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的皇宫与紫禁城也颇有相似之处,凤仪宫正处于皇宫中轴线上,侯晗茵想要离开皇宫自然得在后宫范围内步行上一会儿,结果一个转角,侯晗茵却与一对宫妃的队伍撞了个面对面。
此时尚且没有离开后宫范围,遇到宫妃倒也不奇怪,侯晗茵没有多想,见那宫妃衣着华丽,身后簇拥者众多,便知其不是低位妃嫔,立刻靠边站住,打算给这队人让路。
没想到那妃子却是站住了脚步,对着侯晗茵笑道:“不知对面可是清平王妃?”
侯晗茵一愣,看来对方该是有备而来。只是后宫与前朝是两个圈子,虽然常有宫妃与宗亲朝臣勾连之事,但自家一来便表现出了对皇后与太子的亲近,按理不会有人把自家列为可拉拢名单才对,侯晗茵是真没想到会有宫妃来堵她。
但人家摆明了要认识你,侯晗茵还能如何,只能咬牙和人周旋。
“贵人好眼光,只是恕在下眼拙,不知娘娘名号?”
宫装丽人笑道:“这可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正要谢谢侯夫人帮家里教导二妹妹呢。”
侯晗茵先是一愣,之后便是了然。
“见过贤德妃娘娘,娘娘金安。”
贾元春等侯晗茵行完礼,立刻扶人起身,“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多礼,我今日也不过是听说王妃进宫了,这才过来撞个运气。”
说着便让开路,笑道:“本不该耽误了王妃归家,只不过听到王妃进宫了,可巧我突然想起件事想告诉家里,便想着托王妃给传个话。”
侯晗茵看了眼身后那些低着头的宫女笑道:“我是个不争气的,母亲看到我总是烦忧,生怕我何时坑了自己。不过我虽不中用,传个话还是可以的,娘娘直说就是。”
贾元春道:“倒也不是大事,只不过突然想起舅父的旧伤,如今舅父正在九省巡检,我担心会旧伤复发。王妃只管给我母亲传个消息,让舅舅千万记得找时间去江南疗养。”
这话没头没尾的,偏还为了这么一句话特意堵侯晗茵一回,侯晗茵想不明白贾元春的想法,索性便不再多想,只是示意宫女将此时原原本本的告诉皇后,而她忍着牙疼派人将这句话告诉王夫人后,便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
很明显,如今信息不足,一家子也弄不明白贾元春在闹什么,索性这事凤仪宫的宫女看了全程,皇后也不会多想,侯晗茵便先把此时放在了脑后,继续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清平王府的日子慢慢的走上了正规,侯文敬夫妻也终于习惯了女儿的出嫁,但贾家这边却没这么和谐。
按理里说最近的消息都是好事,先是府里的大姑娘终于出人头地,之后皇上便下令允许宫妃娘家若有重宇别院,则可求旨让宫妃省亲。
当今后宫原本的妃嫔都是潜邸老人,只有他们大姑娘是新宠。大姑娘前脚封妃,皇上后脚便允许省亲,贾家人自然觉得这都是自家娘娘的功劳,对着同样兴建省亲别墅的另外几家都自觉腰杆子硬上几分。
所以哪怕隔壁府上蓉大奶奶突然病了,也挡不住大家的欢喜。
可是皇上给的脸面是大了,但问题是兴建皇家别墅,这花费是在是太大了。
贾家如今本就没了多少实权,日常收入本就有些难以维系府中的富贵日子,还是靠着老底子,这才看上去仍旧富贵繁盛。
但这些老底子说到底多是珍宝古玩等物,值钱自然是值钱的,但那东西不是金银,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换成金银。
这一时之间哪里能翻到如此多的现银过来,若是太上皇在位,贾家倒可以如以往一般直接去户部借银子,但当今当年为了户部的亏空可是大闹过一场,贾家如今就盼着贵妃得了皇上的宠爱好让贾家重新崛起呢,为了给贵妃撑腰反倒惹了皇上不快,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无奈之下,贾家只得向姻亲故旧们表达了为难,好在为了贵妃娘娘姻亲们倒也大方。
贾家公中出了二十万两,宁国公府出了一块地并五万两,娘娘是二房的姑娘,二房出了十万两,大房出了五万两,史家、王家、薛家、还有刚回京的林老爷都出了五万两,但这也堪堪六十万两,哪怕园子里未来摆放的珍玩都从库里出,这些钱来建造省亲别墅也有些困难。
