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遗事 第21章 佛本无相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金刚经》

人日是晋国的大节，也是传说中女娲造人的日子，晋国王室自称是女娲的後裔，为了附会还特意用传说中女娲的姓氏“风”做为国姓，对于祭祀女娲这件事自然是怠慢不得的。

每到正月初七，礼部便会在洛阳城内的娲后庙设置祭坛，再有后君头戴冠冕，穿着代表无极的玄色上衣，和代表五行的五色下裳，在礼官的指引下，祭祀娲后，以昭告地母。而同时，民间在这一天也有杀牛宰羊，用新鲜的牛羊血浇入自家田地祭祀的习俗，大概是源自上古血祭地母的传统，以祈求来年五谷丰登。

不过这样热闹的节日和後宫的夫郎们可没有关系。当然不仅仅是祭祀这种国家大事与祂们这种侍隶没有关系，更多是因为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民谚有云：“女人管生，男人管死”，说是因为女人天生具备生育的能力，所以掌管一切与生命有关的事务，而男人不能生育，气力却大，所以管辖与死亡有关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一切和生命有关的神明，例如春神、女娲、地母、丰收神都是女体的原因，只有冥界才有男神。久而久之，人们就约定俗称，除了个别的祭典，但凡和神明有关的事情，男人都不能接触，不然就会给家族带来灾祸。不过男人也不是全然与鬼神无缘，“女人侍神，男人侍鬼”，巫蛊之术还是男人懂得多，一般的女人也是没有兴趣的。也许有人会问，那为什么战神也是女人，那是因为战争不以杀戮为目的，而是以征服为目标，征服了一片土地，必须要让那里繁衍生息才是，将那变成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有什么意思，这样就是为什么这世上的军官，上至大将军、下至百夫长都是女人，只有步兵营里的杂兵偶尔有零星的男人。

只是这一套世人耳熟能详的说辞，在盖聂心中可是毫无说服力。依着赵郡的风俗，祂在十三岁入云梦山学艺之前，一直都在庙里学习佛家经书，偶尔教书的和尚高兴了也会教授一些儒家典籍，不过学的可不是什么《诗》《书》《论语》，而是《男诫》、《男德》《贤甫传》之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祂们读书明理，只是为了防止以後榢（通“嫁”）了人连女主的书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不做睁眼的瞎子罢了。後来去了云梦学艺，祂才有机会接触儒道两家的经典。只是祂学的极快，短短三年就将这些世家子弟从小就被硬灌进去的经书烂熟于心，连比他晚一个月入谷的卫庄都惊叹不已，毕竟在当时刚见祂第一面的卫庄心里，祂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半文盲”，还没少因为各种事情挑衅祂，只不过这些挑衅到最后都被盖聂还回去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祂能学的这么快也算不上什么意外，毕竟梵文都能学得会，汉文典籍又怎么能难得到祂，只是没机会学罢了。

下山之後，祂们有意出家，却被为祂开蒙的老和尚和家人合谋诓了回来，还说这男子与女子不同，女子出家都是有远离俗世、弘法利生的志向，男子出家多半是为了躲避世间的愁苦，祂年纪轻轻，还没尝过人间百味，又怎能轻易放弃大青春，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呢？

老和尚兴许是为了祂好，可是盖聂心中是不服气的。《金刚经》上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既然佛和菩萨本来无相，又怎么能以色相上的女男来判别功过是非？只是再不服气，祂现在还是得坐在镜前梳妆，想着如何一鸣惊人，夺得后君的宠爱。

自从上次前去无极宫碰了碰运气得到杨阿婆的指点之後，盖聂便考虑了许久，想着要不要接受阿婆的建议，结果一拖就拖到了上元节，要是真到了春分那天，吏部的消息下来，端木蓉就算不想走恐怕也是由不得他的。一想到这儿，祂也只好咬了咬牙，再去找了杨阿婆一次，应许是看祂心诚，阿婆还说到了晚上，后君会去宫城外与民同乐，届时洛阳宫外可谓是张灯结彩、锣鼓百戏一应俱全，不热闹。

“只是热闹完了，后君也难免疲惫，再说最近朝中事务繁多，也是想要听听小曲，找人说说体己话的。”杨阿婆笑着说到。

只是自己算不上通晓音律、又不是什么解语花，更不像白亦非这样侍奉多年，能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好以身犯险。

“夫郎这头发真看，跟缎子似的，”帮祂梳头的贴身宫男，昙心说到，“只可惜断了点，要是留长了更看。”

“我十四岁跟随师父鬼谷子在山中修行，便剪了头发，後来下山回家，又落了发，头发自然是长不了的。”

“要我说夫郎的师父也是个奇人，要不然怎么会特意跑去去赵郡收个男人做门徒，只可惜夫郎尘缘未了，进了宫便绝了仙缘了。” 昙心帮盖聂别假辫子，一边想着什么样的妆容合适，一边说到。

“成不成仙和这些到没关系，再说了我也算不上是个有仙缘的人，”盖聂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胡人打扮，又瞄了一眼墙角的琵琶，说，“只是不知道杨阿婆怎么会要我在上元夜唱这种曲子。”

“夫郎尽管放心，这洛阳宫里最懂后君心思的就是杨阿婆了，要是他说的话都能出岔子，那别人说的就更做不得数，”昙心一边帮盖聂傅粉，一边说，“只是得快点了，要是刚不上时候，后君早早地就休息了，岂不是白费功夫。”说完，昙心还瞧了瞧房中的滴漏，深怕错过了时辰。

天静宫中盖聂在梳妆打扮，蓬莱宫里，墨鸦却急的不行。自从立春侍寝之後，后君对白凤甚是喜爱，本来墨鸦还担心来着，可谁知这喜爱停留了才十天不到，后君竟然就不召幸祂了。和墨鸦的焦躁不同，白凤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说今天是十五，后君事务繁忙，想必是累着了，再说了晚膳已过，后君也没召幸别人，有什么急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墨鸦看着窗外的月色说到，“就怕有些小人会乘着这个机会夺宠。”

“祂要夺就给祂好了，”白凤一边看着书，一边说，“况且是否得宠恐怕也不再这一时半会儿吧？再说你之前不是一直为这件事不高兴吗？”

墨鸦听後看了白凤一眼，叹了口气，继续看着窗外的夜景。

灵感来源：B站《宫心计》系列，用了白凤、墨鸦舞伎以及小高冷宮的设定，原视频是非良、卫聂，其余均为原创，强烈建议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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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佛本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