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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红楼梦全真续本 > 第3章 宝钗情恳京兆救兄 迎春泪垂恶狼凌弱

话说金风玉露时节,庭前丹桂暗香浮动。宝琴晨起对镜理妆,菱花镜里映出芙蓉面庞,云鬓斜簪一支点翠蝴蝶簪,忽闻廊下鹦鹉学舌:“良辰美景奈何天..."这声气倒似梨香院小旦的调门,惊得宝琴手中玉梳"当啷"坠地,溅起满地碎金似的日光。

这时小螺捧来新沏的君山银针侍奉,文卿起床过来,一声不吭,恍若心事重重。文卿忽执宝琴其手,那掌心竟沁着薄汗:“昨夜读《汉书》至班定远传,见'不入虎穴'之句,竟似黄钟大吕...吾尝读杜工部'会当凌绝顶'之句,每思男儿当效班超投笔...”

文卿长叹一声:"昨日见姑苏故人来信,说孤山书院的白石先生今秋开讲《春秋》,为夫当前往听读,待来年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窗纱外秋蝉"知了"一声噤住,宝琴正拿着《玉溪生诗集》,指尖恰停在"何当共剪西窗烛"的"烛"字上,缓缓说道:"那年随父亲过虎丘,卖花婆子说'并蒂莲若隔了秋水,便化作断肠草'..."话音未落,忽觉心间一紧,面上却笑道:"男儿志在四方,岂效闺中女儿作态?"。

"此去钱塘水路八百里..."文卿话音渐低,宝琴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低头看那盏君山银针,茶沫子似结成个"离"字,忽又散作满天星。她将腕上伽楠香串褪下来递给文卿:"这香是栊翠庵妙师父所赠,最是佑体宁神..."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文卿袖口。

临行前夜,残月犹悬西檐,宝琴已对镜整饬妆容。菱花镜里照见青丝如瀑,偏拣了支点翠竹节簪别在鬓边。宝琴强笑道:“相公此去,我当学守候寒窑十八年的柳银环,请君莫忘娘子...“话音未落,忽听檐下铁马叮咚,惊得架上白玉鹦鹉扑棱棱乱撞。二人相顾无言,唯见中天月色泠泠,将双影投在粉墙上,竟似水墨画里离别的鹣鲰。

晨光初透茜纱窗时,文卿已立在垂花门下。竹青色直裰被晓风吹得猎猎,腰间玉带钩上悬着的正是宝琴连夜赶制的荷包。那荷包用退红绡纱作底,金线绣着“卍“字不到头纹样。宝琴近前替他正冠,忽见门廊铁马叮咚乱响,惊得架上白玉鹦鹉扑棱棱撞翻水盂。

“且看这柳条...“宝琴才开口,喉间便似堵了杏核。文卿会意望去,但见门首新柳金线千条,那柳枝随风轻摆,倒似要勾住远行人衣袂。文卿忽从袖中取出羊脂玉佩,夔龙纹在晨光里泛着温润光泽:“此物随吾家三代,今留与娘子作伴。“

文卿启程,宝琴立于垂丝海棠下,辘辘车声碾过青石板时,天际才染胭脂色。宝琴倚着门框,看那青骢马渐行渐远。忽一阵西风卷起满地银杏,迷离中竟见车帘微掀,露出半幅月白衣角,宝琴脱口吟诵:

“菱花镜里春山远,锦字书中秋水深。

欲问归期君莫笑,西窗又见月如针。“

文卿走后,梅夫人管束宝琴日紧。那日,梅夫人命府中周嬷嬷捧着《女诫》立在廊下,宝琴跪在青石板上奉茶,盏中映出头顶“贞静贤淑“匾额的金漆剥落处。“听闻昨儿往大明寺进香,倒与个戴斗笠的姑子说了半日话?“梅夫人翡翠护甲叩着紫檀案几,惊得佛珠乱颤。宝琴垂首答:“那是贾府拢翠庵的妙玉师傅,过来讲《金刚经》'应无所住'章...“

“啪!“茶盏掼碎在织金毯上,“好个'应无所住'!梅家宗祠里供着的贞节牌坊,可容不得这般禅机!“窗外老鸹突然哀鸣,惊落一树丹桂,恰似文卿别时落的银杏雨。

宝琴默然垂首,指尖在青石板上轻轻划过。梅夫人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既嫁入梅家,便该恪守妇道,岂可再与外人有甚瓜葛?那妙玉虽是出家人,却也该避嫌才是!“宝琴心中苦涩,却不敢辩驳,只得低声应道:“媳妇知错了。“

梅夫人冷哼一声,又道:“你且记住,梅家的媳妇,须得贞静贤淑,不可有半点逾矩之举。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讲情面!“说罢,拂袖而去。宝琴跪在原地,只觉双膝生疼,心中更是酸楚难言。她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那株老柳依旧随风轻摆,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离愁。

