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松林的月光 第6章 杀意

午休时间，松田阵平收到一封来自罗浮春的邮件，他看了一眼，是有关B317的后续实验情况。

结果并不理想。

但松田阵平也没有太丧气，这些年来他最不缺的经历就是实验失败，他只是回信让罗浮春把B317的实验参数全部整理好发给他。

下午的实训课是射击训练课。他们跟着鬼塚教官来到射击训练场，每个人被分配了一套射击装备和固定靶子。

一路上，松田阵平都在思考自己要展现几分的实力才合适。对他来说，这种警校生的射击课已经太小儿科了，但显然不能太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松田阵平刚一碰到分配给自己的左轮手/枪，就立马发现了这把手/枪的问题。他在手里掂了掂，又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组织的装备部头子轻松就判断了这把左轮出了什么问题。

“被人摔过？枪管和弹巢的轴线没有对齐……”他低声喃喃。

由于下意识的肌肉记忆，他甚至没有多想，只五秒，这把左轮就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堆零件。

“夏目昭仁！！”

教官的怒喝声响起，只见卷发青年目光专注，像是完全沉浸进去似的，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手指翻飞快出了残影。鬼塚教官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可还没等他走到松田阵平身边，那把左轮已经完整地躺在了松田阵平的手心。

“搞定了。”松田阵平摩挲了一下，自顾自道，“这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时，他才发现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看上去脸色变化莫测的教官。

“教官？”松田阵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无辜地歪了歪头。

“你……”鬼塚教官气的胡子飞起，指着他，却说不出什么话。

周围的人都一脸惊讶。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被惊到了，他们看向一旁的萩原研二，小声道。

“他这么厉害的吗？”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笑得莫名。

“唔，小阵平从小就是个拆卸狂魔呢，不管是什么都一定要拆开来看看才舒服的类型，所以对机械类的东西都很熟悉。没想到哪怕是失忆了，这一点还是没什么变化。”

“熟悉机械和熟悉手枪可是两个概念。”诸伏景光感叹道，“他这个拆卸再组装的速度简直非人类。”

萩原研二耸肩，若有所思：“小阵平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听说那些地方的私人持枪率可是很高的。说不定是因为这个。”

理解到萩原研二言下之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那边，鬼塚教官最终还是狠狠地训斥了松田阵平几句，也终于让松田阵平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总之在警校拆卸手/枪是被禁止的，哪怕是坏掉的手/枪也不行。他触犯了警校的规则。

依照卧底技能训练，松田阵平再次毫不犹豫、语气诚恳的道歉，虽然因为不太理解为什么坏掉也不能拆掉修好而有些不爽，但他也没表现在明面上。

警校嘛，有这些他们组织成员无法理解的规矩也不是不能接受。

结果鬼塚教官看起来更生气了，他气喘吁吁地又反复教训了松田阵平好几句，才转身离开。

松田阵平莫名奇妙，这教官的火气怎么比组织里的教练还大。

“噗嗤。”等到教官走远，萩原研二笑着靠过来，“小阵平，你在教官的眼里已经完全变成了‘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典型了呢。”

“嗯？”松田阵平看了他一眼，最后又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枪，最后不太情愿地说，“其实我没觉得自己错了。”

“那你为什么要道歉？”萩原研二摆出惊讶的表情，“看你道歉得那么果断，语气又诚恳，我还以为你真的认错了呢。”

“因为被教官骂了，就要道歉。”卧底训练教的。最后一句话松田阵平没有说出来。

萩原研二悟了：“所以你只是道歉了，但不是认错了？”

松田阵平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这话被刚好走过来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听了去，两人一个一脸无语，一个挂着莫测的笑容。

“夏目真有个性啊。”这是诸伏景光，语气里带着一丝调笑意味，但是不知为何，松田阵平下意识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总觉得诸伏景光有种特殊的气场。

