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扶桑酒馆二楼的客房里,申格兰都坐在床上,替乐乐梳着头发,乐乐一脸困倦的模样,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随时都会睡过去。
申格兰都没有给她睡觉的打算,冷冷的问:“为什么私自出去?”
听到他的话,乐乐稍微精神了些,她的小手揉搓着被角,嘟囔道:“……你不在,去找你。”
申格兰都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用大了些力拽了她的头发,惹的孩子倒吸一口凉气,她带着小奶音委屈的喊了声疼。
“知道疼了?还不学着老实点。”他放下了梳子,从行李包中拿出一瓶半透明的瓷瓶,瓶中隐约可见些草绿色的液体,乐乐看见他拿出这个这个,刚刚的困倦快速的消失了,她不满的嘟起嘴,抗拒的摇头。
“不喝。”
“我可以给你灌下去。”申格兰都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把药瓶伸到乐乐的面前,一幅已经准备好强灌的气势。
乐乐十分不情愿,她哀求式的望着申格兰都,但对方一点也没有被打动。
他又强调了一次:“不喝下去,你的妖气会引来官差,我们都完蛋。”
“难喝,更难闻。”乐乐的眉眼都拧成一团,她朝申格兰都吐了吐舌头。
“乖,喝完给你糖吃。”申格兰都拍了拍旁边的包袱,这里塞了不少糖果,乐乐这个孩子看似纯良实则精得很,她知道在外人面前申格兰都必须扮演“和蔼好父亲”的角色,绝不会训斥她,便在商铺面前又哭又闹逼的他买。
乐乐终于接过了那个药瓶,拧开后喝了下去,这药尝起来实在算不得好,闻起来更是不得了,拧开的那一刻一股苦涩的气味就充盈了整个客房,申格兰都不得不打开窗散味,所幸这家酒馆周边较为偏僻,这些时日的宵禁也让街道上空无一人,不必担心强烈的气味引人注意。
虽然这家酒馆的老板——那个过分热心到好管闲事的小姑娘,可能会成为一个问题,但他也有办法搪塞过去,只要利用得当,她或许能为自己提供不得了的便利。
他遵守诺言去找糖,许是动作大了些,包袱滚下了床,包里的东西都散落一地,除去几个一模一样的瓷瓶,无非就是一些衣物和零散的碎银,都是些寻常物品,唯有一样格外惹眼,那是一枚由十八颗白玉与一块橘红色玛瑙串成的手串,白玉上均被雕刻了精妙的火焰纹饰,工艺精妙的很,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应该也是极珍贵之物。
乐乐被这手串吸引了视线,手中的糖果顿时失去了滋味,她下意识就想去抓,却未曾想手背上狠狠的挨了一下。
申格兰都一改之前冷漠的模样,苍白的肌肤充盈了几分血色,眉头紧皱,厉声朝乐乐吼道:“不许碰!”
小女孩并没有被他忽然的怒火吓到,嘟囔了一句疼,又用迷茫的神情望着申格兰都,似乎在努力的去理解为何他会生气。
申格兰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别过头去躲避着乐乐的视线,匆忙的将手串收好。忽然一阵迟来的疼痛自手上蔓延开来,他将左手手背伸到灯火旁,只见就在刚刚乐乐被击打的部位逐渐浮现出一片红肿,再看乐乐的手背,是一片光滑,一点伤也寻不到。
“谁让你打我的。”她撅起个嘴凑了上去,眨巴着眼睛问道。“疼吗?”
“经历过更疼的。”他也不看乐乐,面无表情的将散落一地的行李重又收拾好,“你不会懂的。”
本以为小女孩会再说些什么,没想到她居然保持了沉默,申格兰都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只见这孩子已经瘫在床上睡着了。
“……”
他见这孩子就这么瘫在床上,连钻进被窝都等不及了,不禁有些无奈,便伸出手替她盖上被子,在手将触到她时,他忽然愣住了。自己在做什么?还在玩演好爸爸的游戏吗?他又一次回忆起了那天那个人同他说的,“她”不是一个真正的生命,绝不要把“她”当成人来看待。
那她是什么?他问那个人。
那人笑了笑,说这得问你了,因为你需要,她才降生于世,你说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
她是什么?申格兰都又问了自己一次。
不知道,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