自那日后,宝琴便深居简出,再不敢与外人多言。她每日对镜理妆,总不忘簪上那支点翠蝴蝶簪,仿佛文卿仍在身旁。夜深人静时,她常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那轮残月,心中默念着那首绝句:“菱花镜里春山远,锦字书中秋水深。欲问归期君莫笑,西窗又见月如针。“

却说这日宝琴独坐茜纱窗下,菱花镜里映着个袅娜身姿。但见那:远山眉蹙春烟淡,秋水眸含晓露清。鬓角斜簪赤金累丝凤,耳畔垂着明月珰。腰间环佩叮咚,偏系着块羊脂玉玲珑佩,正是那年文卿临行亲与系上的。忽一阵西风卷帘,吹得案头《漱玉词》哗哗翻动,正停在"此情无计可消除"一句上。

宝琴轻抚玉佩,指尖摩挲着背面篆刻的"琴瑟和鸣"四字。忽忆起去年重阳,文卿折了金桂插在她云鬓,笑说:"这'木樨清露'原该配卿卿鬓角香。"如今阶前木樨零落成泥,廊下鹦哥犹自念着"归去来兮"。不觉泪珠儿滚下来,在胭脂笺上晕开点点红梅。

当夜三更,宝琴歪在填漆螺钿榻上朦胧睡去。忽闻得院墙外马蹄声碎,似骤雨打新荷。接着角门铜环乱响,值夜的婆子提着琉璃灯引进来个小厮,满身风尘扑簌簌往下落。定睛看时,竟是文卿身边服侍的墨雨。

"少奶奶!"墨雨扑通跪倒,灯笼映得他面色惨白如纸,"钱塘江上运绸缎的船遭了强人,少爷为护货箱跌进激流...捞了三日三夜..."话音未落,宝琴手中定窑茶盏"当啷"坠地,碎瓷片混着泼洒的枫露茶,倒像溅了一地胭脂泪。

正待细问,忽见窗外白茫茫亮如银霜。却是月姊儿转过朱阁,把清辉洒在枕上。哪里有什么墨雨?唯有守夜的翡翠伏在脚踏打盹,博山炉里沉水香将烬未烬。再看那羊脂玉佩,仍在鲛绡帐钩上幽幽泛着暖光。

宝琴倚着引枕怔忡半日,见菱花镜里自己云鬓散乱,倒像《牡丹亭》里游园的杜丽娘。伸手要理妆奁,不料带翻了菱花镜,"哗啦"一声跌作七八瓣。碎镜中映着无数个月亮,个个都缺了半边,倒应了李义山"破镜飞上天"的谶语。梦中惊醒,天休使圆蟾照客眠。

腊月祭灶之夜,宝琴独坐祠堂,手执狼毫,抄录《列女传》。寒风凛冽,冻疮遍布指尖,笔锋在“曹娥投江”处微微一滞,墨迹洇开,化作一团乌黑。正凝神间,忽闻门外传来梅夫人一声嗤笑:“到底是不会下蛋的雀儿,占着嫡妻位份,却连个香火都续不上。”话音未落,帘子已被掀开,梅夫人款步而入,手中捧着一碗药渣,径直泼在宝琴雪青色的裙裾上,冷笑道:“这是杭州捎来的求子方,连服三月竟不见动静!莫不是你这身子骨不中用?”

宝琴低头凝视裙上药渍,见其中混着一片白芍药瓣,恰似文卿梦中递来的那枝。正恍惚间,耳畔骤然炸响梅夫人的呵斥:“明日便搬去西厢佛堂,晨昏三炷香,求祖宗恕你无子之罪!”铜炉中残香折断,梁间双燕惊起,破窗而去,留下一室冷寂。

次日,宝琴在西厢佛堂捡佛豆,忽听墙外有人低吟:“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声气清越,竟穿透梅府高墙。宝琴心头一震,踮脚从菱花窗窥去,见柳湘莲一袭青衣,牵马过巷,鞍前悬着的玉箫坠子,正是去岁大明寺遗失的那枚。她一时怔住,竟忘了手中佛豆。

“作死的蹄子!”周嬷嬷猛地扯她回屋,厉声斥道:“这等下九流的戏子,也值得你扒窗去瞧?”宝琴踉跄间,袖中滑落一页《牡丹亭》残卷,周嬷嬷一脚踩住,冷笑道:“怪道日夜诵经不见效,原藏着这些淫词艳曲!”说罢,捡起书页投入炭盆。火舌卷曲处,“不在梅边在柳边”几字化作青烟,袅袅散去。

宝琴被周嬷嬷扯至梅府大厅,见梅夫人端坐堂上,面前摊开一本《妙法莲华经》。梅夫人翡翠护甲划过经卷上暗褐痕迹,冷笑道:“好个佛口蛇心的!这血书倒是效仿比丘尼刺血写经?”宝琴瞥见经页间夹着的白芍药,脱口道:“此乃朱砂写的……”

