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魔法 第27章 I·H篇（十七）

距离I·H结束仅有最后两天，赛程第九日的清晨，事件发生了。

负责在赛前审核CAD规格的大会委员帐幕内，从选手、工程师，再到主办方配备的工作人员，所有人如同被掐住咽喉一样死寂无声。在他们视线的焦点，几秒前一脚踹翻检测仪器的‘巨人’大步走到一名检验委员面前——那双总是懒散垂着的眼睛像是擦亮了刀刃，冷冷地眯起来。

“总感觉~~~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啊~~~~”

“……——噫！”

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的男性从牙齿的缝隙漏出声响。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一只巨大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脑袋。

“居然当着我的面给CAD动手脚~~~我确实不像其他人那么有干劲啦——只是因为这一点，就觉得我不会发现？”

“嘎！——……咳、啊——”

“敢找我们的麻烦，我还以为会是更聪明的家伙呢~~~~啊，受不了，太令人失望了~~~~”

五根手指伴随着少年的话语一点一点地收紧，缓慢地、不详地，仿佛能够听到头盖骨被捏得嘎吱作响的声音。他会像嚼碎一颗糖果一样捏爆一个人的脑袋——目睹这一幕的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同一幅光景。然而，纵使明知要阻止即将到来的惨剧，他们却只能像搁浅的鱼一样死死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啊咧，不理我~~~这就被弄坏了？嗯——原本还打算问问同伙的事情呢——”

“嗬……咳——”

被搭话也毫无反应的男性虚弱地喘息。失去焦点的双眼骨碌碌地转动。在逐渐攥紧的疼痛下，惟有恐惧在无意义地堆砌。而就在这一切抵达临界点之前——

“——到此为止！”

伴随着一道凛然的喝声，少年的手掌骤然松开，失去支撑力的可怜鬼像坏掉的人偶一样瘫软在地。摸着那只被竹刀狠狠抽中的手臂，紫原眨了眨眼睛，忽然像小孩子一样瘪下嘴。

“这样很痛诶~~小雅子。”

他转过头，黑色直发的女子毫不留情地往他后背补了一击，“都说了要用敬语了！你这没礼貌的小鬼！”

“唔！真麻烦——”

紫原不耐烦地嘀咕。他讨厌比自己弱的人对他指手画脚——但是，眼前的魔法师并不位于这个行列。随着两人的对话向下推进，总算恢复行动力的警备人员这时大喊着冲过来。

“那边那位选手！立刻停止你的——会、会长？”

“蠢货！应对得太慢了——虽然想这么说，念在这次是特殊情况，我就暂且不过多追究吧。”

雅子沉下脸，用竹刀的顶端敲击地面。不再理会冷汗直冒的下属，她再度看向体型巨大的少年，“所以，紫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气成这样也算是种本事。总之，我会听完你的回答再决定要不要追究刚才的行为。”

由于「紫研」与魔法协会的合作相当频繁，雅子姑且对这名后辈积累过一定程度的了解。面对那并非指责的发问，紫原只能以缺乏干劲的声音坦白。

“姆~~~~这个人，干了件坏事。所以我稍微教训了他一下~~~”

“‘稍微’，啊……”

雅子看了眼活像被龙卷风碾了一遍的现场，勉强忍住按揉太阳穴的冲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紫原慢悠悠地蹲下身，从被他踹倒的检测仪器上取下了什么东西。

“虽然不是很懂，这个应该可以当作证据~~~”

“嗯？这是……你的法机？”

从对方手中接过一个护臂型的CAD，雅子将其举到眼前。仔细观察了几秒后，她默默握紧竹刀的刀柄——

“嘎哈！——”

一声扎实的钝响，瘫倒在地面上的男性被竹刀重击在后颈，仅剩的一丝意识也彻底云消雾散。如同踢开路边一枚石子般完成补刀，魔女干脆地向紫原道歉。

“——原来如此。看来这次确实是我们的过失。”

“哦~~~不愧是小雅子。”

紫原鼓起掌来。和那道更早之前命中他小臂的斩击一样，他这次也没有看清女子的刀路——一名资深魔法师的底蕴就是这么一回事。

“「电子金蚕」……没想到有人会在高中生的比赛混入这么恶毒的术式。”

