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慎安推掉了下午的工作,空出时间,让文朗帮他在餐厅订位置。到了晚上,他带秦戒之去餐厅吃京菜,吃完后才回到他在北寰的房子。
北寰在化雪,晚上冷得能把人的耳朵给冻掉。下车前贺慎安帮秦戒之把围巾裹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对他说:“你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小心别吹到风。”
秦戒之嘴巴被围巾围住了,在里面闷闷地嗯一声。
乘着电梯到入户厅,一进门,屋子里就已经是暖的了。这房子是贺慎安在夏天的时候买的,意式的豪宅大平层,他自己搬进来住了没几个月,秦戒之是第一次来。
贺慎安一只手扶在玄关柜上挂大衣,另一只手放在秦戒之的肩膀后面,轻轻地把他往屋里推,说:“去给爸妈打个电话。”
“嗯。”秦戒之变得比以前话少很多。他趿着拖鞋往屋子里走。身后贺慎安又嘱咐他:“要开视频。”
“知道了。”
秦戒之坐到沙发上,把自己从阴郁的状态转换到比较热情开朗的状态之后,他才给妈妈打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里,萧如音长发松散,身上穿着睡衣,已经靠在床上了。她把秦戒之看了看,又把他身边的环境看了看,才“呦”了一声,说:“现在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
秦戒之知道自己瞒着爸妈来北寰,途中还不接他们电话的行为很过分,所以连忙给妈妈道歉,说:“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明知道我们会担心还要这么做,你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
“对不起妈妈,爸爸呢?他在你身边吗”秦戒之估计爸爸就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萧如音往床左边瞟了一眼,说:“他还在书房看书。”
秦戒之知道爸爸这是气得不肯见自己了,就说:“那妈妈你帮我告诉爸爸,我知道错了。”
“嗯嗯。”萧如音神色缓和下来,问:“这回怎么这么着急,考试一结束就立马跑你哥那去了?”
“唔……”秦戒之好一会儿没说话。贺慎安抱着烧壁炉的木头经过,替他跟妈说:“还能为什么,戒之肯定是想我了呗。”
萧如音笑着说:“这么大了一点都没变,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黏着你哥哥。”
秦戒之不得不承认哥哥和妈妈都说得很准,但他毕竟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人了,被这样说很难不觉得羞耻。
贺慎安见他有点不自然的样子,脚步就停住,站在沙发后面,一只手从抱着的木头底下抽出来,逗了逗秦戒之的下巴,说:“怎么,现在长大了,就连句想哥哥的话也不愿意说了吗?”
贺慎安的手指沾染了白腊木的干燥清香,秦戒之喜欢这气味,可同时下巴又被弄得很痒。
他仰头往后看,脖子上喉结就变得特别突出显眼。他对贺慎安说:“知道我不是小孩了,那你怎么还老是把我当小孩逗?”
贺慎安笑着说:“谁叫你这么好玩呢,让我总是忍不住。”
秦戒之气鼓鼓地瞪了贺慎安一眼,转回视频前说:“妈妈,今天哥带我去的餐厅有一道豌豆黄很好吃,下回你来北寰一定也要尝尝。”
“好呀。”萧如音说,“北寰的气温比西陵还要低,你出门一定要多穿点,不要这次的病没完全好就又生病了。瞧你这一场病,紧接着就上了考场,好好的一个人都要给折腾得瘦没了,眼睛里还有红血丝,真可怜。”
“哪有这么夸张,我现在感觉身体好多了,妈妈你别太担心。”秦戒之举着手机走到壁炉边蹲下,贺慎安在壁炉里点起了火焰,橙红的火光把两个人的皮肤都染成了金色。
萧如音说:“在北寰要乖乖听你哥的话,知道吗?慎安——”
贺慎安应声看着手机,说:“妈,戒之住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电话外突然响起一声咳嗽。萧如音第二次往床左边瞟了一眼,有些话虽然不是自己现在想要说的但她还是替人说了:“戒之。”
“妈妈还要说什么?”
“美术联考虽然结束了,但是明年初还有华美的校考,后面还有文化课也不能太放松,你要自己把时间安排好,知道吗?”
秦戒之点点头,“知道了妈妈。”顿了顿,又说:“帮我告诉爸爸,我知道了。”
萧如音点点头,说:“你和你哥刚从外面回来就多烤烤火,让身体暖起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和你爸这就睡了。”
“嗯嗯,妈妈再见。”秦戒之挥着手说。
贺慎安关上壁炉的门,也跟他妈说了再见。
秦戒之关掉视频,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卸下伪装的疲惫。
噼啪、噼啪——木头卧在壁炉里熊熊燃烧,火星子短暂地明亮一瞬后又快速地黯淡下去。秦戒之背对着壁炉与火光,贺慎安没看见。
晚上睡觉,贺慎安让秦戒之睡在自己主卧斜对面的次卧里。他自己睡得晚,晚上习惯到书房里看会儿书。
书翻了二十多页,秦戒之开门走了进来,说:“哥,次卧太黑,我想要个壁灯。”
贺慎安知道他怕黑,事先已经在次卧里放了个落地灯了,没想到戒之还是觉得太黑。于是他放下书,到了次卧,帮秦戒之把壁灯挂在他床头上。
他把吊灯给关了,让次卧里只亮着暖黄色的落地灯和壁灯,然后问秦戒之:“这样够亮吗?还会不会觉得黑?”
秦戒之摇摇头,说:“现在不黑了。”
贺慎安看他睡衣下面纤细的身体,像是要被这一片昏暗给折断和吞噬。他把一只手放在戒之的肩膀上,没感觉到有多少肉,手心反而被骨头硌得难受。
“啧,又瘦了。”贺慎安说,手往肩膀后移,拍了拍秦戒之的后背,“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嗯?”秦戒之不太懂他哥的意思。
贺慎安说:“我明天早上约了人打高尔夫。”
秦戒之指着自己问:“你要带我去?可是我不会打高尔夫啊。”
“你会玩台球和足球就已经很好了。”
“那你打高尔夫带上我干嘛?”
贺慎安轻轻一笑,说:“你来给我当球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