“掌嘴!”周嬷嬷的银戒指狠狠刮过宝琴脸颊,血珠溅在佛前供果上。窗外骤起狂风,将文卿留下的羊脂玉佩扫落在地。梅夫人抬脚碾过玉佩,冷冷道:“再不守妇道,便送你这家门孽障去水月庵,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是夜,宝琴对月裹伤,忽闻墙外传来《牡丹亭》唱段:“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声如游丝,似远似近。她倚窗凝望,月色如霜,心中凄楚难言。

未几,宝琴病体缠身,梅夫人仍强命她为各房绣驱邪香囊。五色丝线在昏灯下渐染成血,指尖旧伤又绽。忽闻小丫头嚼舌:“杭州来信,说大爷染了时疫,没了……”宝琴如五雷轰顶,手中银针霎时刺入指腹,血珠滚在未绣完的鸳鸯眼上。她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数日后,宝琴方从昏迷中苏醒,梅府上下已是一片悲凉。书斋外老鸦悲鸣,声声凄厉,似为这深宅大院的凄凉命运哀叹。

腊月的月光像把冰刀,将宝琴伏案的影子钉在茜纱窗上。她对着烛火眯起眼,金丝银线在指间游走,忽觉眼前晕开一团胭脂色——原是旧痂崩裂,血珠子正顺着小指滴在鸳鸯的翎羽上。

宝琴咬住渗血的指尖,忽听得珠帘哗啦一响。新来的柳嬷嬷端着药盅进来,鬓边银簪在烛火中一晃,竟与记忆里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宝琴抬眸惊觉,这老妇人眉目竟似幼时乳娘——当年带她偷听柳子戏的,正是这位被薛家的旧仆。老妇人将青瓷碗轻轻搁在绣绷旁:"老奴添了安息香,姑娘喝了早些安置罢。"

药汤腾起的热气里,宝琴瞥见对方袖口绣着并蒂莲。那针脚走势格外眼熟,倒像是...倒像是薛家旧时请的苏绣娘子惯用的双面套针。她心头突突直跳,正要细看,柳嬷嬷却已转身去拨弄炭盆。火星子噼啪爆响中,老妇人似是无意间哼起半句戏文:"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嬷嬷方才唱的是《牡丹亭》?"宝琴手中银针倏地戳进锦缎。她分明记得七岁那年,乳娘抱着她在太湖石后偷听柳子戏,那折《游园惊梦》的唱腔与此刻如出一辙。

柳嬷嬷拨炭的铁钳在空中顿了顿,灰白的发髻在墙上投下颤动的影:"老奴年轻时跟着戏班混过饭吃,让姑娘见笑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香囊,"炭气熏眼睛,姑娘把这个佩上。"

宝琴接过香囊时触到对方掌心的茧,那粗粝的触感惊雷般劈开记忆——那年她贪玩落水,乳娘攥着她手腕往上拽时,也是这样粗粝的茧子磨得她生疼。香囊里飘出杜若的芬芳,绣面上歪歪扭扭的并蒂莲,可不正是自己五岁时学针线绣的第一件玩意儿?

"柳嬷嬷,你究竟是谁?"宝琴猛地攥住老妇人的手腕,烛泪啪嗒砸在绣绷上,竟将鸳鸯的眼睛湿透。老妇人从贴身小衣里摸出半枚玉连环:"姑娘可还记得,那年七夕在梧桐树下埋的玩意儿?"莹润的玉璧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内侧刻着极小的小篆——正是"琴""莲"二字。

宝琴浑身发抖,二十年前的夏夜忽如潮水漫来。她看见月光淌过薛府后院的梧桐树,七岁的琴儿踮着脚往树洞里塞锦盒。身旁眉目如画的柳儿小哥解下颈间玉连环,咔嚓掰成两半:"等琴儿及笄,我就拿这个来换你绣的香囊..."

"那小哥竟是儿时玩伴柳哥湘莲..."宝琴突然醒悟,喉头哽住,泪珠扑簌簌落在玉璧上。原来当年乳娘被逐那夜,竟偷偷带走了定亲的信物。

柳嬷嬷颤抖着捧起她的伤手,浑浊老泪滴在狰狞的疤痕上:"老奴离府时,柳儿追着马车跑了三里地。后来听说姑娘许了梅家,他大病一场,从此混迹江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截褪色的五色丝绦,"这是柳儿及冠那年,用姑娘幼时扎头发的丝线编的剑穗。"

窗外北风卷着碎雪扑打窗纸,宝琴忽然想起今晨在佛堂捡到的签文:''''旧巢本是衔泥燕,飞上枝头作凤凰''''。她低头凝视绣绷上泣血的鸳鸯,终于明白那日隔墙飘来的箫声,原是故人在唱未完的《皂罗袍》。