雅子厌恶地皱起眉。作为精灵魔法（Spirit Being）的亚型，「电子金蚕」会通过干扰程式输出的电流讯号，令电子仪器无法正常运转。然而，当作用对象是魔法师的法机（半身）时，魔法被强行打断是一方面，如果运气不好，甚至有可能引发情报的倒流、令魔法演算领域遭受不可逆的创伤。对于以培育、引导、辅助魔法师为核心理念的魔法协会，这次事件简直无异于被人用鞋底踩在额头上。

“居然被外界的卧底混入了营运委员——很好，这个挑衅我就接下了。很久没有整顿协会，我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呢。”

魔女安静地颔首，站在她身边的职员却无一例外地从脸上褪去了血色，头脑鲜明浮现出即将肆虐的血雨腥风。丝毫没有顾虑成年人们摇摇欲坠的心境，紫原打了个哈欠，耷拉下眼睛。

“那个啊~~~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比赛都要开始了。”

“说的也是。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就直接用你们学校的备品吧。仅限这一次，你的法机不用重新检验。”

“姆。知道了——”

“还有，紫原。”雅子挥了挥手，几位警备人员立刻从地上捞起那名可怜鬼，“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后面再也不会让不开眼的家伙掺和进来。我只想强调一件事，当你站到赛场上的时候，请你专注于比赛本身。”

居于魔法协会顶点的魔女平稳地宣言，不是将对方视作「奇迹的世代」，而是一名普通的选手——这份意志自然而然渗透出她的话语。紫原对此只是撇了撇嘴，却也没不解风情地说些什么，背对着雅子走出帐幕。

×

就结果而言，伴随着魔法协会会长亲自出面，发生在比赛前夕的突发事件仅仅产生一名伤员便平稳落地。赛程第九日以阳泉高校夺得「坚盾对垒」男子组冠军，诚凛高校夺得「坚盾对垒」女子组冠军作结。次日，集结全日本青少年魔法师的庆典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和新人赛一样，正赛同样以「秘碑解码」作为重头戏收场。

“……唔。”

「溪谷」战台的前场，笠松用双手握住手枪造型的CAD，目光毫不松懈地盯着河流的对岸。经历了长达二十分钟的迂回与激战，在双方均有两人出局的情况下，场面已经被熬煮到了极致。

“还真有一套啊，诚凛。”

他回想起先前交战的细节，懊恼又佩服地嘀咕。明明是仅由二年级生组成的队伍，破绽却少得可恨。以严密的团队合作弥补魔法素养的差距——在与他们交手之前，他还从未目睹过能将这个理念践行得如此漂亮的队伍。并非单纯在战术层面配合，而是像一个身体的左手与右手一样，让风格迥异的魔法师们作为一个整体行动，他当然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成果。

从常识层面看，「魔法」其实是一门极端注重单体素质的技术——这点从I·H仅有一项团队赛的赛程安排也能反映出来。优秀的魔法师往往个性强烈，复数魔法会相互干涉的难题更是加剧了整合的难度——「团结得过于紧密反而会变弱」，魔法师之间货真价实存在着这样的悖论。

脸颊感受到一丝凉爽，从河川吹来的风让笠松的注意力回到战局本身。结合已有的情报，诚凛方留在场上的是一名擅长远距离魔法的选手。在一对一的情况下，魔法力与想子储量较高的自己理所当然占据着优势，所以对手很有可能采取打带跑的战术，以回避正面冲突——

“——！”

他的猜测在下一秒被斩落。完全没有任何前兆，一道人影猛然从对岸的灌木丛蹿出。两方隔着一条宽为十米的河流。蹚河的过程会产生破绽，笠松冷静地分析，这里应该采用减重系的术式跳过来。他的意识刚要转向上空，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对手直接踩着河面冲了过来」。

“唔、怎么回——”

预测接连被打破，就连笠松也暂时失去了余裕。紧紧咬住这个破绽，带着眼镜的少年笔直上前一步——从视野死角滑出的短刀型CAD，犹如电光一闪般击中了笠松的左臂。随后，伴随着一声脆响，海常最后一名选手的终端就此碎裂。

“呼——”

维持着收刀的架势，日向缓缓吐出一口气。与此同时，标志着胜者产生的广播响彻赛场。他在原地调整了几秒气息，然后走向对手。

“承让了。是场很精彩的比赛。”

