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竞技场 第7章 崩塌[番外]

"该走了"

"我知道，还有5分钟"

"别多拖"门外的人踏着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直到□□不再能从房门外听到任何响动。钟表的嘀嗒声扩散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还有5分钟

□□能听见她剧烈的心跳，她一手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扶手，另一只手撕扯着嘴上的死皮，一动不动地盯着不停行走的指针。

它咯噔一声

55分

突然黑色的雾气从表盘上飘起，渐渐笼罩了她，寒冷和恐惧在她心中蔓延

[门外］

□□和□□□正在走廊的尽头发呆。明明下了课却没人从教室里走出来，空荡的走廊有着死一般的寂静，楼外的广场也是如此，天空则布满灰色的雾气。

□□凑到□□□眼前，小声地呢喃"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去呢？"

"出去？"

"离开竞技场"

"离开？那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

"如果离开这里，我们该怎么活下来，吃什么，住哪里？离开竞技场，我们什么都不是。"

□□转头看她"可是我们在这里就活得很好吗？我们吃的什么，住的什么，过的是什么日子…"

"是竞技场救了我们"□□□强硬地打断她的话"没有竞技场，没有竞技，谁来教会我们生存的知识和技巧？谁来督促我们记住规矩，做个正确的人？"

□□一拳打在她脸上"但竞技场毁了我，毁了所有人！我们明明都是精神正常的不同的人，竞技场把我们变成了一样的、优秀的奴隶和疯子！"

□□□笑了"事到如今，你还在怨恨它，但你不得不承认，无论有没有竞技场，你都是个奴隶，一直以来都是。还是竞技场给了你看到天地的机…"

□□搬起一边的假花盆砸在她身上，她的眼眶和嘴角流出黑雾，却歪着头咧开嘴笑了

"你以为会有人站在你身后吗？"

雾散了，□□又回到了明亮的房间中。她揉揉眼睛，确认自己还处在现实。抬头时钟表的指针还在尽职尽责地走动。

56分，距离整点还有4分钟

她又开始盯着钟表，数着指针一顿一顿地行走，然后又陷入思绪里

［厚望］

"你们现在是竞技生，正是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天天想这些无关的东西"台上的人大声叫骂，却看不清他的脸"有饭就吃，有觉就睡，有检查就配合，只需要竞技就好，不需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没有人比你们更轻松了。等到被淘汰，到深渊里去，才会知道竞技的好…"

"但是你们所谓的饭是什么呢？是连5根都不到的面条，还是清汤的米线？反观那些被你们驱赶，甚至辱骂的小贩，支的东西都比你们便宜！中午减少午休时间，下午挡着门内门外不让我们买饭，到了食堂饭又不够，倒是给我们解释啊。真钻钱眼里去了，也别拿竞技当借口！"□□冲上讲台，揪住台上人的领子。那个人是那么高不可攀，又那么矮小，被她揪住后恼羞成怒，抓起一边的戒尺就要砸来。□□后退躲开，却被后面的人抓住了胳膊

"你不懂，我们不能停下来，就算别人能停我们也不能停，停下来就会被追上。"她把头摇得像波浪鼓，着魔般重复这句话"这都是竞技必要的，所有人都这样，我们不能停下来…"

"不是我们，是你"□□甩开她的手"我累了"

这时周围的人歪着脖子、软趴趴地站起来，紧接着朝她扑去。□□踢开门，冲出教室。外面的走廊是一模一样的灰白，一侧装着通天的栏杆。

57分

她又醒来

［河水］

"我们这样，真是孤独啊"□□坐在闲置的宿舍房间里，两边的铁架子如同枯瘦的骨头人，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微弱的白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天花板上的花斑墙皮摇摇欲坠，她身边空无一人。

"在预竞的时候，围墙的里面和外面有一条河"她像是在回忆一样，自顾自的讲起了话，丝毫不顾门外人群嬉笑的声音"我很多次站在围墙里面的河边，我想知道它是不是通往更大的湖，但我没有一次走出去过"