是夜更阑人寂,宝琴拥衾辗转,忽见柳嬷嬷悄掀绣帘,塞来半幅薛涛笺。老嬷嬷眼角噙泪,颤巍巍道:"隔墙吹箫的痴儿,约在白塔寺残梅下..."话音未落,窗根儿底下传来促织声声,倒似当年梨香院十二官练嗓的光景。

宝琴恍惚披了件半旧雀金裘,踩着碎琼乱玉转过西角门。却见苍茫天地间一骑白马踏月而来,马上人素衣胜雪,眉间朱砂映着琉璃世界,正是廿年前海棠树下折柳的少年。那马儿嘶鸣惊起寒鸦,柳湘莲翻身下鞍,玄狐大氅扫落梅梢积雪,倒把个月光搅得波影粼粼。

二人也不言语,径往瘦西湖冰面行去。柳湘莲解下白狐裘铺在冰面,月光照见裘里暗纹,竟是薛府祖传的缠枝莲。"琴妹妹仔细着。"他话音未落,宝琴腰间夔龙佩"当啷"坠地,冰面裂开寸许,玉佩沉入寒潭前闪过一线温润——恰与柳湘莲袖中半枚羊脂佩纹路相合。

忽闻画舫笙箫动地,说书人醒木拍案:"且说那夔龙玉佩本是一对,前朝太虚观里老神仙用昆仑雪水养了三百载..."柳湘莲斟着六安茶轻笑,茶烟袅袅中露出腕间五色丝绦:"为排这出《双麟记》,倒把秦淮河畔的戏班搅得人仰马翻。"

宝琴低头绞着帕子,忽见香囊上鸳鸯游出金线,原是当年梅夫人命绣的驱邪纹样。正要启唇,隔岸小童拍手唱道:"梅子黄时雨,柳丝青处烟..."这声气儿倒似梨香院芳官转世。柳湘莲玉箫轻点冰面,箫孔飘出《皂罗袍》残调,惊得芦苇丛中睡凫扑棱棱乱飞。

暮霭沉沉时分,柳嬷嬷驾着瓜皮艇破冰而来。舱底藤箱里《牡丹亭》残卷泛黄,恰停在"生生死死随人愿"处。宝琴将书页折作纸船,簪上朵白芍药,看它载着杜丽娘的精魂,晃晃悠悠荡过二十四桥明月夜。

猛听得谯楼更鼓骤响,宝琴惊醒时枕畔犹有冷梅香。妆奁上未完成的香囊浸着月光,鸳鸯眼里血珠凝成珊瑚色,倒映着窗外一剪梅影,恍若故人凭栏吹箫。

话说宝琴之亲事,乃薛家为驱阴霾、求吉兆之举,意在以喜冲忧,尤望借此为薛蟠那桩纷扰之事觅得一线生机。然则,红烛虽明,笑语虽喧,薛蟠之困厄却似巨石压心,令薛姨妈笑颜难展,终日忧心忡忡。

是日,宝钗独坐闺阁,手执团扇,轻摇微风,目光却越过窗棂,遥望远方,心绪如潮,难以平复。她深知母亲之忧,亦明薛蟠之事未解,家无宁日。正沉思间,忽忆起贾府旧友贾雨村,此人今非昔比,已登京兆府尹之位,权势显赫,一言可撼乾坤。宝钗心中暗忖,若能得此人援手,或可助薛蟠之事转危为安。

念及此,宝钗微微颔首,眸中闪过决绝之光。她深知此事非同儿戏,需谨慎行事,不可轻举妄动。遂唤来贴身丫鬟,令其备下笔墨纸砚,欲亲笔修书一封,恳请贾雨村出手相帮。

薛姨妈闻宝钗之计,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宝钗之孝心与担当,又忧此举能否果真为薛蟠带来转机。然则,时局动荡,薛家已至绝境,唯有寄希望于此书信,能如春风化雨,吹散薛家上空之阴霾,带来一线生机。

宝钗思忖再三,觉此事非得亲自出面不可。次日清晨,宝钗早起,精心装扮,身着月白绣金锦缎衣裳,外披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头戴累丝金凤钗,容颜俏丽,气质华贵,宛若仙子下凡。一切准备就绪,便由薛蝌驾车,一路驶向贾雨村府邸。

这一路行来,车马辚辚,至傍晚时分,方至贾府巍峨之门前。薛蝌上前,与那守门的门人细细分说了来意,门人闻之,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匆匆进去通报。不多时,便见贾雨村身着华美官服,满面春风,亲自步出府门迎接。