他像笠松伸出手。由于过度绷紧的精神尚未完全松驰，他的每根手指都在轻轻颤抖。笠松看着那只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先前布置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击啊……真是的，尽是些挑战想象力的展开，新兴学校就是这点麻烦。”他握住对方的手，“这次是我们输了。不过，下次胜利的一定是海常。在此期间可不要变得太无聊！”

“这是我们想说的话才对——把神经再锻炼得结实点！等到了明年，诚凛只会变得更强！”

日向不甘示弱地回敬。双方小队队长随后相视一笑。

×

诚凛的帐幕内，火神回味着那场闪电般的强攻，用手肘戳了下一旁的搭档。

“……我还是没想明白，委员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姑且知道几种在水面营造立足点的技术，不过哪一种都和刚才对不上。”

黑子瞥了他一眼，“那是当然的。严格来说，那其实不是委员长的魔法。”

“哈？什么意——”说到一半，火神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是其他人在出局之前做了什么吗？”

他从前辈们的战斗方式出发，说出最有可能的猜测。黑子轻轻点头。

“没错。大概是木吉前辈提前预判出委员长可能通过的路径，然后用放置型魔法让部分水流结冰，在河底搭出了一条通路。”

“所以才在过河的时候没有泄漏魔法的征兆啊……难怪那位海常的学生会长会中招。”

换作自己肯定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火神感同身受地想。黑子这时若无其事地补充。

“顺带一提，委员长用于决胜的拔刀术则是运用了一种叫做「斩盔」的高等技巧。虽然火神君或许觉得很帅气——但这个技巧实际上极其考验想子的精密控制，所以我不推荐轻易尝试。”

“呜、很烦诶！我知道了啦——”

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隔了一段时间，「秘碑解码」正赛的代表队回到帐幕，同伴们温暖地上前迎接。

“比赛辛苦了，委员长！最后那下是怎么回事，超酷的好吧——”

“木吉总长也是！来，快点坐到这边～茶和点心已经备好了！”

“从头到尾都是高水准的表现呢，伊月！不愧是你！”

与此相对，日向的表情却不怎么明朗。

“止步于季军啊……今年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好啦、好啦。我们可是赢过了那个海常哦？仅限今天，就坦率地高兴吧。——不然对败给我们的对手也有失风度。”

“唉，不过我也能体会委员长的心情。是不想辜负后辈们拼命取得的战绩吧？老实说，我现在也不甘心得想要吐血。”

木吉和伊月分别以各自的方式安慰友人。虽然在新人赛结束时，诚凛的总得分一度与洛山高校并列第一，然而，随着正赛再度展开，各校的排名又开始频繁地易位。最终一锤定音的便是「秘碑解码」的正赛。在诚凛从季军争夺战胜出的同时，其总排名同样以第三位固定下来。巧合的是，「秘碑解码」的决赛圈同样对应着总排名的冠亚军候补。

“决赛的对战名单是桐皇和洛山啊～虽说如此，就算桐皇真的拿下了秘碑的冠军，也没办法颠覆现有排名就是了。”

这点对他们也一样适用。小金井尽量以开朗的声音整理现状，同时保留了这句未尽之言。伊月露出苦笑——距离他们在半决赛输给洛山还没有经过两个小时。

“桐皇一点也不弱。……虽然这么认为，我完全想象不到洛山输掉的样子。”

这句话从所有人心中唤起过于坚硬的共鸣，就连一向负责扫开丧气话的丽子也只能沉默不语。

从季军争夺战到决赛之间的时间飞一般地流过，下午三点，所有人准时在各自选定的观赛地点就位。光是线上转播的观看人数便轻松超过了近十天的最高峰，观众席的声援更是趋近于会场的饱和点。究其原因，除了作为I·H最终决战的含金量，一名魔法师的出战同样占据了不容忽视的分量。

洛山高校一年级，主将——「奇迹的世代」，赤司征十郎。

“……我原本以为青峰那混蛋就够扯了，没想到洛山还有更夸张的家伙。”

被选作最终舞台的是「岩地」战台。在开赛前的短暂空档，站在起始地点待命的若松忍不住吐槽。一旁的诹佐耸了耸肩。

“这形容太温和了，若松。我早就不把那些怪物当成后辈看了。”

“哦～看你们还有心思说闲话，我也不用多说什么哩。你们是知道的，我从以前就不怎么擅长鼓舞士气。”

