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第8章 第 8 章

洪豆参加了一个活动，袁子禾也在，简单寒暄后，他说晚上去洪豆的宿舍找她。晚上他真的来了，洪豆走到楼梯口和他说话，突然涌上来很多人，他们和洪豆的舍友热闹地聊起来，声音很大，袁子禾说什么她都不再听得清，互相有些尴尬地看着彼此。这时有电话打进来，袁子禾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去接电话，一直到他挂掉电话，楼梯口还是吵闹，洪豆远远地朝他摇了摇头，算了。

后来在活动现场，两人远远地又见到，好不容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快要走到一起，又被横着走的一列队伍挤开，不断后退，站定后又不知道对方在哪里了。总是这样遥遥相望又走散。

洪豆睡觉不拉窗帘，冬日的暖阳柔柔地照进来，她睁开眼，原来是梦。

这是洪豆第一次梦到袁子禾。很奇怪，很久没有和他接触了，甚至大家聚会他都没有出现，怎么会梦到他？她翻着手机里的信息，找到袁子禾，密密麻麻的内容停留在他们分手前。滑了两页，当时的对话放到今天看总是特别可笑的。

可能是哪次吵架到了快和好的阶段，袁子禾说，“那你发誓，你永远爱我。”

“我发！”洪豆说。

“那你发。”

“我发了。”

“你要把内容说出来啊。”

“永远爱你。”

越看越滑稽，和马赛也差不多。

“如果你一直帮我吹头发，一旦有一天你不帮我吹头发了，即使是因为你手臂断了，我也会觉得你不爱我了。”

“我不会的。”

要说对此有多感伤倒也不见得，爱情本来就是阶段性的东西，这些结束都在她的预期内，甚至从陈典还和大家一起玩，到最后洪豆和马赛分开，整个五人小分队分崩离析都在她的预期内。唯一坚信不疑的是，无论这些关系如何四分五裂，她和仁叶总要裂在同一块里。

和仁叶永远在一块就行。

寒假仁叶一直待在吴缅家里，洪豆给她打电话，她通常是不接，几个小时后打字问她有何贵干，偶尔接了，知道洪豆是来闲聊的也立刻说自己和吴缅在打电动就挂断。

“喂，你重色轻友成这样？”洪豆控诉她。

仁叶笑着，“过几天去滑雪叫你。”

“不要，我根本不会滑。”

“吴缅也不会，你们两个我一起教。”

“什么时候去啊？”

“还没定，可能和马赛他们一起去，也可能和崔琪他们一起。”仁叶信誓旦旦，“反正不管最后和谁一起去，一定把你一起带过去，教会你滑雪。”

大概是吴缅渐渐变得体贴，仁叶恋爱谈得乐不思蜀，根本顾不上洪豆，反倒是崔琪会来找洪豆玩，建了一个没有仁叶的群，偶尔约洪豆和她们专业里其他朋友一起玩太空狼人杀。

陈典也常常约洪豆见面。

在越南餐厅，陈典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说了长长一段话，洪豆一言不发，只是侧耳倾听。

“我还在和吴缅谈恋爱的时候，他介绍马赛和我认识，你记得吗？我说过有一次他来吃饭，走之前特意来和我说谢谢。后面他经常找吴缅玩，我也常常见到他，接触很多，那个时候突然觉得我喜欢他，但是毕竟还在和吴缅谈恋爱，所以也只是有这种感觉，最后不了了之。

“在你和马赛分手之后，我和他单独吃过一次饭，聊到男生和女生之间有没有纯友谊，我说没有，他说我和他不就是纯友谊吗？我就告诉他我以前对他很有好感。

“他一开始很诧异，最后还是说，我和他可以试试看。

“但是大家都要上学，很忙，我又在准备研究生的事情，大概也只和他见了两次，都不算是约会，只是相处一下，加深了解。但是以这种心情和他接触之后，我发现他完全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我就和他直说，我们不要继续接触了。可能当时我说话比较生硬，最后不欢而散，一直都没有再联系。