偏因着各家都在建别墅,各种建材人工的价格翻了不止一番,王熙凤接过了任务还没几天便发现这么下去这钱定然是不够用的。
贾家自然不愿意俭省着比不过其他家,节流不行那便只能开源了,但这哪里是王熙凤这么一个嫁进府里没几年的小媳妇能做主的,自然只得禀报了王夫人。
王熙凤道:“好叫姑妈知道,如今光是请大师制图,咱们便扔进去几千两不止,如今那些什么太湖石、黄梨木、二乔牡丹的刚到码头便被人一抢而空,一块石头恨不得涨到天价,昨个儿又给了蔷哥三万两让他下江南采买小戏子,这银钱是真的不够了。”
王熙凤对着王夫人叫苦,王夫人也是头疼,思索良久便道:“你先忙着这摊子,我去问问老太太该如何安排。”
贾老太君听到王夫人的叫苦,也是头疼,“如今亲戚们都给了表示,万不能再开口了,娘娘虽说是全族的娘娘,但到底也是你的亲闺女,少不得我这个老婆子动些体己,你再出一些银子补贴一二。”
王夫人却是不满意,她道:“我妹妹住在家中,不光出了五万两银子还帮着采买了绢花香烛等物,这也不是小数目。姑老爷如今正赋闲,倒不如多出些银子聊表孝心,我也好求二哥为姑老爷美言几句。”
贾母大怒,“你这是什么蠢话,我这女婿回来后在府里没住两日便让人整修了府邸带着黛玉搬了出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看出你这蠢妇有意毁了两家的默契。如今你不想着设法恢复关系,难不成还打算让两家彻底成仇吗?”
王夫人对贾母的愤怒不以为意,“老太太,姑老爷如今已经不成了,对府里又有什么益处。我知道老太太心疼敏妹妹和大姑娘,但如今已经这样,我们贾家好好的公府千金下嫁已经亏了,总不好打了水漂不说再把宝玉搭进去吧。”
贾母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我的玉儿有哪里不好,让你如此看不上。女婿如今不过是在吏部候缺,他这些年做官兢兢业业是带着功劳回来的,等圣人想起来还能忘了女婿不成。
哪怕圣人贵人事多真的忘了,女婿那些同僚也不会让圣人忘了。女婿最正统不过的科举出身,同门同科同乡同僚有多少,结交了多少人脉下来,别说女婿如今还在,便是女婿人都没了,这些人脉也比什么金银俗物要贵重的多。
便是你真的看重银钱,林家也比某些商户人家底子厚实。林家四代列侯,光是爵田的收入便不比荣国府少什么,更别提林家始终手里都有实权。
哪怕到了姑爷这里,虽然没了爵田,但却一直在权利中心,便是女婿清廉,那些礼仪上的冰敬碳敬也不是小数目。
且林家数代单传,产业从未被分薄过,林家几代主母也都出身大家,光是那些嫁妆体己里的好东西都不是某些人家能认得的。”
“姑爷只有玉儿这一条血脉,以后这些东西和那些人脉还不是两个玉儿的,这样好的人选你不选,非要给宝玉选一个祸头子的大舅哥不成。”
王夫人却不管这些,当年她如了老太太和老爷的意选了李纨进府,可那又如何。说是清贵,但那些陪嫁的书本字画不能吃不能喝也就罢了,还克死了她的珠儿。
珠儿都病了,李纨这个狠心的为了有个指靠居然还诱着珠儿乱来,便是得了个儿子又如何,她也不稀罕,为了那个孙子她的珠儿彻底毁了。所谓书香人家的教养,她是真的见识过了。
有了这样的教训,如今又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王夫人想要一个可心的儿媳妇有什么不对。
若那林丫头真的嫁进来,定然是和老太太一条心,自己这个婆婆又有什么趣儿。
况且林丫头长得单薄也就罢了,偏又迷了宝玉的眼。王夫人本就与贾政不睦,指靠的只有一个宝玉,她怎么愿意以后的儿媳得了宝玉的全心喜爱,有句俗语说得好,有了媳妇忘了娘。
况且王夫人本就觉得宝玉有些贪玩不上进,那林丫头只会一味的跟着宝玉胡闹,哪比得上宝钗为人稳重可以规劝宝玉。
王夫人虽然看重钱财,但在她心里还是宝玉更重要些。
王夫人其实心里也知道薛家的产业乃是薛家八房共同持有,自妹夫离世,哪怕有王家和贾家的面子在,为了护住这一支皇商的名头,妹妹这一房的产业也被其他几房吞了不少。
偏薛蟠又不争气,便是剩下的产业也已经开始败落,或许真的不及林家底子厚,但那又如何,她的女儿如今已经是贵妃,家里难不成还会少了俗物不成,还是和她一条心的儿媳更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