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猜不到,陆南风索性不猜了,他站在叶七对面不远的地方看她神情闲散的赏风景,脸上半点血色没有,心道就算不想走,是不是也该在屋子里好好躺着。
“你看,那条鱼好大~”叶七伸手朝池塘里指,“这家伙特别能吃,每次我来喂鱼它都抢,有两次我都怕撑死它。”
“叶七。”陆南风的声音低了几分。他可没有半点赏鱼的心情,他一双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叶七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听出陆南风语气中的情绪,叶七转头与他对视,“既然不高兴,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陆南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迎上叶七看着自己的目光,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甚至还带着一丝俏皮,他皱眉良久,忽然好像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你……”
叶七见他似乎懂了,眼中的笑意更浓,她眉梢轻挑,目光流转示意他配合,“我什么?”她提高音量道,“我待你是客,所以即便你无理在先我也还是以礼相待,现在我才是这无风谷的主人,怎么做事难道还要你教!?”
“主人?”陆南风闻言眸色渐冷,语气也生硬许多,“我念你小小年纪受人蒙蔽,所以不愿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竟将自己的承诺当成儿戏!从前那人宠溺,任你胡闹也就罢了,你可别以为谁都跟他一样!”
“什么我就儿戏了!”叶七从坐的地方站起身与陆南风对峙,她拿出二十分的精神铆足了劲的对陆南风道,“我又没说不走,昨日受了风寒,我难受,难受休息休息不行嘛!”
似乎是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叶七的声音理直气壮,“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你只是我无风谷的客人,客人你懂嘛!你凭什么跟我在这儿大吼大叫!”
“你!”陆南风气急索性不再与她言语拉扯,“既然如此陆某告辞!”
“什么?”叶七见陆南风道了句告辞转身就走,忍不住跳脚对着他的背影大叫,“你还欠着我的人情,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原本好好的两个人忽然闹翻,这一幕前前后后看在旁人眼里别有些意思,在旁人看来,叶七玩心太重不肯担起责任,又不肯这么轻易放陆南风走,只可惜这陆南风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人,就她那点不入流的手段,人家完全不当回事儿。
叶七忽然的气急败坏将吴伯引来,他问了事情的原委略缓了一缓才开口对叶七道,“要不,我派个人赶紧去将陆少侠追回来?小姐您服软说两句好话,估计陆少侠不会将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为什么要我服软!”叶七一看就在生气,“之前他一剑劈了左卿的牌位我都没生气,他凭什么生气!”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瞪着吴伯道,“吴伯,你干嘛一直帮他说话!!”
“哎~”吴伯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拿叶七怎么办的神情看着她,“我这哪里是帮他说话,小姐您初涉世事,很多事儿顾不周全。这位陆少侠虽性子耿直了些,但为人磊落不是旁的人那般心思深沉,有他陪着您,我也放心些。”
“他没城府?”叶七哼哼,“我看他是城府颇深才对,”说着她话锋一转忽然看着吴伯问道,“对了,他手里的那块侯府令牌您也该有吧?我要是没记错,您说,当初您也是侯府的亲兵。”
“呃~”吴伯愣了一下,随即才点头道,“是,那牌子以前我也有,只是后来少主出京,我们这些想要追随少主的侍卫就都被侯府收了腰牌,那是侯府亲兵的腰牌,我们拿着不合适。”
“哦。”叶七点头,似乎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她接着刚才的话道,“他想走让他走,没了他还不成事儿了……我就不信,我无风谷做事,什么时候要靠一个外人帮衬。”
“哎~”这话吴伯没法接,他只能重重的叹气,心道小姐啊,您可是将这外面的世界想的太过简单了。
与吴伯在哪儿发了会儿脾气,吴伯走了,绿萝来了,叶七又接着跟绿萝指摘陆南风的不是,绿萝本就向着叶七,现在看见叶七将陆南风说的一无是处更是觉得昨日自己的药下少了,早知道就不该在姜汤里放什么曼陀罗粉,就应该放巴豆!
