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遗事 第8章 引蛇出洞

自從那日侍寢之後，天鳳后將一株齊國進貢的紅珊瑚賜給了墨鴉，而蓬萊宮也熱鬧了不少。從宮男、太監到家人子和一些地位分的夫郎都免不了的要去浴堂殿逛一逛，嘮嘮家常什麼的，連之前一直不待見祂和白鳳的胡氏都親自到蓬萊宮，邀請墨鴉加入文社，不過被墨鴉以自己不通文字的理由拒絕了，可把那胡氏氣得牙癢癢。

不過這些熱鬧，大都是一些慣于捧高踩低又沒什麼眼界的、亦或是在宮中時日尚短的新人湊的，只要在這洛陽宮裡待的稍微久一點兒的“老人”，可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俗話說“花無百日紅”，君上興許是新鮮一陣子，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其祂人取代了。可這日子一長，再耐著住性子的人也覺得有些不對勁，畢竟小半個月過去了，君上好像完全沒有召幸其祂人的意思，而這蓬萊宮中也是賞賜不斷。

之後不久，宮中突然開始流傳，說君上似乎是動了念頭，想要綿延子嗣了，還說君上早對那些藩臣、世家不滿，想要立一個寒門出身的夫郎為後，而墨鴉的出現正好合了君上的心意。

還有人說，尚寢局的人親耳聽見君上問祂家中有無親族，想著給祂家人加官進爵。總之傳的是有鼻子有眼的，讓本來不信的人也都開始跟著瞎想。

與浴堂殿的熱鬧不同，同住蓬萊宮，白鳳的清輝閣可是“幽靜”的很。起初白鳳是不在意的，可是幾天前墨鴉要遷宮的消息傳了過來，白鳳還沒緩過勁來，身旁伺候的宮男到先開始怠慢了。某日子時，墨鴉侍寢之後照例返回蓬萊宮休息，一進院子，卻瞧見白鳳一人迎著昏黃的燈光看書，也不見宮男在旁伺候，便進了清輝閣，拍了白鳳的肩膀，問，“小子，在看什麼呢？”

“反正你也看不懂。”白鳳也沒回頭，不滿的說到。

“這麼大火氣？”墨鴉想了想，說，“君上剛賜了我幾本好書，要不要去看一下？”

“不去。”

“看一眼，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

就這樣，白鳳被墨鴉推拉著進了房，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宮男在整理一落摺子裝的本子，看裝幀是知閒書局的精品。見白鳳翻得認真，墨鴉揶揄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白鳳沒搭理墨鴉，反而拎了一本書出來，看了看說，“想不到君上竟然會收藏雪女所著的《莊子集注》。”

“雪女我知道，”墨鴉呷了一口茶，說，“我聽說他生具異象，卻風姿甚美，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美人。傳聞祂有次駕車出遊，路過的男子都以為是宋玉再世，紛紛向他的車架上投擲瓜果，一時之間，傳為佳話。話說回來，女人我也見了不少，真不知道這個雪女可以美成什麼樣？”

“你無不無聊，”白鳳聽後默默白了一眼，道，“雪女是當代名士，他所注《莊子》可是晉國士人心中聖典。”

“這和他是個大美女也不矛盾嘛，”墨鴉想了想，說，“再說了，每次都這麼正經，你無不無聊？”說完，瞧見白鳳端著另一本書發呆，墨鴉惹不住問，“又是什麼好書，讓你這麼入神？”

“是小胡大人所著的《莊子解引》。”

“小胡大人？”墨鴉嗆了一口水，“想不到他還會寫書。”

“弄玉之才本不在雪女之下，只可惜他為家族所累，被那些清流認為是世間的濁物，自然是得不到他們的認可了，”白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在我看來，小胡大人所注的《莊子》才是當世第一奇書……”

“在你看來他就算是孔聖人再世也沒有，”墨鴉打斷到，“我雖然不讀書，卻也知道，這書寫的好不好，要不然看那些文人士子，要不然就看君上，兩邊都不認，那就算不上好書。”