“前几天他突然联络我，说还是想要和我交往试试看。可是他真的不是我心动的类型，最开始会对他有好感大概也是吴缅谈恋爱的时候习惯性地打击我，让我很不自信，马赛又刚好是一个很温暖、会给予鼓励的人。现在的我已经彻底从吴缅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不在那种特殊情况下，我好像真的不喜欢马赛，所以我依然拒绝他，做朋友可以，谈恋爱还是算了。

“马赛后面又提到，他最近意识到吴缅是他很重要的朋友，他觉得他应该把他和我的事告诉吴缅。那吴缅知道，仁叶肯定就知道了，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我觉得与其让你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件事，不如我自己来和你说。

“洪豆，对不起，之前一直瞒着你。”

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分开的时间里，马赛还找洪豆聊过天，当时她非常兴奋地告诉了仁叶和吴缅，吴缅不屑一顾，“他可能太闲了。”

“他不闲，他说他在准备实验。”

“那就是没人和他聊天，只能找你。”

“他不需要找人聊天啊，他在准备实验。”

“行，”吴缅很无奈，“他想你了，所以找你聊天，行了吧？”

想起那些自作多情的时光，洪豆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他早就移情别恋了，她却还在做旧情复燃的白日梦。

但是洪豆特别轻松地微笑了一下，“原来我们五个人的关系这么复杂。”

“你怎么是这个反应？我以为你会很伤心。”

“我不伤心。被你拒绝，应该是马赛比较伤心吧。”她甚至还微笑着开起玩笑。

“为什么你看起来对这件事很豁达？”陈典始终有感觉，洪豆并没有真正放下马赛。

洪豆抿了抿嘴，还是笑着，“豁达吗？我演的。”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还会这样。”

“我应该一早告诉你的。”

“不用，这是你的事情，你没有义务非要告诉我。”

“马赛还问我，我拒绝他的理由里有没有你的原因。”

“啊？”洪豆张了张嘴，“千万别，你要是想和他谈恋爱，我真的没意见，我祝福他找到一个三观合，目标一致，能力互补的女朋友。”

“没有，我就是最后意识到自己不喜欢他，”陈典摇摇头，“如果真的喜欢，就算背着你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洪豆笑起来，佯怒道，“怎么还要背着我？”

这种夸张的反应才是洪豆的常态，陈典终于放下心来。

“我怎么觉得我很悲惨，”洪豆撇撇嘴，“吴缅和仁叶是马赛重要的朋友，你是马赛的暗恋对象，我是什么？”

“虽然马赛爱说你们三观不合，但他也经常感慨你有一个比他丰富、刺激很多的世界，”她安慰道，“你是他喜欢过的人。”

“马赛的名言之一：喜欢很容易发生，爱才难得，爱是需要故事的。”

陈典忽然眼睛一亮，“你知道马赛喜欢过哪些人吗？”

“蛮多的，”洪豆回忆着，“他们一起玩的那群人里，一个叫小晨的——”

“咦？你居然知道这个？”

“我还没暗恋马赛的时候，我和他的一个好兄弟交往，人家全告诉我了；但是我后面逼问马赛，他死不承认自己暗恋过小晨。”

陈典大笑着，“他还喜欢过一个双胞胎。”

“啊？怎么是他喜欢，我听说的版本是双胞胎姐姐喜欢他。”

“是的，双胞胎姐姐喜欢他，但他喜欢的是双胞胎妹妹，最后很尴尬，只能不了了之。”

“什么啊！”这洪豆真是没想到，她一直坚信马赛是个很纯情的男人，“他只是一个处男诶，玩得这么花？他喜欢的也太多了！”

“诶？”洪豆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马赛他确定要告诉吴缅吗？可是吴缅说过他绝对不会接受好兄弟和自己的前女友乱来的。”

“我不管了啊，他要说他就做好准备咯。”

关于“你能不能接受朋友去和你的前任交往”这个问题，洪豆一直以来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即使她对这个前任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感情，但既然人家总是会有交往的对象的，这个对象反正不会是自己，那是谁都无所谓，即使是自己的朋友也可以。