两个丫头就着几盘点心将陆南风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最后累了,叶七这才恹恹的回房休息,临走的时候她对绿萝道,“晚饭我就不吃了,你帮我盯着点别让旁人来吵我睡觉,要是吴伯问,你就说我吃过饭睡了。”
“嗯。知道了。”绿萝点头。
从小到大叶七只有睡觉这一件事从不麻烦从不敷衍,所以每当叶七犯困想睡的时候最好谁都别去打扰,否则她那脾气上来可能是谁都不认。
沿着游廊回到屋子里,不见了一天的大白这会儿正趴在床边打盹,听见门响挑开眼皮望了一眼,见是她,它连呜咽一声都没转头又睡过去。
叶七走到床边就着脚踏坐下,伸手揽过大白软软的皮毛喃喃自语,“要是我能如你这般多好,想吃就吃,想睡便睡,没有心事,也不用算计。”
估计是被这话念的烦了,大白睁开眼睛,一双黑色的眸子里竟能读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叶七看着它的眼睛忽然笑道,“行,我知道了,你也是有烦恼的!”
一人一狼就那么相互依偎着坐在床边,夜幕拉开,屋子里变的越来越黑,大白的眼神在黑暗中却是越发的明亮。
等到天色黑尽,叶七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悄无声息的在柜子里翻出一套夜行的黑衣黑裤,这是她从前想着有趣才买的一套衣裳。
这衣服买来她只穿过一次,左卿看见她穿这身衣服还责备了她两句,本是好玩,所以听了左卿的话这套衣服她就再没穿过,没想到今日到是派上用场了。
* * *
或许是他误会了她的意思,纵马离了无风谷,陆南风将马停在前一日他差点跌进奈河的地方,这里尚且还能遥遥看见无风谷的入口,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找了一棵隐秘的树遮挡住对面的视线,陆南风面朝无风谷的方向坐下,他告诉自己只等一夜,明日天亮他便出发去京城,左右没有她的参与这件事他也会追查到底,所以,她会不会来不重要。
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树林里独自过夜,即便是陆南风这样的人也不敢有半分松懈,他靠在树上虽是双眼紧闭,但他的耳朵可是一直醒着。
这片林子虽然靠近无风谷,但入夜以后也难免会有野兽出没,伤人的凶兽或许不至于,但有毒的蛇虫鼠蚁也很麻烦。
按说要是点堆篝火应该会好很多,但想起临别时叶七的眼神,陆南风还是决定算了,她费了这般心思应该就是不想被人发现,点了篝火难免引人注意。
万籁俱寂的夏夜,虫鸣声忽远忽近,陆南风闭着眼睛养神,心思却警惕万分。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陆南风眉头微动,心中判断着来的究竟是什么,虽未睁开眼睛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陆南风全身戒备准备迎敌,却听见叶七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传来,“我差点以为你走了。”
叶七腿边,大白无声的抖擞了一身皮毛,眸中闪过寒光。
陆南风起身看着她,眼神在暗夜里越发深邃,叶七招架不住只能将目光与他错开有些尴尬的开口,“你没走那就太好了,咱们,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白天的话说的语焉不详,她还真怕没这默契,毕竟想想他们不过也才初识。
“嗯。”陆南风点头。然后翻身越上马背将手伸向叶七,道,“上来。”
成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叶七将手递过去,脸上似乎滚过一阵热气。
不过现在不是扭捏的时候,无风谷可能很快就会发现她“丢”了,到时候这里就难说会不会被人发现,所以现在赶紧离开才是正事。
骏马扬蹄,耳畔又传来风声。
即便是在夏天迎面而来的风也吹的脸生疼,扛了一会儿叶七索性扭过头将脸埋进陆南风怀里,左右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次她未曾喝酒。
想着叶七嘴角微微扬起,这人身材不错。
从一个熟女的心态来说她是没什么心里负担,又不是情窦初开没见过男人,只是眼前这小哥哥估计是被吓的不轻,她明显能感觉他身体的僵硬,不过……反正别扭的又不是她。
与自觉占了小便宜的叶七相比,陆南风的心里就难受许多,之前她又搂又抱也就算了,那日她酒喝多了将他当成了左卿,可眼下这又是想干什么?想起叶七的心思陆南风就觉得头痛,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揩油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待出了无风谷的范围,陆南风将马停住,他没想过要星夜兼程不过他还不知道叶七是怎么想的,于是索性勒住缰绳低头问道,“我们已经离无风谷有些距离,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呃~”悄悄从他怀中抽离,叶七觉得这大概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她借着梳理头发的动作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
话说到一半叶七差点咬掉自己舌头,什么叫“过夜”,她赶紧换了一句,道,“不是,我是说,我们不着急赶路,先找个地方等天亮再出发。”
陆南风从马背上翻身落地,抬头看了一眼叶七,然后牵起缰绳道,“好。”
叶七看着他的背影愣愣的,刚才,刚才他笑了?为什么?
脑子一时停转,叶七只能盯着陆南风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