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竞技场 第3章 重复吟唱着的歌

站在桌前，楼外关于青■的歌曲不断回荡，声音似乎连同书中的文字交织成催眠的法咒。青藤困的睁不开眼，累、累、累，每天有学不完的新课，有写不完的作业。他突然被一声巨大的声音惊醒，抖了一下，原来是有人用力敲他的桌子，叫他站到外面去

不过可算是醒了。早晨外面的空气还有些冷，此时时间应接近于外面的寒冷季节，天地间多了一丝冷冽。青藤打了个寒颤，走向墙边。

那里已经站了一排的人，通通都拎着书本打哈欠。他看见小莫姐也站在人群中，眼睛微眯，似乎还未从梦中清醒。他站到莫沙旁边，接住了莫沙手中将要掉落的厚重书本

莫沙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谢，抬头才看见是他，小声说“哟，青藤，早读啊”

“小莫姐，你怎么站着都能睡着啊”青藤摆了个无语的表情，把书递给莫沙，她试图岔开话题“先不说这个，倒是你，怎么也来了？平时可不见你啊”

“今天太累了”青藤好像没有注意到莫沙转移注意的意图，接起话来“感觉题好难，知识点好多，记也记不完，又要月中竞技演习，■■■还在说，说什么现在努努力，上了高竞就轻松了，但是三年也太长了吧.....”

莫沙发出一声嗤笑“要是高竞轻松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相信我，高竞比现在更累”他听到青藤发出压抑的痛苦哀嚎，继续讲道“就像上了初竞才明白预备役的好，上了高竞才知道初竞轻松....”

“那为什么要说高竞轻松啊，这不是骗人吗？”青藤抱怨到

莫沙眨眨眼，“我想是给你一个希望了。得知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出竞技场的话，再有动力也会变得颓废吧？就算听到的是假话，不清楚真实情况的话，也会变得幸福吧？不知道就不会害怕，也不会紧张了”莫沙已经彻底清醒，她眯起眼睛望向半空，青藤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楼与楼之间的连廊组成回路，灰黑的天空像被它们禁锢，空中弥漫着晨间用于激励人心的歌，但过于“正”的歌曲反而会引起“负”的效果。莫沙细微的声音从空气中漏出“不过也是诱骗你不去想那些黑暗，光辉掩盖了阴影，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铃声如同丧钟，在深井一般的楼房之间开始回响。莫沙匆匆提起书本离开了，青藤也开始往■室走。什么叫“热爱”，什么叫“希望”，什么又叫“■■”？他一点都不懂，被“正能量词语”塞满的大脑反而空荡荡的。他不想再听这些重复吟唱了一遍又一遍的歌，不禁去想，小莫姐会怎么做呢。

“青藤？”他回过神，是他的同桌雨汇，此刻雨汇正抱着一摞书往■室里走，但被沉思的他挡住了去路。趁着还未打第二遍铃，青藤转头问“雨汇，你觉得，什么叫■■呢？”

雨汇摆出了认真思考的样子，一边整理书本套卷，一边回答“是一个时期吧，这个时期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成为美好的回忆，是人生最可贵的时光。我们要努力学习，充实自己，不负.....”

“真的吗？雨汇，我们为什么会这样认为？”青藤皱起眉，雨汇却只是理所当然的回答他“现在不努力，以后扫大街。没有为什么啊，只是因为这样就是对的”

月中演习过后，青藤多了很多时间，■里有些人却像没有完成测试那样，还停留在那种紧张的状态，日日捧着书本。青藤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不过等竞技演戏结果出来他就傻眼了。说实话预竞上来的成绩他还算好的那一批。

青藤捧着白花花的试卷不知所措。雨汇正趴在桌上，把脸藏在双臂间。他想起雨汇把这叫做“第一次月■”，是什么什么分水岭。当时他没懂，现在也不想懂，看着雨汇的样子，他一边觉得不值，一边又似乎能理解雨汇的心情，拥有那一切后，就再也不想失去，是无端的骄傲在搞鬼。

仔细一想，如果“拥有”会给自己带来痛苦，那为什么不放下？“拥有”只是一个证明，而不是一个结果。

人人不一定都要做高位者，有顶尖人士就会有普通人，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如果只是因为竞技成绩不合格就被否定存在的价值、如果只是因为麻烦管理，就把人贴上标签，放置在传送带上批量印模、或是用口号做幌子来定义“■■”，以此诱骗人按别人的意愿前进，那这种制度还不如不要。

“回来了？”

青藤的思绪从这一句话重新被开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在竞技场领到的无数额外作业，以及冰冷的排名和批评指责。在路过了眼前所有华灯织就的街道后，他走进了“■”的门口。竞技场大多是选择住宿制，但很少有人会每日离开，美其名曰“影响竞技时间”。他就是选择半竞技期回来一次的，莫沙倒是不知为什么，一个竞技期才往回走。

青藤把还冒着寒气的■服外套挂在暖和的沙发靠背上，灯光是微黄色，和竞技场内有时才亮起的白灯不同，他久违的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

“我姐呢？她没回来？”青藤瞥见了时钟，发出疑问

母亲把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她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青藤有些震惊，大张着嘴，瞪着她

“因为竞技成绩太差，接受不了，选择自尽了呗”母亲夹起一口菜，说完后放在嘴里，她的语气使这句话像吃进去的菜一样平淡。

“什么？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倒是觉得还挺该的，她那种成绩，放到■■上也是败类吧。再说是她自己太脆弱，经不住考验，想当年我们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要吸取教训，努力■■，不要做她那样的人.....”母亲还在说着，青藤感到一阵恶心，好像刚才吃的饭不是食物，而是至亲的血肉。他忍下干呕之意，留下句告别，就连滚带爬的回了房间。

青藤没得到消息，没有一点，但他有种直觉，觉得小莫姐一定知道些什么。他缩进被子里，任凭漆黑将他包围。他愤怒、同时又恐惧，吃人的怪物似乎变得哪里都是了。在不知不觉进入的梦里，他被无数的怪物追赶，躲避的每一个地方都突然伸出长舌，睁开浑圆的眼睛。他也跑到了悬崖边上，闭眼跳了下去，被刺骨的苦涩海水包围，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绝望，这种感受，是多少人的现实呢？

在海水呛入气管的最后一秒，青藤扒着被子醒来，大口呼吸早晨清冷的空气。他恐惧着什么，又厌恶着什么，但他仍然立刻动身前往竞技场，趟过漫天的■■欢歌，他虽然觉得索然无味，又不得不像雨汇、姐姐和所有人一样，唱起应和它的微声，重复吟唱一遍又一遍■■和努力，追■和■■的歌谣。

在这种鼓吹下，他又拿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