贾雨村抬眼望去,忽见宝钗立于门前,夕阳余晖映照之下,更添几分温婉之色,心中不禁微微一怔,旋即忙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哎呀,宝姑娘今日竟大驾光临,真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光彩夺目啊。”宝钗闻言,微微欠身,福了一福,声音轻柔如春风拂面:“贾大人客气了,小女子今日冒昧前来,实乃有要事相求,还望大人莫要怪罪。”贾雨村闻言,连忙摆手笑道:“宝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贾某力所能及,定当竭力相助。”

说罢,贾雨村便亲自引着宝钗与薛蝌,穿过那雕梁画栋、曲径通幽的府邸,一路行至那名为“致远斋”的书房。这书房布置得极为典雅,四壁皆摆满了典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令人心旷神怡。

宾主落座后,早有伶俐的丫鬟奉上香茗。贾雨村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那茶香瞬间在唇齿间荡漾开来,他不由得笑道:“宝姑娘近来可好?听闻宝姑娘才情出众,诗词歌赋皆有所长,贾某今日有幸,定要好好向宝姑娘讨教一番。”宝钗闻言,浅笑道:“大人言重了,小女子不过略通文墨,岂敢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倒是素闻大人诗才横溢,名满天下,心下仰慕已久。”

贾雨村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得意,便笑道:“宝姑娘过誉了。说起诗来,贾某倒想起昔日所作的一首中秋诗,愿献丑与宝姑娘听听,以博一笑。”言罢,他便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吟诵起来:“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宝钗听罢,轻轻拍手,赞道:“大人这诗,情感真挚,意境深远,真真是佳作。小女子钦佩不已。”贾雨村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宝姑娘谬赞了。不知宝姑娘可有佳作与贾某分享?”

宝钗微微颔首,略作思索,便开口吟诵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她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落玉盘,那词句更是气魄非凡,令人叹为观止。

贾雨村闻听此词,刹那间愣住,那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片刻,旋即才连连赞叹道:“好!好!好!宝姑娘这词,真真是气魄非凡,岂是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比!这般格局,这般寓意,实在令人叹服!”宝钗闻听此言,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大人过奖了,我不过是略抒心中感触,哪里当得起大人如此夸赞。”说着,她轻轻摆弄手中丝帕,那眼神不经意间看向贾雨村,似在探他心思。

贾雨村见状,轻轻咳嗽一声,忙理了理衣袖,笑道:“宝姑娘才情出众,想必对世事也有独到的高见。”宝钗一听这话,便知他在试探自己,心中虽有不悦,却也抿嘴一笑,应道:“我不过深闺女子,对世事知晓不多。只听父兄闲谈时偶有提及,说那官场商场皆如棋局,需看准时机、用对法子,方能顺遂心意。大人在官场多年,自然是得心应手的,我唯有钦佩的份儿。”

贾雨村闻听此言,心中虽有些不快,却也强自镇定,堆起笑容说道:“宝姑娘这词里的气魄,便是那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也未必能及啊。”宝钗微微颔首,轻声道:“大人如此夸赞,我实在愧不敢当。如今这世道,男人们在仕途上奔忙,日子也并不好过。大人阅历丰富,我还想听听大人的高见呢。”

贾雨村端起茶盏,又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缓缓说道:“这官场啊,深不可测,人心更是叵测。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一步不慎,便万劫不复啊。”宝钗闻言,轻轻点头,凝视着贾雨村,那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探究,轻声道:“大人所言极是,我虽不懂其中门道,但也知道做事需有谋略、碰机缘。大人在官场运筹帷幄,想必也有诸多精妙布局吧。”

贾雨村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与自豪:“宝姑娘真是聪慧过人!这官场啊,可比作诗复杂多了。宝姑娘这般才情,深闺之中实在可惜。若能常与贾某谈论世事学问,定能碰撞出奇妙的火花来。”说着,他还微微挑了挑眉毛,那眼神中似有无限深意。

且说宝钗心中暗自思量,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温柔笑道:“大人谬赞了,小女子才疏学浅,岂敢与大人并肩论道。今日贸然来访,实则有一桩难事相求,还望大人垂怜。”言罢,轻轻以帕掩口,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恳切与期盼。

贾雨村见状,心中暗自思量,这薛宝钗平日里端庄稳重,若非万不得已,断不会轻易求人。想必此事非同小可,遂收起嬉笑之色,正色道:“宝姑娘有何难处,但说无妨,贾某定当竭力相助。”

宝钗闻言,微微欠身,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随即缓缓道来:“近日家中琐事繁多,又恰逢朝廷改制,商贾之家备受波及。家母年迈,诸事力不从心,我兄薛蟠又非经商之才,家中生意日渐萧条。小女子虽有心振作,却苦于无门无路,故特来求大人指点迷津,望能寻得一线生机。”

贾雨村听罢,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朝廷改制,意在整肃商贾,打击不法之徒,却也难免伤及无辜。不过,宝姑娘放心,贾某在朝中也有些人脉,或可助薛家度过此难关。”