“你迟早要把教官气死。”降谷零吐槽道。

“怎么？你不服？”闻言，松田阵平挑眉，自从那次打架之后他就越发看这个金毛混蛋不爽，于是毫不犹豫地呛了回去，“要打架吗？”

“谁怕谁？”降谷零捋袖子。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好好训练。”诸伏景光赶紧上前来，阻止了两人的冲突，然后把降谷零拉到一边。

“……”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诸伏景光把降谷零拉走，愣是一句话没说，开始沉默地走向自己的靶子。

“噗嗤。”萩原研二发出一声不太明显的笑声，跟了上去。

“砰！砰……”

几声枪响，降谷零面前的靶子就已经展示出了他的实力，全中红心。

周围的同学都开始发出惊叹声。

“不愧是警校第一……”

“好厉害的枪法。”

“……”

周围人惊叹的声音传进松田阵平的耳朵里，让他意识到这样的成绩在新晋警校生里不太平常，只有“警校第一”能做到才算正常。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开枪。

这时，萩原研二也完成了训练，成绩还不错，只是没有降谷零那么惊世骇俗。

“不愧是小降谷。”他笑着说。

松田阵平的视线在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的靶子上扫视了一下，心里计算着什么，然后上膛，开枪，一发接着一发，不见任何犹豫。

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成绩一看，大概在降谷零和萩原研二成绩的中间。

鬼塚教官看了眼：“你小子还是有点水平的，而且姿势很标准，开枪也最果断。”

松田阵平没什么所谓的点点头，看上去对这个夸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因为被夸奖了所以要回应一下。

又一轮新的训练，松田阵平照样等到降谷零和萩原研二都完成后，才像是准备好了似的举起枪。

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引起了他身边萩原研二的注意，某轮训练时，萩原研二故意打了几枪偏的。

然后就对上了松田阵平无语的眼神，他无辜地笑了笑。

紧接着松田阵平开枪，这一次，和上一轮的得分、甚至弹孔的位置、开枪用的时间都一模一样。打完，松田阵平挑衅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

你发现就发现，能拿我怎么样？

萩原研二怔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

就这样训练了几轮后，鬼塚教官走进来，拍着手，大声喊道：

“训练中止！所有人！把装备还回去！”

到清点装备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发子弹。

被告知了这一点的鬼塚教官立即对着所有人喝道。

“谁私藏了一发子弹！交出来！”

鬼塚教官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私自拆卸了枪的夏目昭仁，但是又想到刚才对方很快装了回去，还认真道了歉，并且后来也在认真训练，每一轮训练基本上都有小小的进步，就又把这个下意识的想法咽了回去。

如果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每一轮训练基本上都有小小进步的是萩原研二，而不是夏目昭仁。

因为迟迟找不出来那一发子弹的下落，紧张的气氛在整个训练场开始蔓延。

虽然鬼塚教官没有出口怀疑松田阵平，但是刚才松田阵平拆卸的行为落在所有人的眼里，此时此刻许许多多若有若无的目光都朝着他看过来。

松田阵平微微皱眉，却对这种被细细密密的恶意包围的感觉并不算陌生，情绪上倒也没有什么波动。

这时，准备维修屋顶的工作人员过来，鬼塚教官暂时放弃寻找失踪的子弹，他命令大家全部待在原地，自己先给工作人员们领路去了。

异变突生——

刚上屋顶的工作人员一脚踩空，鬼塚教官下意识扑上去救人，自己却意外被安全绳缠住脖子，被吊再在了半空！

全场震动。

萩原研二下意识扭头和松田阵平讨论对策，却发现松田阵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肌肉紧绷着，微微咬牙，看向鬼塚教官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惊恐。

还没等萩原研二说什么，松田阵平就立马回了神，刚才爆发出来的全部可怕的情绪都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和所有人如出一辙的担忧和凝重。

这时，降谷零、诸伏景光和班长伊达航也快速走了过来。

“都知道要干什么吧？”

