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麟快步从监控室走出,又掏出几张钞票塞到老板娘手里:“姐姐,细聊聊?”
老板娘捏着钱,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压低声音:"往这条街最里面走...你们想知道的,都在那儿。但是......"她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红雀追问。
老板娘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压得更低:"等你们看见了...就该怀疑,你们豁出命保护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了。"
她说完,立刻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撇清关系,"跟我可没关系啊!我啥也没说!"
话说到这份上,红雀和玄麟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
两人走出宾馆。
红雀皱着眉:"这老板娘什么意思?怂恿得太明显了吧?"
玄麟摸着下巴:"难道里面有她仇家?进去看看?"
红雀瞪他一眼,脸拉得老长:"你认真的?穿这身?"
两人低头看看自己——醒目的紧身战斗服,戴着面具,在这市井小巷里活像俩行为艺术家。
"那...解除变身?"玄麟凑近提议。
红雀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少来!"
她目光扫过旁边居民楼阳台晾着的几件宽大卫衣和运动裤,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
片刻后,巷子深处。
两人换了身临时"借"来的,明显不太合身的普通卫衣和运动裤,头上扣着棒球帽,脸上带着口罩,往巷子深处走。
越往里,空气越浑浊。浓烈的劣质香水味和呛人的烟味混合在一起,像无形的拳头捶打着鼻腔。狭窄街道两旁,亮着暧昧红光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玻璃门后影影绰绰,不用想都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
"嘶…这味儿…,"玄麟忍不住吐槽,拉高了口罩。
红雀没吭声,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些穿着暴露的人懒散地靠在门框边,目光像钩子一样在路过的行人身上扫视。
突然,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清凉的女人扭着腰走过来,眼神直勾勾地落在玄麟身上,声音甜得发腻:"小哥~新来的?看着面生啊,进来玩玩嘛~"说着就要伸手去拉玄麟的胳膊。
玄麟吓得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一缩,差点撞到红雀身上,连连摆手:"不不不!路过!纯属路过!"
红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女人要去拉玄麟胳膊的手。
"你好,"红雀直接问道。
"打听个事。刚才光着身子跑出去那男的,你知道他从哪家店跑出来的吗?"
女人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抽回来,警惕地上下打量他们:"什么意思?你们想干嘛?"她眼神里充满戒备。
玄麟反应很快,趁周围没人注意这边,迅速掏出几张钞票塞到女人手里。女人捏了捏厚度,脸上立刻堆起职业的笑容。
"哎呦小哥~别急嘛~,进来姐姐慢慢跟你聊~"
她说着,一手一个,不由分说地把二人拽进了旁边那扇透出暧昧红光的小门里。
女人给他们倒了杯茶水:"那男的啊,是从最里面那家"好再来"跑出来的。那可是我们这片儿生意最火的店!"
红雀没碰茶杯,直接问道:"干这行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不应该挂个‘洗脚按摩’的牌子掩人耳目吗?"
女人嗤笑一声,靓丽的脸上带着点不屑:"怕什么?有人罩着呗~上面有人,自然就敢这么敞亮开门做生意了~"
玄麟皱眉:"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了?不怕我们把你捅出去?"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捂着嘴咯咯娇笑起来:"小哥真逗~这事儿啊,这条街上谁不知道?只不过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不说破罢了。"
她摆摆手,一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样子。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你们要找的那位贵客,在"好再来"的VIP包间玩得正"开心"呢,结果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嚎一嗓子就光着腚窜出来了,跟被鬼撵似的!动静可大了,吓得我隔壁屋的客人都差点...咳..."
她做了个"不行了"的手势,挤挤眼。
女人说话太过直白露骨,二人怎么说也是未经世事的学生,有些话被女人这么不掩饰的说出来,整得不免有些害臊。
玄麟战术性咳嗽两声,试图拉回正题:"咳咳…那您知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出来啊?"