作为小队指挥者的今吉检查完CAD的状态，眯细眼睛看向理应存在于赛场彼端的对手。两位队友察觉到氛围的转变，各自将身心切换到临战状态，过程不到一秒。接下来也许会面临严苛的战况——这个事实并未在他们心中激起斗志以外的回响。

另一边，洛山高校的秘碑前，三名魔法师同样在彼此交谈。然而，相较于无数聚焦在他们身上的敬畏目光，这边的气氛简直和外出野餐一样悠闲。

“小太郎，你左边的鞋带有些松喔。”

“唔？哇啊、真的——谢啦，玲央姐～”

“真是的。呐，小征，可以帮我也检查一下吗？我的镜子现在不在身上。”

在提醒完金发同伴后，实渕玲央困扰地皱起眉，这名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少年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女性化的语气与措辞让其声音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魅力。随后，被他搭话的对象转过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方后，微笑着点头。

“嗯，实渕的仪容和平时一样完美。”

“那就好。就算「这次的对手欣赏不到」，可不能对镜头对面的观众疏忽礼仪。”

“哦哦！这话帅呆了！玲央姐！”

“声音小一点，小太郎，比赛的哨音都要被你盖住了。”

两人继续着缺乏紧张感的对话，像是在印证实渕的话语，扁平的电子音紧接着响彻赛场。

“喏，看吧，开场了。——那么，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这个华丽的舞台就交给你了～小征。”

“看你的了！赤司！——蹂躏他们！赤司！”

他们以寄托信赖的目光看向主将的背影，用身经百战的魔法师特有的手法，从CAD（魔杖）唤起启动式。他们的动作从容，表情也明快无比，那是对于即将到来的胜利——有如呼吸般理所当然的确信。

随后，从两把魔杖中放出的振动波——切实地、精准地破坏了各自的终端。

×

“喂、喂……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我怎么看到洛山的两个人自己弃权了？”

“太好了～看来不止我一个人在做这种白日梦。”

“该怎么说呢——个人秀露骨到这种程度，反倒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作战团队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日向默默抱住自己的头。

“……乱来成这样，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不过，仅限这次I·H，这应该是赤司头一次正面加入魔法战吧？先前几场感觉更侧重于指挥与辅助。……和我似乎是一样的定位。”

伊月紧跟着评价。丽子若有所思地抱起手臂。

“他在敲柱（「冰柱攻防」）的正赛倒是施展过「冰炎地狱」这种A级魔法……不过，考虑到他是那个「赤司家」的魔法师，实在不可能认定这种程度就是他的极限。”

火神这时想到了什么，偏头看向搭档。

“话说黑子，关于「七色系」的话题，你那时好像没有提到「赤研」。……所以，「赤研」的研究主题到底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只要看完这场比赛，火神君肯定就能明白了。”

“嗯？”

然而，黑子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给出解答。火神在下一秒明白了原因——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力，那双浅色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荧幕。唯独这场比赛，希望能减少解说的次数，全心全意地当一名观众——他自然而然领悟到少年的暗示。受对方的影响，火神也不禁闭上嘴巴，将本就塞满大脑的期待又擦亮几分。

第一次交锋发生在靠近洛山高校的半场。相隔不足五十公尺，作为前锋的若松头一次认真打量这名头衔堆成一座小山的魔法师——引人注目的红发与同色的眼睛，比起火焰与鲜血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宝石的质感。体格略高于同年龄段的平均水平。不过比起这些外表上的因素，更令他在意的还是少年的态度。

——这家伙、简直就像在普通地散步一样……！

不同于一路并用加速·减重系魔法越过大半赛场的若松，红发少年的步伐自始至终都是那么不疾不徐。相较于其他几位「奇迹的世代」，在这个人身上似乎不存在一眼就引人警戒的要素。直到两人面对面，直到他像撕开一层薄膜一样，跨过「某道间距」，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低头——沿着对称轴被一分为二，手环型的终端机静静地躺在那里。

“呀，抱歉。看你实在过于没有防备，一不小心就这么做了。”

“——”

少年的声音传到耳边，若松却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他甚至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仿佛血液一瞬间被冻住的战栗。——刚才那一下，就算对方瞄准的是他的骨头，结局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嘁！”

隔着一段距离，目睹全程的诹佐一瞬间在脑中下了决断，调转方向，朝己方阵地跑去。他像是要甩开恐惧般啐了一声，在心里大声咒骂——这个怪物！

「用移动系魔法（念动力）包住手环，然后向两侧掰开」，这便是那个现象的本质。基本上是个魔法师都能做到类似的事情，但由于发动过程流畅得令人毛骨悚然，反而让他不敢确定。可怕的是，少年甚至没有拿出CAD。