伊达航说道。

四人默契点头。

下一秒，五个人动了起来。

伊达航和诸伏景光冲向教官身下，由伊达航做垫背，自下往上由诸伏景光伸手支撑住半空中的教官和工作人员。

降谷零扫视四周，飞快找到一个最好的、不会伤到人射击点位，然后走过去找好方向站住。

松田阵平冲向刚才回收枪的箱子，一眼从几十把一模一样的枪里认出来刚才降谷零训练用的那一把。虽然他的任务只是随便拿一把枪，但对降谷零来说，这把枪目前一定是用的最熟悉顺手、最不容易出错的一把。

他伸手把枪拿了出来。

萩原研二转身没入人群中，稍微用语言钓了一下，然后用极强的观察能力锁定了私藏最后一发子弹的人。他扬起笑，目的明确地走过去。

“敢失手就杀了你。”松田阵平把枪递给降谷零，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压抑的冷意，但紧张状态下的降谷零并没有太过在意。

然后，萩原研二也把找到的子弹朝降谷零扔了过来。

“接好了！”

降谷零伸手接住。

收到了枪和子弹的降谷零不再犹豫，抬起枪瞄准上方，射击！

正中红心！

上方的绳子崩断，下面的伊达航和诸伏景光立刻接住了掉下来的鬼塚教官和工作人员。

医护人员也在这时候赶到了，急匆匆地把两人接走。

这之后，由于夏目昭仁认错态度良好且快速把拆开的枪支组装了，后续又参与了拯救鬼塚教官的行动，有鬼塚教官替他说话，他违规拆卸枪支的事情不会再追究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松田阵平只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之前合力救下教官，他们四个都有些抑制不住地感到热血和激动，可那时候松田阵平就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副厌倦的样子。

现在得知自己的重大违规没有被追究，看上去心情也没有好转。

四人对视了几眼，最后其余三人不约而同、目光灼灼地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只好走向松田阵平，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

只见松田阵平拿出手机，然后嘴里说着“抱歉，电话”，就快步离开了。

萩原研二：……

他看见了！那明明是邮件！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萩原研二还是决定先不拆穿自家幼驯染，转过身，摊了摊手：“他接电话去了。”

这边，松田阵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开了邮件。

邮件是罗浮春发来的。

他捏着手机，手上青筋暴起，差点报废掉一部手机。

邮件的内容，附上了琴酒那些任务和后续诸多实验中，B317的参数。

这是他午休的时候要罗浮春整理出来给他的那一份数据资料，是因为午休的时候，他收到罗浮春的信息，说是B317在琴酒那次任务之后，再也没有能够实验成功。

……搞什么啊？

松田阵平简直要气笑了，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X能量要保护一个威名赫赫的topkiller，同时却要杀一个小小的警校教官？他想不通，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就在刚才，鬼塚教官被缠绕的瞬间，他偷偷带在身上的X能量检测仪突然发出警示，并且目标明确就是鬼塚教官。

松田阵平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手机里的邮件自动销毁，一时间有些怔怔然。

所以他刚才，到底是战胜了一次X能量，还是说。

也仅仅只是……一次必定的结果。

甚至，是不是因为他用这样的危险来试探琴酒，这件事情是给他的警告？教官，是被他连累了？

topkiller和警校教官之间唯一有关联的联系，就是他本人。

松田阵平死死抿住嘴唇。

未知、未知、未知！

这就是为什么，在与大家合作救下教官后，他却感不到丝毫的惊喜和自豪。

唯有迷茫。

以及迸发出来强烈的的对琴酒的杀意。

很难说不是由对神秘侧Y与X能量的负面情绪产生的移情。

但至少现在还不能杀，有XY在，他大概也杀不了对方。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更大程度上坐实了琴酒同XY的联系，他一定能够从琴酒身上得到更多的线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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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