女人耸耸肩,一脸"别问我"的表情:"我哪知道?我就是个小卒子,再深的我就了解不到了。"
她单手撑着下巴,忽然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红雀,眼神带着探究:"不过嘛…我倒是好奇,怎么会有人带着女朋友来这种地方?不怕闹别扭?"
"不不不!不是女朋友!"
红雀吓得赶紧摆手否认,随即她反应过来,惊讶地问:"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她自认伪装得还行。
女人一听,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小妹妹,姐姐我在这道上混了多久了?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那真是在这地界白混了十几年了!”"
她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你这身板儿、走路的姿势、还有那露出来的一点点眼神…瞒得过那些糙老爷们儿,可瞒不过我呀。"
女人笑够了,表情认真了些:"好了,不开玩笑。其实我也猜得到你们想干什么。"
她语气带着点劝告,"这种事,还是交给上头的人去查吧,你们俩小孩别瞎掺和了,听话,昂。"
红雀没接这茬,直接问:"姐姐,那您知道这片儿谁说了算?赚得最肥的那个老大是谁?"
女人也没再劝,压低声音:"他外号‘刀脸马’,真名马财乐。不过你们今晚肯定找不着他。"
她朝外面努努嘴,“他一般只有周末才在这边‘巡视’。"
她把两人送到门口,脸上又挂起那副职业化的甜笑,声音拔高:"两位客人~我叫小丽,下次来还找我呦~服务包您满意!"门帘在她身后落下。
红雀和玄麟刚走出几步,就听到门帘后传来另一个女人打趣的声音:"呦~小丽姐厉害啊,一次俩?"
小丽那带着点应付的讪笑声隐约传来:"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
走到稍微亮堂点的主路,两人找了个僻静角落。
"刀脸马...马财文..."红雀重复着名字,"周末才出现。"
玄麟靠在墙上,抱着胳膊:"至少知道个名字。而且那小丽最后说的话…‘交给上头的人查’…还有‘刀脸马上面有人’…看来这水比我们想的还浑。"
红雀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嗯,先回去睡觉。周末有空再说。"
玄麟直接懵了:"啥?这就...完事了?这么草率?"
红雀已经转身往巷子外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急什么?现在又逮不着人,周末再说嘛!"
她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些沉重的话题和污浊的空气都没发生过。
玄麟看着搭档那潇洒的背影,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行吧…听你的。"
他快走几步跟上,忍不住吐槽:"小凤凰,你这心态…我是真服了。"
"那你...不服不行。"
第二天上午,高倩一个人来到了负责昨晚那片区域的警局。
推开门,大厅里几个警察正忙着。听到动静,他们齐刷刷抬头看过来。一个年轻警察放下手里的文件问:"你好,有事吗?"
"警察叔叔好,"
高倩礼貌地说,"我找张成国张警官。"
话音刚落,里间办公室传来张成国的声音:"谁找我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个保温杯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点熬夜后的疲惫。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只是个女学生时,明显愣了一下:"小姑娘,你找我?什么事?"
高倩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张警官,我想问问昨晚那个光着身子跑出来的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张成国一脸吃惊:"你个小姑娘问这个干嘛?"
高倩不答反问:"您认不认识马财文?"
张成国脸色一变,立刻挥手赶人:"胡闹!快走快走!"说着就要把高倩推出门。
旁边一个小警察赶紧拦住张成国:"师傅师傅!别急,可能人家真有什么困难呢!听听人家说什么!"
"你给我起开!"张成国一把推开小警察。
高倩紧盯着他:"昨晚那两个人要查,你为什么要拦着?"
"你......!"
张成国猛地停住,眼神惊疑不定,"你认识他们?!你胡说什么!"
