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广州的天字码头,风和天清,但天不是纯粹的蓝,是老电影里雾蒙蒙的蓝,江面一艘艘蓬舟,船夫或站或立,纤绳深深嵌入皮肤,许多人围在码头,想接新中国成立回国的家人。
这时候镜头上扬,到码头近处的茶楼,茶楼很高,一眼就能望到码头,一个看不到脸的男人喝着茶。
再接着船笛划破长空——
一艘画舫花船到了,那是如今最好的轮渡,一个还梳着清朝辫子的仆人帮攻提着行李下船,抱怨现在的天字码头人太多了,以前是官员才能停靠的码字,攻淡淡说时代变了。
他的视线自然上抬,一眼就看到茶楼上那个被时代抛弃,停在旧时代的受
仿佛又没看见。
2.
受不知看了多久,每天他都会来这茶楼等人,别人问他等谁,他也只是笑笑。
今天等完后他照例站起来,用竹杖轻轻在地面摸索敲打,镜头上移到他的脸。
美丽纤细,像被遗在那个时代的瓷器,可双目无神,他是个盲人。
他已经记得家里和茶楼的路线,敲打着回家。
啪嗒、
啪嗒——
他知道马上就要下楼,可这次撞入一个怀抱。
一个熟悉得灵魂颤抖的声音唤他——
“阆阆。”
3.
梁阆其实以前不叫梁阆,他叫梁生。
正如你可以在两粤地区看到许许多多梁生,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梁阆是攻给他取的。
心存昆阆未可到,夜瞻北斗何联联。
那时他们一起上学堂,他偷懒在课上睡觉,总会被攻推醒,因为下一刻龚先生就要拿着竹片过来了,再睁眼已是二十年后了。
“你过得怎么样?”对方很温柔问。
温柔得梁阆觉得不像当初那个大少爷了。
他声音很哑,很难听:“有阵子过得不太好,新中国成立日子就好起来了,结了婚照顾女儿。”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空气一瞬间冷起来,循着单薄的衣袍袭入脊骨。
字字陡峭。
可对方的语气依然是温和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呢?
梁阆觉得能和施华结婚是自己的运气,他当时瞎了眼生计困难,无意中救了施华的女儿,对方做生意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打发商场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就挑中了他。
“阿华是个很好的人,她做生意很厉害!是我们这儿的纺织协会会长,那些男的都不如她,女儿也很可爱,会叫爸爸了。”
对方很冷漠地“哦”了一声。
梁阆不是傻子,听出对方看不起自己,解释:“我这样的人是配不上阿华的,只是她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
这时他才听到攻轻轻笑了下。
这一笑令梁阆有些局促,他从未想过和攻重逢,也不知道故人重逢一般会做什么。
他紧捏竹杖:“那我先走了?”
手突然被攻握住,大掌紧密包裹。
“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梦到的一个故事,忍不住写了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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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八个故事【半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