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清在店里教了他两天就继续去跑外勤了,相里扶昇站在店门口挥挥手送别远去的车尾,这一幕,像极了影视剧里妻子送别丈夫外出工作的平淡的一个早晨。
中午花农送来不少花,相里扶昇回忆着这两天免清教他的那些,手里捧着本笔记本边醒花。
放在收银台的手机发出两声震响,相里扶昇远远看了眼,等手里的花放进醒花桶里才捧着书慢悠悠过去。
“师叔,听说您辞了飞鸽救援队那边的事了?”对面的声音不年轻,如果借着声音幻想,那出来的大约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形象。
飞鸽救援队是一个不以盈利为目的的社会救援组织,组织里的成员没有工资甚至大多数时候是在倒贴钱的。
第一次来到这家花店的那个夜晚,是相里扶昇在飞鸽救援队完成了他职期间的最后一个任务,那次在雪山上,他们救回了所有被困人员,五人里连重伤都没有皆为轻伤。
相里扶昇忽略他恭敬又有些贼兮兮的语气,“有事直说。”
“哦,管理中心七十七年前押送来的精怪里有一只灰蓝扁尾海蛇从下水道跑了,这条蛇能动用灵力,野性难驯,现在跑出去极大可能会攻击人。”对面生怕相里扶昇发作,语速飞快,“我我我,我已经让不少弟子下山去找了,值班的弟子我也已经罚了,管理中心那边也通知了。”
这些处理方法显然不是相里扶昇满意的,他将手中的书合上重重摔在收银台上,那一声闷响听得电话对面大气不敢喘一下。
相里扶昇周身气压,原本和睦的眉眼泛起寒光,他转身出门,到门口前看着那边没处理完的花草,抬手一挥,摘叶、断根、强制开花,最后分类归放,才出门上锁。
“我在山上这么多年没事,这才出来几年?这点事情做不好?”相里扶昇质问道。
即使隔着手机也挡不住相里扶昇的怒意,对面的人声音打颤腿肚子发抖,不等他继续辩解,相里扶昇继续道:“行了,等我抓到他再说。”
几乎是相里扶昇离开花店的那个时间,管理中心紧急编辑了一条通知发送到这片区域的动物手机里,通知内容主要分为两点,一是通缉那条海蛇让他们注意安全,二是如果能提供线索举报或直接捉拿有赏。
免清想着花店里还有个人在,赶紧给相里扶昇打了个电话。被关押没驯化的精怪极容易有报复心态,不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是他们攻击的目标。
海蛇以原形出逃不着寸缕大概率不可能变成人形在街上大摇大摆,而蛇形爬楼困难,相里扶昇家住22层,现在他没在店铺让相里扶昇回家或许更安全一些。
相里扶昇刚坐到自己的车上,还没等他将手机放在中控台,手机又响了起来,“怎么了?我有在按照你的说明书醒花。”
那声音轻缓,与刚刚生气的语调两模两样。
免清现在没心情聊别的,直言道:“你现在回家。”
“啊?你要炒了我吗?咱们刚签了合同没两天,我试用期都没过。”相里扶昇语气有些低落,另一只手从中控台底下的各层里拿出另一部手机翻看着那边发来的消息。
“今天周五,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今晚回去得晚,晚上就不营业了你留到六点也没用。”
“那我明天还能来上班?”
“明天周六。”
相里扶昇不答应,“我平常也没什么事做,双休日就当我送你的工作时长。”
“随你,花也别醒了,现在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免清敷衍道。明天的事情他今晚再跟着家伙聊,今天先把他喊回家。
“啧。”相里扶昇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这么不走心,得赶紧解决了,不然我今晚就要接到明天不用去上班的通知了。”
他将手机甩到副驾驶座上,驱车,朝家的反方向驶去。
免清前两天问过他,从花店到家也不过二十分钟,免清掐着点问他,“到家没?”
相里扶昇随手捞起那部手机回了条语音:“在楼下超市了,我买点菜晚上烧点。”
那语气乖巧的好像在对免清说,我都这么听话了,你就继续用我吧。
免清听到回答也就松了口气,至于电话那头逆着车流的鸣笛声,他全当相里扶昇买完菜刚出车库,没有放在心上。
相里扶昇抬手在汽车中控台的显示屏上轻点,汽车左侧竖起一面红紫相间山鹰展翅的旗帜,一路畅通无阻的将车开进了一段封闭道理。
他下车,领队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车外等着。
白衬衫,黑绑带,衬得双腿修长笔直的西装裤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是管理中心派来的是安全部一队队长程掠听,一匹成精的北美灰狼。
相里扶昇看见他笑了笑,顺手接过程掠听递来的烟慢慢悠悠放在自己唇边咬着,随后一挑眉,含含糊糊道:“给烟不给火?”