"我认识啊!"高倩声音响亮。
"师傅冷静啊!别动手!"小警察又冲上来拉住张成国胳膊。
一时间,三个人在警局内僵持住了,张成国想推走高倩,高倩不退让,小警察死命拉着张成国,形成了一个具有稳定性的"三角"。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成国被气得呼哧喘气,他狠狠瞪了一眼还拉着他的小警察,用力把手抽回来:"起开!"
他猛地转头看向高倩,压着火气:"你!跟我进来!"
高倩被他突然的态度转变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应道:"哦?哦哦哦..."
她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还不忘回头对那个帮忙的小警察小声道:"谢谢啊..."
张成国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他那间办公室,门"哐当"一声在身后甩上。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重重地坐下,保温杯往桌上"咚"地一放。他盯着跟进来的高倩,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现在没外人了。说!你到底是谁?跟昨晚那两个人什么关系?还有,谁告诉你马财文这个名字的?"
他一连串问题砸过来,语气低沉而急促,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绷紧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谁啊!"张成国不耐烦地吼道。
门外传来刚才那小警察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傅,是我...你们喝水吗?"
张成国眉头拧成了疙瘩,牙齿缝里"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强压着火:"不喝!"
门外的小警察还挺执着:"那…那小姑娘得喝点吧?说了半天话了..."
"她也不喝!"张成国嗓门更大了。
"我喝…"高倩看着张成国那快要冒烟的脸,又看看紧闭的门,还是小声地开口了,"我...我喝点水吧..."
张成国:"......"
小警察手脚麻利地给张成国和高倩各倒了杯水,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空椅子上,一脸"我准备好了"的表情。
张成国眼睛一瞪:"你坐着干嘛?没事干了?!"
小警察嘿嘿笑着搓搓手:"师傅,我学习学习,长长见识嘛。"
"嘿!你这兔崽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张成国气得拍桌子,但看着徒弟那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最终还是泄了气,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
他转向高倩,语气带着点无奈:"你不用管他,这是我徒弟陈泽元,自己人。有什么话,放心说。"他算是默许了他旁听。
"哦好,"
高倩应了一声,有点局促地摸摸头,"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昨晚那个男人,问出什么了吗?"
张成国摇头:"没有。人吓傻了,说话颠三倒四,根本问不出东西。"
高倩紧接着问:"那马财文呢?您知道他吧?"
张成国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水,"咚"地放下:"你从哪儿听来这名字的?"
"昨晚...那两位超级英雄告诉我的。"高倩回答。
张成国盯着她:"你怎么认识他们的?他们凭什么跟你说这些?"
高倩被问得有点慌:"就...机缘巧合认识的!昨晚也是碰巧遇到他们查这事..."她含糊其辞。
张成国一脸"我信你才有鬼",但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算了!马财文,是春分区这片儿的地头蛇,说是‘老大’,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靶子罢了。"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
高倩敏锐地捕捉到了张成国话里的信息:"您好像很了解他?以前打过交道?"
张成国眼神有些飘忽,带着点追忆和疲惫:"年轻时...打过交道。但这潭水太深,牵扯太多...道不同,最后我也无能为力。"
高倩立刻追问:"听您这语气...你们以前是...熟人?"
张成国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板起脸:"我昨晚跟他们说得很清楚了!他们非要查,我管不着,但别把我扯进去!"
"哎师傅!您这话不对啊!"
旁边的小警察"噌"地站起来,一脸正气,"咱是人民警察!怎么能看着坏人逍遥法外不管呢?那不是失职吗!"
张成国被徒弟顶得火冒三丈,狠狠瞪了他一眼:"去去去!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少在这儿唱高调!"
吼完徒弟,他猛地转向高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掺!和!让他们自己去查!我!现在!就要!上厕所!!"
话音未落,趁着二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内急"宣言弄得一愣神的功夫,张成国像条滑溜的泥鳅,"嗖"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以完全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绕过办公桌,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出了办公室门。
高倩和陈泽元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还在晃动的门,以及张成国那杯没喝完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小陈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师傅他...跑得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