洪豆知行合一，并没有因此和陈典之间产生任何芥蒂，从餐厅离开后还带着她去自己家里，打算下国际象棋。

陈典进屋先打开电脑，她有一个文件着急写。

崔琪这时候在那个没有仁叶的聊天群里传信息，说想玩太空狼人杀，洪豆积极响应，问陈典要不要一起，她说好，但要等她写完文件。

洪豆便和崔琪说，“陈典等会一起来和我们玩，反正仁叶和吴缅二人世界也不会孤单，就不要叫她了。”

崔琪是知道了，可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嫌人少不好玩，跑去另一个聊天群里叫人，仁叶就在那个群里，她难得没有在和吴缅打电动，加进了洪豆他们所在的服务器。

一起玩了两把，陈典的文件写完了，洪豆只能尴尬地告诉她，“后来别人叫了仁叶进来玩……”

“没事啊，我可以和她一起玩。”

“她不可以啦。”

不管怎么说陈典在她家里，当然是要把她放首位。洪豆退出了游戏，拿出国际象棋博弈。

洪豆下棋很认真，把手机留在房间里，怎么丁零当啷响都不理睬，一直到凌晨两点多，两个人下棋下得头昏脑胀了，陈典才回家。

几个小时不看手机，消息积累了许多。

仁叶问，“怎么不玩了，你干什么去了？”

虽然是和陈典在下棋，但是洪豆心不虚，反正很早就找仁叶确认过，她说不介意自己和陈典玩的，“陈典在我家。本来以为你和吴缅在一起玩，我就说让她来玩太空狼人杀，但是后面你来了，我又不能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让她在我家无所事事，我就和她去下棋了。”

除了仁叶，崔琪也给洪豆发了很多信息，一开始是在邀请洪豆明天一起去游泳，后来又改口说算了，仁叶叫她和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去吴缅家打牌。

“打牌？怎么不叫我？”

崔琪说，“我不知道，你去问仁叶。”

洪豆转头就问仁叶，“怎么回事啊，打牌干嘛不叫我？”

仁叶哼哼哈哈，“你一晚上都不回信息。”

“我下棋不看手机嘛。你们明天打牌诶，让我一起来好不好？”

“你来就有五个人了，五个人能打什么牌？”

“你不想让我去？”洪豆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下次吧。”

第二天仁叶一句话都没有和洪豆说，陈典猜测仁叶是介意洪豆和她在一起玩，洪豆很确定地摇头，“不可能啊，我一开始就问过她会不会因为我和你玩而不高兴，她说不会的。”

和陈典商讨不出什么结果，洪豆又实在需要找一个人来疏解，这个人最好是认识她和仁叶、崔琪这些朋友，又和仁叶不是那么熟悉，不会把这些内幕传到她耳朵里，想来想去，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最合适的人居然是袁子禾。

她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他接得很快。

“你要睡了吗？”

“差不多了，我明天要去滑雪。”

洪豆心跳猛的快了一拍，“滑雪？你和谁去？”

袁子禾念经似的报着名字，“……还有马赛、仁叶和她的男朋友。”

“仁叶也去？”

“对啊，我还奇怪呢，仁叶去你怎么不去？”

洪豆忽然眼泪就涌出来了，“我不知道，仁叶突然就对我爱答不理了……”

“你哭了？到底怎么了？”好像有那一段历史在，他总能对她的细微变化了如指掌。

她有一种要失去仁叶的惴惴不安，抽噎着讲了昨天的事，又说到滑雪，“仁叶当时和我说，不管她最后和谁去滑雪，都一定会带上我，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和我说……”

袁子禾滑雪要早起，安慰了洪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等到滑雪回来又给洪豆打过去，“怎么样，你和仁叶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洪豆声音闷闷的，“你见到仁叶了？她有没有说什么？”

“我和她又不熟，不过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男朋友诶。”

“好吧。”袁子禾语气很欣喜，洪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明天晚上出来吃饭吧。”

“好吧。”

去见袁子禾之前，洪豆收到了仁叶的信息。

“我这两天挺不高兴的，你和陈典玩就算了，但是我和马赛都不在场的情况下，你带她和我的朋友玩，你觉得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