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烟雨散尽 第21章 言华咬死毒蛇，谢染冒死相救

漆黑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如同人至囧途找不到半分希望。

言华想知道，为何短短不到一月的功夫，她会走到今天的地步，那曾经在成都府的时光已久远到像上辈子。

到底这一切是梦，还是那一切是梦。

在那冰冷的毒蛇贴上来，留下第一个齿痕的时候，她这样想。

圆台之外的高呼还在继续，可言华听不到一个字。

那蛇的尖牙在她的脖颈处细细摩擦，却不划破它的皮肤。

它是在玩弄她。

仿佛是感受到言华的惧意，蛇心中的黑暗被无线放大，它的皮肤紧紧贴在言华的衣裙上，一圈一圈盘旋着，那股冰凉在一步步将人收紧，这条蛇是要令她怕得窒息，再一口一口啃碎，吞噬她的皮肤。

形如槁木，心如死灰。

言华趴在地上，浑身冰凉，却仍旧在涩涩发抖。

毒蛇终于玩够了，他的尖牙刺破言华的锁骨，血线滴滴答答落下，又从胸口处向外蔓延，如同曼陀罗花正在盛开。

言华想伸手去阻止它，可一碰到蛇，她便难掩心中恐惧。

毒蛇的尖牙又从言华的脖颈离开，复而爬上她的腰肢，背脊，所到之处是一趟趟划破的血迹。

绝望之余的言华抬头看天，想从这黑暗中看出一丝光亮，可天上什么都没有，她的眼睛好疲倦，快要闭上了。

她好像要死了。

身上的血迹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多，言华静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即将盖上那一双灰败的眼睛。

忽然。

漆黑的天空中闪出一道绚丽的光辉。

言华双眼放大，借着光亮，她看到深坑之中，毒蛇背后的夹缝里藏着一朵绚丽的花。

陡然之间，那原先对毒蛇的恐惧忽然转化成一股杀意，不过是一条蛇而已，丑些恶些又如何？

她今日要战胜它！

言华看准时机，趁着毒蛇向她扑过来的一霎那，死死捏紧它的七寸。

许是没将言华放在眼里，这条蛇竟然真的被她捏住，蛇大张着嘴，尖牙之下流下一滴血，血滑到言华脸上，又顺着脸颊滚落至她的脖颈。

**的痛令她手上的劲儿更大，毒蛇彻底怒了，挣脱言华，爆发出更猛烈的攻击。

天空一声炸响，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这里交给我，你去找——”十羽的话还未说完，谢染飞身踩死两名蛮獠，率先朝着圆台奔去。

蓝凤高见到谢染和他身后的十几个九重司护卫，放肆地笑出了声，“就凭你带着几个小喽喽也敢闯进来？”

谢染不理他，抡出长鞭扫平一片挡过来抱着孩子的妇女，便一脚踏上圆台。

蓝凤高抬手拦住谢染的去向，谢染闪身斜走，转而从腰间抽出软剑，横砍向蓝凤高的后背。

蓝凤高反手弹开，又顺势拽住了谢染的胳膊，说道：“谢司使想救美人？可惜美人快尸骨无存了。”

谢染奋力抽出手臂，骂道：“畜牲！”

“我是畜牲？同畜牲合作的又是什么东西？”蓝凤高说着竟是笑了。

谢染左手一扬，从袖口放出一道袖箭。

蓝凤高下意识向右避，袖剑恰好从右边疾驰而至，他急忙退身躲避，箭矢从右边擦过，相距不过寸许。

这一箭是淬了毒的，可惜未中，谢染心中郁闷，可见蓝凤高退了半步，他也离那深坑更近了半步。

谢染斜眼一瞥，坑中白衣少女正一口咬在那目迷五色的恶蛇身上。

那蛇龇牙咧嘴，蛇信子吐得更长，也彻底被激怒，攻势越发凶猛。

她，危险了。

谢染心神一散，蓝凤高趁势逼近，一拳砸在谢染的肋骨上。

只听咔嚓一声，肋骨断裂，谢染痛呼，额间露出细碎的汗珠。

蓝凤高更加得意，“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真想把你也送进去喂蛇。”

“你在做梦！”谢染抄出腰间软剑再次同蓝凤高缠斗在一处。

蓝凤高仗着一身蛮力，并不乐意使用武器，但紧凭借此，便能将谢染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谢染的软剑劈断。

他的笑容越发猖狂，双手持爪状，抓向谢染的手筋，这一击，便是弄不死他，也要让他再也拿不动剑。

可谢染竟不转身，待爪将要触及衣服时，谢染左手向内翻开，再亮出一匕首，直直刺入蓝凤高的掌心。

“你还有多少武器！”蓝凤高仰天怒吼。

片刻间，蓝凤高整个右手再使不上半分力气，他低头一看，掌心的黑线已蔓延到手腕处。

竟是淬了毒。

再往前看时，周围谢染的人已经围剿了上来。

蓝凤高惜命，竟不再管那些抱着孩子的妇女，便带着其余人遁走。

眼见着蓝凤高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谢染再也支撑不住，双手双腿失力，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翻身往洞口处去，每挪动一步，胸口的肋骨便更加撕裂一分。

然而，谢染不顾一切地往前爬。

不知过了多久。

那漆黑一片的深坑里站起来一个满身红色血迹的人。

谢染费力抬起头向上看，只见眼前的姑娘手中攥着一朵花，她将花放进嘴里，低头看他。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变得清亮。

言华将花整个吞下，又从底下拎起那条目迷五色的蛇，蛇身上五彩斑斓的鳞片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少女满身鲜血亦是满身光辉。

言华将蛇高高举起，冲着谢染得意的笑。

她还活着，真好，脱力昏厥的谢染闭上眼睛之前想。

......

