说声音越大,杨文许本能地缩在了杨玉晔的怀里,杨玉晔安抚地拍了拍他。“文许还在这儿,你说这么难听做什么!何况大夫已经看过,说文许的腿已经养好了,慢慢锻炼,总能和从前医院的。”
六姨娘自觉失言,但依然不肯嘴软承认自己说错了:“哼,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蹄子教训我。”
“姨娘别在我面前摆架子,我是为着文许才愿意来你这儿走动的。”杨玉晔不爽地说道。
“呸,什么德行,我生了你,我是你老子娘,你这辈子就该任我打任我骂。眼看你就要给崔阁老家做妾了,为娘要把我这一身本事都教给你。 ”
六姨娘没看见,杨文许却察觉到,姐姐的手突然攥紧了。
六姨娘没发现杨玉晔情绪的变化,依然叨叨不休:“男人嘛,无论表面上多正经,都是喜欢骚的。不然为什么放着正牌夫人不疼,上窑子里找窑姐儿顽,你别端着一本正经,像观世音娘娘似的,谁敢宠你啊。”
“等将来你受了宠,跟崔阁老撒个娇,文许的前程就有着落了。”
杨玉晔静静地一句话都没有说,心却有些疼,自然不是为自己,而是心疼死去的杨玉晔。她在自己母亲的眼中,只是一个工具,一枚棋子,配给老头做妾是理所应当。
杨文许真心喜欢姐姐,大着嗓子喊道:“文许是男子汉,长大要保护姐姐的!我不用姐姐为我讨前程!”
杨文许稚嫩的童声为杨玉晔的心头带来一丝暖意,她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脸。
六姨娘更加不满:“你的腿能不能好还不知道呢,还能有什么大出息。唉,我还是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好了。”
杨玉晔心里有气,但文许还在,她跟泼妇不一样,总要有所克制。“你要是老母猪多好啊,一次能生十几头小猪,有源源不断的小猪送给肉铺,想必你这个老母猪能一直苟活得长长久久。”
“死丫头片子,你说什么!我可是你老子娘。”
杨玉晔放下手里的碗,她不打算承受接下来六姨娘的辱骂和怒火,“姨娘还是先别操心我了。转眼文许的年纪到了,该去学堂念书,背一下三字经启蒙。”
杨玉晔话锋一转,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六姨娘果然中计,和九小姐商讨读书的事。
杨玉晔便又想起从前那个机灵的小厮,长生。“能辨别是非,足够善良忠心,让他跟着文许我最是放心。”
这个小厮本来就是安排给杨文许的,是被大夫人调给了二少爷。如今二少爷成日卧床,形容痴傻,自然就用不上什么小厮了。
六姨娘觉得这人也不错,立刻便去找老爷要了这人过来,从此以后长生一直跟着杨文许,如此不表。
当天晚上,杨玉晔收到了川越的信笺,约她到杨文讯那儿见面。杨玉晔便去了二房。
川越看见她,冲过来大声说道:“小晔儿,我都听讯老弟说了,你要被万恶的旧社会嫁给糟老头子做妾了?”
杨玉晔冲他摆摆手:“你小点声,别嚷嚷……”
杨文讯解释道:“我这里安全的很,你想说什么便尽可直言。”
川越感慨道:“啧啧啧,你长这么漂亮,跟电影明星似的,又聪慧,我以为你是女主角的命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GG了。”
“说点能听懂的行吗。”
“算了算了,我知道跟你有上下几千年的代沟,你听不懂算球。”
“我素来认你做朋友,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第一个愿意认真听我说话的人,也是因为你,我结识了沈兄,如今才得一席避身之所……”川越吞吞吐吐,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
“我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带你走!虽然我没什么钱,仅有的装备都是靠朋友送的,可以说被包养了吧……但是我还会看病啊,有我一口饭就不会饿着你!”
川越的眼神告诉杨玉晔,他很真诚,这是一个慎重思考后的决定。
“不行!”出声反对的竟然是杨文讯,杨玉晔和川越齐齐瞧向他。杨文讯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反对的原因,是那位祖宗说了,照顾好九小姐,把定亲的事拖到他回来……
要是杨玉晔跟川越跑了,那祖宗一定会追杀川越的……杨文讯大为头疼,他是二房的少爷,是个小辈,哪有什么本事能拖住长房给女儿定亲的事……
杨文讯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要是逃了,你那些丫鬟什么的,肯定都要被活活打死。”
这话说的没有错,杨玉晔想着半夏、暗香、紫苑,都是她推心置腹的人,她不能不管她们死活。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让她逃,难道真要给一个老头子做小老婆?”川越大惑不解。“再说了,就不能带着丫鬟们一块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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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私奔还要带那么多人,得多手眼通天,才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藏住这么多人。而且,你养得起?”
“养不起……”川越也有些苦恼,但还是注意到了杨文讯的用词,“有个词我得纠正你,我带小晔儿走,绝不是私奔,是拯救她于水火之中。我俩是很清白的革命友情,怎么能说是私奔呢。”
杨玉晔仔细想了一下,她也不想跟着
杨玉晔便拒绝了和川越离开,她不能和川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更何况,她不想连累川越,私拐管家小姐,可是要挨板子的。
虽然目前受困,但若跟他走了,岂不是对八小姐认输?这不像她的性格。
可是斗下去,能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满盘皆输了,手里没有任何能反转局势的法宝。就这样认命,她又不甘心。
川越思考了一下,又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去找到崔阁老,然后给他下点毒,先把他搞死。”
杨文讯还是不同意,“崔阁老并非太子党,在朝中又素来德高望重,颇有威望。就算他为老不尊,还惦记着纳妾,那也不是他非死不可的理由。”
杨玉晔点点头,就算是崔阁老死了,杨骞也会把她送给什么张阁老,李阁老。“要不,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吧,也就免得给人做妾了。”
“使不得使不得,”杨文讯再次大声表示反对,杨玉晔和川越又将目光齐刷刷看向了杨文讯,他简直叫苦不迭,“九妹妹这头发如此乌黑浓密,轻易剪了太可惜了。”
杨文讯绞尽脑汁,劝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还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更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九妹妹不要完全放弃希望,总归是你还没有和崔阁老定亲,这便不是终局,终归有解的。”
杨玉晔想着他的开解,哑然失笑,想着前世油尽灯枯,受尽酷刑而死,她还能有机会重活一世。如今尚未成为定局,她怎么能轻言放弃呢,前几日还对着八小姐说出豪言壮语 “鹿死谁手尤未可知”,今日就想着如何逃跑了,那她杨玉晔也太容易被打倒了。
杨玉晔对川越和讯哥哥表示感谢,表示自己会留在杨家。尽管川越有些失落,但还是尊重杨玉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