程掠听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丢给他,“我们基本确定那海蛇的位置,只是它确实会藏匿,我们的人管外围,你那些师侄和其他弟子还在找。”
天色要暗了,山脚的风大,相里扶昇低头,一手遮风一手点烟,随意“嗯”了一声。
相里扶昇将打火机还回去,他吸了一口烟尾火光猩红,过了一会儿唇边散出浅淡的白烟,看着眼前的山,闭眼,再睁开时漆黑的瞳孔漫上流动的青紫金红流光,“这点事都做不好,得吃点教训。”
程掠听在一旁看得无语,“给教训?你倒是把你那眼睛变回去,这么死盯着山林里的进度这么不放心,说的什么狠话。”
相里扶昇吐出口中的烟雾,惆怅开口,“**凡胎的,要是真让他们受了重伤,我师父得半夜托梦训我话。”
等手里的烟抽完了,他才将眼睛变回原样,转头问程掠听:“垃圾桶有没?”
程掠听翻了个白眼,指尖转着轻微的灵力漩涡将烟蒂转在指尖,看着相里扶昇朝山中走去,嘱咐道:“那海蛇的毒牙没取,注意着点。”
相里扶昇头也不回,随意摆摆手。
树荫蔽日,山林深处弥漫着水雾更是将那仅剩的日光遮了个干净。
水汽阴冷,这儿与外面八月夕阳下的温度可不一样,相里扶昇身着简单的短袖长裤,身形□□。
他在一处深水潭前站定,那里有他这次的对手,两相对峙,空气好似化虚无为实质突然凝固在了那。
半息间,环绕在周身的水汽凝结,如风似刃,速度以肉眼无法分辨,不由分说朝相里扶昇射去。
昏暗的林间亮起一道青白的屏障将相里扶昇罩起,而他岿然不动。
相里扶昇脚尖微转,朝前走去,定定站在水潭边缘,他蹲下身,伸手没入水潭,“这么多年还不安分。”
那语调似诱哄似警告,总归是听不出什么好东西。
只见水面以相里扶昇臂弯为中心荡开轻缓的波澜,而后水面仿佛沸腾了一般不再平静,潭水翻腾间,相里扶昇骤然将手一扬,一条足足有四米长,黑蓝相间的巨环海蛇被甩在了身后。
海蛇体长,前身落地,后尾还没调整过来就准备好了第二次进攻。
相里扶昇看着朝他扑来的海蛇,左眼紫光忽现,发丝摆动,衣衫轻晃,无风自动。
那海蛇还腾飞在半空,与相里扶昇视线相接的那一刻,两人周身荡开一层能量圈,细长的蛇身硬生生变成了人形,不着寸缕。
相里扶昇朝他跑去,提膝而上一脚踹在他脸上将他踹倒在地倒滑出去五米堪堪在一棵树前停下。相里扶昇飞速靠近,动作极快地断了他的四肢打断他对灵力的运用,随后一拳砸在他眼眶,后又一拳砸在他脑侧,将他砸晕。
相里扶昇翘着他的嘴将他那两颗毒牙硬掰下来。
山林深处,九皇山道馆的弟子不敢像相里扶昇那样单枪匹马地闯,结伴摸索,被相里扶昇散出的能量圈镇住,脚步一顿。
荒林深处寂静,蛇精紧随而至的惨叫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有人问道:“那是?”
有人答:“蛇的嘶鸣!……听上去还有点痛。”
领头的几个是中年人,“师叔说他赶来了,那是不是师叔已经降住了?”
“咱……看看去?”
相里扶昇躲在暗处,看着他们成群结对挪到水潭边,见那蛇精光溜溜一条后赶忙让女弟子转身,他们脱下道袍将那蛇精包裹后,将蛇精扛了出去。
几位上了年纪的弟子原本还想见见相里扶昇,一番寻找无果后,面面相觑,最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
相里扶昇原路返回,将手中的两颗毒牙递给了程掠听,“这两颗毒牙让他们带回去处理了。”
“收队了去喝点?”
“不了,最近有点事。”他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说罢不给对方开口询问的机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点火、启动、掉头,十秒后只见山林里开着远光灯的车尾。
相里扶昇一手开车,一手按着操控台的拨号键,拨了个电话出去,“那条蛇被我断了几根骨头,两颗毒牙也取了,你赶紧接手确认没问题之后发安全通告,我明天还要上班。”
“好的,今天辛苦师叔您了。今天是值班的弟子请假来了个新弟子顶岗,那新弟子耳根子软没禁住。有此一事,我必定再给他们上一课,这种错误一定没有下次。”
“嗯。”
对面被挂了电话还想着,周六都上班,师叔太努力了。
相里扶昇看着面前的红绿灯,一眼扫过方向盘上的时间,随手打起右转向灯三秒后开了出去。
免清还在整理花,下午相里扶昇走得急,只是将同品种的花放在一个花桶里却没将那些花桶放回原位。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免清看着出现在店门口的人,眉毛轻轻皱起又迅速舒展开,“怎么这个点来了?”
相里扶昇笑笑,“这么早下班我不知道干点什么。”
“喷香水了?”跟天然花叶待久了免清就没那么习惯香水的味道。
相里扶昇侧头在左肩嗅嗅,“嗯,人家送的,好闻吗?”
免清点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瓶女香不适合你。”
相里扶昇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