清泉穿过茂密的竹林，竹叶的沙沙声与泉水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

言华静坐在小溪旁，指着歪在地上尚未醒过来的谢染，问十羽：“他怎么伤得这样重？”

十羽一边洗谢染换下来的外衣一边小声道：“还不是为了你？”

“我？”言华不明白，“他是因为来救我被蓝凤高打的？”

“当然，那蛮獠头子在这座山外设了埋伏，主子明明知道危险，偏要往进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十羽一万个不理解。

“所以，他在来的路上就受了伤？”言华问。

“对，主子右肩中箭，没怎么包扎，也不知道听见什么声音就冲上山顶了，”十羽答。

“他听见了什么？”言华好奇。

“不知道，我只听到了什么什么英雄，”十羽用力摇头，他觉得自家主子疯了。

言华心里一个咯噔，冒出来一个念头，谢染应是听到了她的那句嘶吼——他是解救无辜百姓的英雄。

这谢染身上到底是背负了众多，言华越发看不透他了。

十羽将衣物洗净，将其放在草堆上晾晒，他又有几分好奇，“为什么要分两批，我们不能直接下山走官道吗！”

言华无语凝噎，“如今这山下可都是被你们宣传过来的各大世家，况且蓝凤高也逃了，我们再大摇大摆的下山，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你才让十翼带人押送那些人去见湘州知府，”十羽摇晃脑袋，终于明白过来。

“那秘辛呢？你真的给了那个蛮獠头子，”他又问。

“嗯，他非要拿，我没办法，”言华点头，“如今我们还要想办法把秘辛拿回来。”

十羽认同地点头，但又起了几分疑惑，却不是对言华，“为何主子当时往你那里爬，但不知道把秘辛从那蛮獠头子那儿抢回来？”

言华笑了。

这回是带着点儿捉弄地笑，她反问：“莫不是你们家主子心怡于我？”

十羽手中的衣服晾到最后，险些掉落在地上，他惊恐地看向言华。

“好了，不同你玩笑了，他哪里往我那儿爬了，是都站不起来了，自然也抓不住那蓝凤高，”言华解释完，又催促他，“去找些吃食回来。”

“是，啊，好，”十羽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身体到底是利索得，一骨碌爬起便向丛林走去。

言华想到身上的血迹，又大声嘱咐：“回来的时候先吭一声，我得洗个澡。”

十羽连连应是，脸色已绯红一片。

而躺在草堆上刚睁开眼睛的谢染猛然之间又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言华并不知晓谢染已经醒了，只四处看看，见这荒郊野外确实没什么人，便找了棵树，躲在树后褪下一身繁琐的白裙。

她先是试探着把脚伸进了溪水里，紧接着撕碎一块自己的贴身衣服，将其打湿，然后轻轻擦拭自己身上的伤口。

毒蛇咬过的痕迹很多，但是真正令她受伤的只有锁骨那一处，虽然从蛇盘旋的深坑缝隙里发现了那朵别致的花，解了蛇毒，但这一处伤口很深，刻在锁骨上，细碎得疼，还带着难以忽视的痒。

“嘶——”言华手上的湿布划到伤口，疼得她一咧嘴。

草堆上的谢染也皱起了眉。

言华的清洗还在继续，清澈的溪水滴在她的皮肤上，湿布轻轻拭过伤痕的周围，偶尔伤痕被蹭到，便有小声的‘嘶——’发出。

谢染躺在草堆上，每听到一声‘嘶’便皱一下眉头，待听到水声时心中又好似有蚂蚁在爬，这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拘谨，但确实是他第一次想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到底是在这里躺着，还是假装刚醒然后把伤药放在言华身边，好方便她上药？

这个想法足足在谢染的脑海中转了小半个时辰，一直到言华擦拭过全身的伤痕，在纠结是穿自己布满血迹的白衣还是刚才被十羽洗过的谢染外衣时。

谢染终于鼓起勇气，轻咳出声。

“咳咳——咳咳——”

“你醒了？”树后的言华歪过头看他，只见谢染慢悠悠地挣扎着坐起来，然后一边揉自己‘迷糊’的双眼，一边清晰地回答：“嗯。”

言华加快了速度，决定先穿上自己的脏衣服，但就见谢染从杂草堆上爬起，然后不知道从怀中掏了些，向自己走来。

“你做什么？”言华惊了。

“我这里有金疮药，还有......你的衣服很脏，先穿我这件吧，”谢染踟蹰几步，又站在言华的不远处看她。

“那你拿过来放在这儿，”言华的身子往树后缩了缩，伸出手指戳了戳树前。

谢染便小心地将自己的中衣褪下，穿上十羽刚晾着的外衣。

随后他将中衣抖了抖，甩去衣服上的灰烬，然后将它和金疮药一起放在树前言华能碰到的位置。

言华接过衣物，才发现他竟是要将这身干净的中衣给自己，自己穿湿衣。

倒是有几分善良，言华心道。

这般想着，言华擦药穿衣服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她想尽快去捡些干柴，能将这火堆烧得再旺些。

可刚起了念头，便听到十羽局促的高喊声：“言家娘子，你......你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