宝钗闻言,心中稍安,忙道:“若能得大人相助,薛家上下定感激不尽。小女子也愿倾尽所有,以表谢意。”

宝钗心知贾雨村心思不纯,可因有求于他,也不好发作,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心中却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与厌烦来。她轻轻搅动着手中茶盏里的茶水,目光望向窗外那渐渐暗淡的天色,心中暗自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一番细语缠绵后,暖阁之内,气氛似被轻纱覆盖,透着几分说不清的暧昧与缱绻。宝钗以她那轻盈如莲的步履,缓缓站起,双手轻轻交叠于腰间,仿佛春日里最娇嫩的柳枝,轻轻一弯,便行了个敛衽之礼,声音柔和得似能滴出水来:“大人面前,小女子今日实乃冒昧来访,只因家中有燃眉之急,万不得已,特来恳求大人垂怜。我那兄长薛蟠,自幼被宠溺过度,行事多有鲁莽之处,此番不慎冲撞贵人,竟是身陷囹圄,生死难卜。薛府上下,人心惶惶,日夜难安。闻听大人公正无私,清廉如水,念及与贾府往日之情谊,斗胆恳请大人能出面,为兄长美言几句,救他于水火之中。”言罢,宝钗眼眶微红,贝齿轻啮下唇,双肩轻轻颤抖,犹如风中弱柳,尽显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贾雨村见状,急忙起身,步伐匆匆,直至宝钗身前,双手虚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然目光却在宝钗身上流转,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表。他轻声道:“宝姑娘快快请起,薛蟠之事,贾某已然知晓,岂有坐视不理之理?薛兄一时之失,贾某自当在合适之时,向相关人等陈明利害,定当全力以赴,助其脱困。”

宝钗闻此,心中稍安,面上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轻声道:“如此,便多谢大人援手之恩。大人的高义,薛家上下铭记于心,他日必有厚报。”言罢,她微微欠身,再次行礼,眼中虽有释然,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虽已落地,却仍依恋着枝头。

贾雨村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宝姑娘言重了,贾某岂是那种贪财之人?不过,若宝姑娘真有心,倒不如……”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目光在宝钗身上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声轻叹。

宝钗心中一凛,已知其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声道:“大人有何吩咐,小女子自当遵从。”

贾雨村见状,心中大喜,面上却故作矜持:“其实也无他事,只是贾某素闻宝姑娘才情了得,若能常伴左右,共赏诗词歌赋,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再者,薛家之事,我自会鼎力相助,但求宝姑娘莫要忘了今日之约。”

宝钗心中虽有不悦,却也明白此乃权宜之计,遂强颜欢笑道:“大人如此厚爱,小女子怎敢不从?只盼大人能信守诺言,助薛家渡过难关。”

贾雨村闻言,哈哈大笑,拍案而起:“好!宝姑娘果然爽快!此事包在我身上,不出月余,必有佳音。”

此时,薛蝌望窗外天色,夕阳余晖已尽,暮色四合,苍茫大地被夜色悄然吞噬。他起身向贾雨村告辞:“贾大人,今日多有打扰,天色已晚,吾等不便久留,以免家中长辈挂念。”宝钗亦随之起身,柔声说道:“大人,今日之事,有劳您费心。他日若得闲暇,还望大人能屈尊寒舍,小女子愿再聆大人高论。”贾雨村闻言,笑容满面:“一定一定,宝姑娘慢走,贾某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言罢,他亲自将宝钗与薛蝌送至府门之外,目送他们登上马车,马蹄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夜色之中,方转身步入府邸。

马车缓缓驶离贾府,车轮在石板路上辗转,隆隆作响。宝钗端坐车内,眉宇间仍带着几分凝重。虽得贾雨村应允相助,但官场风云变幻莫测,兄长之命运,仍是未知之数。她望着窗外,天色渐暗,最后一抹夕阳余晖也被夜色吞噬,心中默默祈愿,愿一切能如自己所愿,薛家能早日渡过难关,重归昔日之安宁。而薛蝌驾着马车,一路沉默,手中紧握缰绳,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只盼贾雨村能如诺所言,竭尽全力,让兄长得以平安归来,重现薛家昔日之辉煌。

过了几日,薛蟠竟被放了出来。他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回到家中,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衣服上满是污渍和褶皱,眼神中还残留着几分狱中受惊后的惶恐与茫然。一进屋子,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似全身的力气都已耗尽,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抹了抹嘴,开口说道:“我在那牢里正纳闷着呢,不知怎的,那日那管带突然带着几个狱卒进到牢房,客客气气地说我可以出狱了,这可真是奇了怪事儿,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姨妈一听,赶忙从里屋走了出来,眼中含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她拉着薛蟠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我的儿啊,能平安回来就好。这必定是老天爷开眼,可怜咱们薛家,不忍心看着你受苦。我这几日日夜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想必是菩萨显灵了,才让你脱离了这苦难。”