"有那么一次，我在河边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幻想着能就这样结束，但我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我只好看着河流。我想，如果要溺死在这样浅的河里，该做点什么好。想着想着就黄昏了，于是我离开了那条河。"

"那是预竞的最后一天，在正式竞技开始的前一天，我□□□，□□□□□□，因为那时没有河。而现在也没有，没有刀，没有楼，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那是黑夜，会吃人的黑夜，许多人迷失在黑夜里，活在黑夜里，失去了灵魂。"

"而你，我们"坐在房间中央的人伸出了手，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们什么都没有"

58分

［野草］

“那些上层又不是想要你活着，他们只是想要竞技成绩和钱而已嘛”

"超长时间的竞技也好，制造苦难的教育也罢，或是矛盾的引导和煽动，或是信息的严密封锁，都只是戏弄竞技生的手段罢了"

"对啊对啊，所以不想话的话，就去死吧"

"你不会也要说什么不想活但又不想死的话吧？"

"不会有用的啦，早点去死的话就少受一点罪哦"

"闭嘴"□□一拳打在一边的树干上，激起一片尘土

"你都能想到的方法，那些上层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他们只是不想改罢了。"它抖了抖树干，空中飘起更多尘土

"没错，不想，他们什么都明白，明白这是错误的方法，明白这会带来错误的结果，可是他们还是没有改变啊，因为他们为什么要在意竞技生的死话呢？"它咯咯地抖动着

"就像他们常说的那样"它抖动着树叶，像是在捂着嘴偷笑"竞技生多的像路边的野草！"

"不对！"它摇动着树枝"是奴隶！奴隶多的像路边的野草！"

"不对！"□□打断它们的笑声"那他们完全可以逼所有人去死，为什么有时候会停止？为了显示他们的仁慈吗？"

"哎呀，就算是野草，也不能除干净的嘛，不然，谁来给他们当草木灰呢？"

"哈哈哈哈"树叶在微风下疯狂的抖动着

"更何况，你连死掉的方法也找不到啊，他们就是神明，有一万种方法让你苟活和惨死，你根本决定不了的嘛，所以我们才叫你抓住机会啊"

"也不要想着死掉能拯救大家什么的啦"它弯出一个可笑的弧度，像是在低头查看□□的表情"死掉是拯救你自己哦。"

59分

［敌人］

是竞技演习，□□四处张望，还在充满雾气的黑夜竞技场，面前的人们散成一片，那些观战的人们则在黑暗之中

站在□□对面的是一位最普通的竞技生，短头发，全身竞技服，她正紧紧盯着□□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看了回去"我们明明不是敌人，为什么要相互竞争，拼命争抢上层施舍的那一点点活着的权利，我们为什么不能团结起来推翻竞技制度，或者仅仅只是争取多放几天假的权利？"

"推翻竞技？"面前的人短暂的疑惑了"那得有多难，而且有什么意义。你也说了是上层，他们管理着我们，那我们要怎么翻身？再说都这么久了，要改也没用，我不需要推翻竞技，我只要推翻你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哪怕团结一点呢？就是因为人少时力量不够，才号召大家的啊！如果所有人都能站出来，我们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

"我又不是不能接受竞技，为什么要加入呢？失败的话我的一生就毁了，我可一点也不想去深渊，只要再忍几年，不就升上更高层的竞技场了吗？我会得到成功，而你们只能苦苦挣扎"

"我们的人生就是为了更高一层的竞技吗？那竞技的尽头呢？得到最高的荣誉之后呢？"□□大吼着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她这样说着

0分

指针终于指到了那个数字，分秒不差，□□的心脏仿佛被揪了起来。但随后，只有一阵震耳欲聋的悠长号声响起，那房间里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崩塌，就被一阵黑暗代替，进而是刺目的白光。

"还不起来吗，□□？"声音从下方传出，是舍友"不要迟到啊，今天才是星期一"

□□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