白鳳聽後冷哼一聲，抱著那一塌書就走，墨鴉見了，趕忙喊到，“我要挑一本帶走，你怎麼全拿走了？”白鳳扭頭看了墨鴉一眼，說，“反正你也看不懂，留給你就是暴殄天物。”說完，轉頭就朝清輝閣走去。墨鴉只好默默的將茶喝完，歎了口氣。

不過這宮裡愛看書的可不止白鳳一個。

韓非在入宮前，就素有才名，在十六歲時便得到了天鳳后的青睞，說祂是男博士，還恩准祂一個男子前往齊國的小聖賢莊讀書，歸國之後，更是被晉國的士人譽為“閨中宰相”。只是奉旨入宮之後，祂那點才華卻只能花在話本子上了，只是時間久了，難免有些厭煩，在閒暇之時，也會教宮裡的隸人讀書寫字，也算是盡了教化之責。

一日，張良照常前往韓非所住的留仙閣還書，見韓非獨坐在窗邊下棋，便上前詢問，“近幾日怎麼不見韓兄去天靜宮和胡美人祂們聊聊天？”

韓非見張良來了，趕忙請祂坐下，道，“話本子寫多了也覺著有些乏味，心想，在這留仙閣教教宮男們識字也是不錯，這樣祂們出宮之後，哪怕榢（通嫁）不到好人家，也可以幫人代筆或者記記帳，也算是有個安穩營生。”

“韓兄果真仁厚。”張良聽後回應到。

“不說我了，”韓非落下一子，問，“子房今日前來，應當不僅是還書的吧？”

張良想了想，道，“韓兄可曾聽聞近日來宮中的傳言？”

“怎麼？子房可是等不及了？”，韓非一聽，笑著說，“你比我年輕幾歲，有著大把的青春，又有何著急的？”

張良聽韓非這麼一說，臉有些泛紅，道，“韓兄休要胡言。良只是在想，這樣的傳聞究竟從何而來？”

韓非微微一笑，說，“後宮之中，能夠放出這樣的傳聞的只有一個人。”

“韓兄的意思是君上？”

韓非站了起來，雙手後背，望著窗外的湖景，道，“這天下間的女子，最害怕自己的夫人知道自己何時最易受孕。莫說是君上，就連我那頻頻生育的母親，都將自己何時服用避子湯這件事捂的死死得，以免後院的男人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使他像蜂王一般苦於生育。而根據祖制，君上的湯藥都是由身邊的太監負責，和給後宮夫郎、宮男備藥的司藥分屬兩個系統，就是為了防止太監宮男互遞資訊。而這次有關君上的傳聞之所以會被那麼多人相信，就是因為這消息是從太監那邊傳來的。看樣子，君上這次就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最不安分。”

“只是君上就算要引蛇出洞，但凡冷靜些的都知道，君上若是真如同傳聞中那般，一定會準備幾年，就像成帝立飛燕為後，也是前前後後安排了整整兩年，又怎麼會突然動這個心思。這次，怕是不僅沒有引出蛇來，反而造就了一個僵局。”

“所以君上才要一步步的放出這個消息，增加可信度。你看，這幾天，不又有傳聞說君上準備將墨鴉從蓬萊宮遷去雀閣，就看是誰受不了刺激，先動手了。”

“只是這立帝之事雖不足為信，生育之事未必有假，畢竟君上素來不喜高門大戶，可是又對這些世家大族無可奈何，大后子長到十二歲，君上也沒有立儲的心思。若君上真是想要一個生父出身寒微的后子，已備不時之需，也未必沒有可能。況且君上已經三十多歲了，女子懷孕生子就需整整十月，再加上之後的恢復時間，下次生育，怕是遙遙無期。”

“子房，這件事情，你大可放心，”韓非狡黠一笑，說，“我有七成的把握，君上和墨鴉不會有子嗣。”

“為何？”

韓非聽後一笑，道，“秘密。”

*這裡的蜂王就是蜂后。

灵感来源：B站《宫心计》系列，用了白凤、墨鸦舞伎设定，原视频是非良、卫聂，其余均为原创，强烈建议去看一下。

视频链接：sbilibili/video/av22696949?from=search&seid=724551418860979377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