宝钗在一旁,微微皱眉,那眉头轻蹙,仿若凝聚着心中的疑虑,思忖片刻后说道:“我看此事未必如此简单。虽说咱们之前也托了些人去说情,但那仇都尉岂是轻易能罢休的?他一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

薛蝌也附和道:“姐姐说得有理。我这几日在外面打听,四处询问,也没听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只说上头似乎有人发话了,可究竟是谁,却也不清楚,这事儿透着一股子蹊跷。”

薛蟠挠了挠头,一脸困惑道:“管他是谁呢,总之我出来了,这就是好事。以后我可得好好过日子,再不敢像从前那般胡作非为了,免得又惹出什么祸事来,再让家人为我操心。”

薛姨妈听了,连连点头道:“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咱们薛家经此一遭,也该好好收敛收敛了。我想着,咱们得搞一场过火消灾的仪式,好好拜拜菩萨,感谢神灵庇佑,也祈求往后的日子能平平安安的,不再有这些灾祸。”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于是,薛家上下便忙碌起来,精心准备了香烛、供品等物,在院子里设了香案。仪式当日,薛蟠也跟着众人一同虔诚地跪拜祷告,口中念念有词:“菩萨在上,弟子薛蟠以往犯下诸多过错,罪孽深重,如今大难不死,定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望菩萨保佑我薛家老小,消灾解难,平安顺遂,远离一切灾祸。”

待仪式结束后,薛姨妈又拉着薛蟠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蟠儿,你可千万要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莫要再让为娘操心了。咱们薛家虽说有些家底,但也经不起你这般折腾。往后行事,定要三思而后行,不可再莽撞行事。”

薛蟠垂着头,低声应道:“母亲放心,儿子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好好跟着蝌弟学着打理生意,把心思都放在正事儿上,绝不再惹是生非了,让母亲能安心。”

宝钗在一旁看着,微微点头,心中虽仍有些疑虑,但见薛蟠这般诚恳,也希望他能真的改过自新,便说道:“哥哥既有此心,便是好事。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和蝌弟便是。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定能把这日子过好,重振薛家的家业。”

薛蝌也笑着说道:“是啊,哥哥,咱们一起努力,定能重振薛家,让薛家恢复往日的繁荣。”

此后,薛蟠便开始跟着薛蝌学着打理家中的生意,日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那薛蟠能否真的彻底改掉往日的习性,薛家又是否能就此避开风波,安稳度日,却也只有留待日后再看了。

且说那日,孙绍祖一把夺过莺儿手中的信,动作粗蛮。展开瞧了瞧,不过是些求情的话,心中顿生不屑,冷哼一声,随手就把信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此后也未对人提起半句,可怜迎春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迎春自打进了孙家,日子便如坠深渊,往昔在贾府的欢颜不复存在。想当初,孙绍祖初见面时还有几分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引得迎春芳心错付,以为寻得了良人。谁料成婚之后,他瞬间换了副狰狞面孔,将迎春视如草芥,百般凌虐,毫无怜惜。

日复一日,孙家宅院里但凡有半点不顺孙绍祖心意,他便把满腔戾气都发泄在迎春身上。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恶语相向更是让迎春身心俱疲,一颗心渐渐冰冷,对生活没了期待。

这日黄昏,暮霭沉沉,迎春独自在房中枯坐,手中拈着绣针,对着未完工的绣品,眼神空洞茫然。她本想借着针线活,忘却尘世的悲苦,寻得一丝慰藉。

正恍惚间,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迎春心口一紧,似预感到了风暴。抬眸望去,只见孙绍祖脚步踉跄地撞门而入,浑身酒气熏人。他醉眼惺忪地瞧见迎春低头刺绣,顿时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大骂:“你这扫把星!整日摆弄这些针黹玩意儿,肚子也不见动静,给老孙家添个一儿半女,要你何用!简直废物!”

迎春闻言,双手颤抖。她心中委屈恐惧,却强撑镇定,和声应道:“夫君,妾身虽未孕育子嗣,但家中事务从早到晚都尽心尽力操持,不曾懈怠,家中里外也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望夫君明察。”

孙绍祖听了,暴跳如雷,一步抢上前,夺过迎春手中绣品,狠狠掷在地上,又抬脚猛踩,口中骂骂咧咧:“你这贱人,还敢顶嘴!定是你命硬克夫,害得我孙家香火未续!我孙家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迎春望着被践踏的绣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委屈无奈,却忍着不敢落下,生怕惹得男人更凶。她紧咬下唇,嘴唇渗出血来,却默默不语。本以为隐忍能换来安宁,不想孙绍祖越发狂暴。只见他伸出大手,揪住迎春的头发,一路拖到庭院里。迎春头皮剧痛,却不敢挣扎反抗,只能任由羞辱与暴行袭来。

