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瘦马 第14章 法王（上）

日出又日落，月与星穿梭于天空之上，这迷宫似的地方仿佛有魔力一般。妙言有些恍惚，她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甚至于她像是陷入了一个循环里，每天都干着相同的事，白日里除去班达尔沁陪她闲聊便是礼佛，夜里她就坐在二楼的窗边望风，时不时陪着厚儿玩。在这里她得不到任何有关于外界的消息，只能从乌丽的口中听到班达赞布和玛尼达瓦宫的事。

又是一日，妙言坐在窗前看着院里正在逗鹰的班达尔沁。她再次在心里感叹，感叹她能笑得如此明媚。班达尔沁的笑声确确实实为她这些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添了几分乐趣。她是有些羡慕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嫉妒。

妙言正要伸手招呼她休息一会儿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公主的院子里好生热闹。”随着声音渐进，许久不见的班达赞布出现在她面前。

班达尔沁见到她哥哥像是小鹿见到了恶狼一般，迅速收起笑容乖乖的站在了一旁。班达赞布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入屋内。

妙言没有理会，只是正了正身子，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班达赞布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我这阿妹顽皮的很，没有叨扰到公主吧。”他极为享受的饮下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

“没有。”妙言冷冷的回了一句。

班达赞布有些不悦，但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他忍不住慨叹：“从前在西蕃是喝不到这好东西的。”

“从前西蕃与中原从不互通，自然是尝不到茶叶。”

“看来本王的这一步走对了，不仅带来了中原的公主，还带来了数不清的珍宝。早知如此容易，本王何必耗费精力打仗呢。”班达赞布笑道。

妙言看着他，心里凉凉的。想起那些因战争死去、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她有些后悔，如果皇帝早些答应了和亲，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待公主和本王成婚，本王会彻底开通娘罗与西漠城的互市，到时候两国沟通也方便许多。公主若是想念家乡了，也可以带些中原的玩意儿来，以缓公主的思乡之情。”

班达赞布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可妙言的心绪已经飘忽到九霄云外去。她在想，她这个受万人敬仰的公主到底是有多不合格。

许是难得心情好，班达赞布伸手招呼院里的班达尔沁：“进来。”

班达尔沁有些吃惊，王兄何时这般和和气气的对她说过话。她迅速的走进屋内，乖乖的站在两人旁边。

“坐。”班达赞布用眼神示意她坐在旁边。

班达尔沁小心翼翼地坐下，道：“王兄...叫我什么事。”

“你这话说的，本王没事不能叫你了吗？”班达赞布刚要发火，突然想起对面坐着的妙言，顿时改了脾气，“也罢，都怪本王以前对你太严厉了。你也长大了，本王是该换个方式管教你了。”

班达尔沁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她的王兄如此温和的对她说话。她不怪他的，她知道他从一个王子到如今的王上一路上有多凶险多艰辛。他们两个血浓于水，她知道王兄这么做是想让她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人都欺辱他们，如今凭她王兄的努力，成了受人尊敬的主人，她班达尔沁怎能拖后腿呢。

班达赞布拍了拍她的肩，说：“你是本王的阿妹，万万不能落后于人。那些城主的子女个个骁勇，本王希望你也是。”

班达尔沁点点头：“我知道，王兄放心吧，我绝不会丢您的脸的。”

“好，回你的宫里看些经文吧，本王晚些去看你。”

班达尔沁应了一声，跟妙言行礼道别后离开了。妙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转头对班达赞布说：“想不到西蕃王管教阿妹竟然是这般。”

班达赞布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一转嬉笑的态度认真的说道：“本王今日来找公主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再过两日玛尼达瓦宫修缮完毕，届时就是你我的大婚之时。”

妙言愣了一瞬，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流程想必礼会使和婚姻使早已告诉公主了，本王不再多说，望公主不要丢了弼朝的脸面和自己的脸面，就当是为了两国的和平。”最后几个字，班达赞布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的。

“我知道，不用西蕃王再做提醒。”妙言面无表情的回道。

诡异的沉默升起在二人中间，屋里一时静的有些可怕，妙言瞪着他，四目相对，气氛剑拔弩张。直到一个西蕃奴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二人的“战争”。

“王上，法王求见。”

班达赞布回了神，说道：“本王这就来。”

他起身刚要离开，迈出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身对妙言说：“公主随本王一同去见法王，有些事还需要公主给个主意。”

妙言最终还是起身，跟着班达赞布走出了宫门。阴冷的风打在妙言身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春谊姑姑搀扶着她，尽力追赶班达赞布的步伐。不知道走过多少弯弯绕绕，众人停在一座庙似的宫殿前。

望着这座高大且与众不同的宫殿，妙言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她潜心礼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门口，一个僧人等候多时。

“王上，法王就在殿中等您和王后。”

“法王料事如神。”

班达赞布等人双手合十向僧人拜了一拜。春谊姑姑和一众奴仆等候在宫外，望着二人走进去。

一踏入宫门，妙言就感受到浓郁的香火气息，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目不斜视地跟在班达赞布身后，直至走到供着巨大佛像的大殿前。佛殿里是三佛并坐的三世佛像，释迦牟尼佛居中，燃灯佛居左，弥勒佛居右。明黄色的人影像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从蒲团上起身，面对他们行礼。

“不必行礼。”班达赞布连忙搀扶住面前的人。

“王上王后随我来。”法王说着带他们进了偏殿。

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副巨大的西蕃地图，上面清楚地标记了西蕃大大小小的城池以及山川河流。妙言按照规矩跟班达赞布坐在了一侧。她细细观察着地图上的文字，都是西蕃语，虽然她正在学习，但现在还是认不全。

法王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皮质的卷轴交给班达赞布：“王上，这将是王后的卷宗。”

班达赞布在手里掂了掂，递给了妙言。

“怎么王后的卷宗要比本王的沉许多。”班达赞布问道。

法王微笑着说：“王上，这是定好的。”

妙言疑惑的看着他们，这也是能提前定好的吗？卷宗里记载的是主人的生平，一个人的一辈子都干些什么，这些未知的东西怎么会定好。

班达赞布没再说什么，点点头道：“本王自然是相信法王的，看来王后的事迹要比本王精彩许多。”

“精彩与否都由后人谈论，我等只需尽好自己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