“哎呀，果然变成这样了啊。”

看到队友折返而来，今吉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岩地」属于遮蔽物较少的战台，留守阵地的人能轻易掌握到整体的战况，但相对应也没什么战术发挥的空间。

“小心点，那个赤司的魔法发动速度很不寻常——说不定和青峰不相上下。”

“感谢你如此直观的说明。没办法哩，接下来就按Plan B的感觉走吧。虽然和我们的风格一点也不搭。”

单独迎战只会被逐个击破，无需多余的说明，两人就这一点达成了默契。身为高年级还以多欺少，为此羞愧的矜持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他们身上。

瞄准着视野尽头的身影，今吉与诹佐分别从CAD调出启动式——以此为契机，一场横穿半场的魔法攻防就此展开。

自裸露的岩层卷起砂暴、水汽凝结化作冰雹，砂石粒子彼此碰撞爆出火花，宽五公尺的弦月型雷蛇穿刺空气。以秒为单位，魔法式形成的暴雨毫不喘息地向下冲刷。物理光线夹带着狂乱的想子光，甚至足以让视网膜产生灼烧的错觉。而在声音与闪光最终平息下来，一个绝望的形状便呈现在眼前——

“是「砂尘流」、「迅袭雷蛇」与「冷气岚流」的组合魔法啊——不愧是以实战型魔法师闻名的学校，每一个魔法的完成度都是最高水准。”

“——！”

左手握住终端型法机，以指尖轻抚触屏，红发少年悠然地向前行走。别说放缓脚步，刚才的攻势甚至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没有扰乱。对于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场景，今吉僵硬地扶了扶眼镜。

“我只明白了一件事——你挖苦人的本事简直和你在魔法领域的才能不相上下，「赤司家」的小少爷。”

“是这样吗？虽然这并非我的本意，但进一步讲，心理战也是比赛的一环，希望你能谅解。”

交谈的空隙，自地面传递的振动波仍在不断试图破坏对方的立足点，然而，以某个范围为界，这些事象干涉力被一律抹平——并非粗暴地发动「领域干涉」，而是针对每一样袭来的魔法，精心挑选出对抗属性进行抵消，毫无疑问是兼具观赏性与技巧性的高超特技。

这种绕远路的行为很难称得上明智，今吉想。令人同情的是，对于被冠以「万能」之名的「赤研」魔法师，这才是他们唯一被允许的战斗方式。

最终，在相隔十公尺的位置，红发的魔法师停下脚步，优雅地致意，“已经没有别的招式了吗？——那么，我要击溃你们了。”

“……「怪物就要用怪物对抗」，这是我的信条。”

早在确定比赛场地的阶段就无计可施了，今吉扯起嘴角，“只可惜，在极少数的情况，我也想要做点蠢事——”

咬下最后一个音节，他冷不丁地蹬地上前，用全力伸直的右手打出响指——被振动系魔法增幅的音量，预计会产生匹敌音爆手榴弹的冲击。至少要破坏那从容的表情——这么想的下一瞬间，他的视野被想子光的洪流无情吞没了。

“……哈、将杀手锏藏到这个时候，真有你的。”

顶级对抗魔法——「术式解体」，以高密度想子块无条件粉碎魔法式的无系统魔法。意识被剥夺的几秒前，桐皇的学生会长低声吐出尽可能的讽刺。赤司没有反驳他，无奈又赞许地微笑起来。

“失礼了，我原本没打算用出这种作弊一样的手段。容我最后再说一句话，你们是令人尊敬的对手。”

他这么说完，将残留于地表的电荷一口气释放，桐皇学园的两名选手同时倒地。

‘跨越「四系统八种类」的壁垒，实现魔法的全能’——这便是最初赋予「赤研」的研究主题。然而，这个主题经由赤司家不断钻研、升华，其家系一脉相承的‘某个特性’，逐渐被人们带着敬畏如此称呼——

「无败的帝王」——将幻想化作现实的不败化身，现代魔法师家系的至高点，即为「赤司」。

不愧于王者的身姿，将这幅奇迹般的光景牢牢烙印在庆典的最**。以洛山高校拿下总冠军作为最终结果，漫长又狂热的盛会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