她心里明白,在这孙家孤身无依,只能默默承受,直到生命尽头。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丫鬟绣橘与众姐妹在一旁瞧见这一幕,个个痛心,眼中含泪,满是对迎春的同情。绣橘趁孙绍祖外出时,偷偷到迎春身边安慰:“小姐,您先忍些时日,说不定哪天就能想出办法脱离这苦海。”迎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眼里满是绝望,对往后的日子没了信心。

且说夏日夜幕降临,白日暑气未散,沉甸甸地压着,叫人呼吸都不畅快。

孙绍祖全不顾这闷热,也不理家中娘子,只在外头与一帮狐朋狗友肆意吃酒。他们在酒肆里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喝得酩酊大醉。孙绍祖身形摇晃、脚步踉跄,在仆人的搀扶下一头撞进迎春房中。

屋内烛火静静燃着,被孙绍祖莽撞带进的风一吹,登时摇晃起来,光影在墙上晃荡,瞧着叫人心里发寒。

迎春正孤坐在案前,身着一袭素色旧罗裙,倒也整洁。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眼神满是落寞哀伤。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诗词书卷,原想着借书中文字,在这燥热夜里寻些慰藉,暂且忘却在孙家的苦楚。

孙绍祖醉眼朦胧,见迎春捧着书卷坐在案前,眼中凶光一闪,几步跨到跟前,劈手夺过书卷,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在寂静房中格外刺耳,书卷落地,书页散落。

他还不解气,抬脚拼命踩踏,没几下,书页皱巴、墨痕斑驳,字迹模糊不清。

迎春身子一颤,眼中闪过惊恐愤怒,转瞬又被恐惧替代。在孙府这些日子,她早知道反抗的后果,只能默默弯腰,颤抖着手去拾散落的书页。每拾起一片,指尖都在抖,眼中满是无助绝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落。

“你这贱妇!”孙绍祖喷着酒气吼道,“生娃没个动静,倒还有闲心看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贾府私通信件,求我去官府说情,害我白花五千两银子!如今人放出来了,看薛家怎么还我!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儿个你拿身子来还我!”说罢,脸上露出坏笑,在摇曳烛光下格外狰狞。

接着,他伸手揪住迎春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迎春吃痛,忍不住痛呼,声音满是委屈绝望,在寂静夜里回荡。她向绣橘和其他丫鬟投去乞求的眼神,丫鬟们却吓得脸色惨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腿都软了,哪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暗自垂泪,眼睁睁看着迎春受辱。

此时,窗外树枝被夜猫扑动,发出“簌簌”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迎春的心沉到了底,深知在这孙家,自己就像被践踏的书卷,任人欺凌,毫无尊严。她忍着泪水,明白哭只会让孙绍祖更过分。这闷热夏夜,她却觉得如寒冬般冰冷绝望,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上苍,让她早日脱离苦海。

绣橘见孙绍祖这般张狂,心中又急又气,顾不得许多,冲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抱住孙绍祖的腿哭求道:“老爷,您喝多了,先回房歇息吧,别再伤害小姐了!小姐身子弱,禁不起您这般折腾!”话还没说完,孙绍祖怒目圆睁,飞起一脚把绣橘踢倒在地。绣橘眼前一黑,后脑勺磕在地上,疼得泪花飞溅,半天缓不过气,蜷缩在地上呻吟。

其他丫鬟吓得不敢出声,脸色惨白,腿软得像没了筋骨。她们只能在角落里干着急、暗自垂泪,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毫无办法。

绣橘与众丫鬟急忙围上去,把迎春扶起,一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哽咽着安慰,可这些安慰的话此刻显得苍白无力。“小姐,您受苦了。”绣橘泣不成声,迎春只是轻轻摇头,眼里空洞无神,满是绝望。她知道在这孙家没了希望,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苦难,等着命运的审判,或许死亡才是解脱。究竟能否解脱,请听下回分解。

亲,咱今儿聊聊《红楼梦》里贾雨村和薛宝钗这对“暗戳戳”的组合。贾雨村那句“钗于奁内待时飞”,是不是像在给这两人牵红线?脂砚斋的批语更是让这关系扑朔迷离。虽说前八十回他俩没正面“对线”,但贾雨村和薛家因薛蟠的案子有了瓜葛,又常在贾府溜达,宝钗作为贾府亲戚,难免有交集。而且这两人在性格和追求上还挺合拍,都一门心思想在仕途上大展拳脚,这就不禁让人多想,他俩是不是有点“小暧昧”呢?虽然原著没明说,但这些蛛丝马迹就像宝藏,留给咱无限遐想空间。至于他俩到底有没有故事,说不定曹雪芹先生藏着的后八十回会给我们惊喜,咱就慢慢找线索,尽情享受探秘红楼的乐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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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宝钗情恳京兆救兄 迎春泪垂恶狼凌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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