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 第58章 Take 58

瑞秋本来一直在盯着郑秀妍的状态，她隐约猜出，Jessica的反常，应该和“海”有关，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她实在是推不出来。

就在她担心如果情况再糟糕下去，自己可能会handle不了的时候，听到了《沃尔塔瓦河》的旋律，她立刻就回头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就看到了已经和导演组攀谈起来的于老师。

“于老师。”

瑞秋走了过去，站在了于文文斜后方，低声打了招呼，于文文还在和导演组聊天，没有回应她，但她的手臂却感受到了一个力量，很轻，很稳。

是于老师，不动声色地抓了身后的她一下，似乎是在说“没事了“。

“这次闪星来了两个新人，于老师身为制作人，是得多费心啊。”

节目备采组的负责人罗恒看着不远处正在往外景拍摄区走的查天一说道，瑞秋觉得，这个罗导一定是把于老师提早来的原因，误以为成是为了小查总。

毕竟在网上，于文文和查叔查侄的绯闻就没完全断过。

“嗯，目前是来了两个，但以闪星签约方式，也许我能在这里签到更多人？”

于文文笑着回应，她虽不喜欢这种商业互吹的场合，倒也不怯场，对她来说，有需要，就来。

而且此刻，不止她需要。

“罗导，可以开始Jessica的备采了。”工作人员前来打断了几人的聊天。

“好。”罗恒应了一声，又转向于文文：“于老师要不要一起看一下？”

“可以，正好为明天制作人备采打打样，免得罗导您又觉得一采访我就头疼。”于文文半开玩笑地说。

罗恒一愣，噢，原来于文文是知道自己难搞的，他摆摆手笑了笑：“对付你，自然得做更多准备。”

几个人笑着走去了备采区，瑞秋保持一定距离地跟着于文文。

“这孩子是？”

“郑秀妍的助理兼录音师，周瑞秋，张俪从Moin挖来的。”于文文见罗恒注意到了瑞秋，就顺势介绍一下。

“罗导好，可以叫我瑞秋。”瑞秋礼貌地鞠了鞠。

罗恒笑着点点头：“没想到，张俪居然还能从时老师手上抢着人？”

在进到SayGo tv之前，罗恒做几年的配音导演，早些年国内从国外引进大片，有很多部都由他指导国语配音，和Moin以及时宜颇有渊源。

边听着罗恒调侃的话，于文文边看向已经在备采位独自坐了一会儿的郑秀妍，与她四目相对之时，小卡迅速眨了眨眼，移开了目光。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在看着自己吗，于文文笑了笑说：“并不是用那抢的。”

是郑秀妍被某导演相中，时宜顺水推舟而已。

“嗯？”这句于文文如同自言自语般的低语，罗恒没听清楚。

“我看看采访大纲~”于文文没有再重复刚才那句话，她从瑞秋手里拿过了一叠纸，翻了起来。

大纲的前半段，都是一些比较常规的问题，随着于文文的翻看，采访也开始了。

“大家好，我是GenZ的Jessica郑秀妍……”

郑秀妍如钻石般的嗓音点亮了备采区的一双双耳朵，原本低头在忙的工作人员都纷纷抬眼看向坐着的这位新人歌手。

乐坛不乏好声音，但如此独特具有个人色彩的嗓音却也难得一见。

于文文没有抬头，但看着采访稿的眼还是浅浅的弯起，她是想到了那时候在张俪的办公室里，莽撞推门而入的郑秀妍就是用这个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几个知道一些关于GenZ成员之间闲言碎语的备采租的助理小姑娘把看向郑秀妍的目光又移到了于文文身上。

于文文依旧低着头翻阅着采访大纲。

她们除了听说GenZ对Jessica不公的传闻之外，还听说了是于文文力排众议让闪星签下郑秀妍，让她以Solo歌手参加了这次的综艺录制。

现在又提前来看她的备采，真的是很照顾自己签的人了，只是这人设，怎么和传闻中那个“严苛的制作人于文文”有些不符呢？还是说她严苛到连歌手的采访都要管？

郑秀妍面对接踵而至的问题，都对答的恰到好处，罗恒透过摄影机的成像屏看着郑秀妍，她有新人独自被采访都会有小紧张，却也有直达眼底的自信和光亮。

他笑了笑，余光暼了暼于文文，这个难搞的女人果然有她自己的独到之处。

备采大纲的问题基本被问的差不多了，郑秀妍暗暗松了口气，整个过程里，她一直看着机顶亮灯的摄影机，完全没法看到于老师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她满不满意。

就在罗恒准备喊结束的时候，助理导演递给他一个平板，他低头迅速扫了一眼，眉头微皱。

于文文捕捉到了罗恒表情的变化，可她看不清平板上的内容，就在她试图走近几步的时候，罗恒扣过了平板，对着助理导演比了个向上的大拇指。

在备采位的郑秀妍也看到了整个过程，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提问她的工作人员按着耳机在听什么，然后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接着对她说：“Jessica，导演组这边临时加了几个问题，还是刚才的机位在拍。”

“噢好。”郑秀妍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刚才的摄影机。

今天来的路上，张俪之前告诉过她和查天一，现场会有一定的几率碰到临时加塞问题的情况，只要不在公司提前告知过的不回答范围内，都可以答。

“更喜欢大家叫你Jessica还是郑秀妍？”

于文文大概猜到是临时加塞采访问题，但她想不到是导演组得到了什么信息才这么做的，而且，这是什么问题？

郑秀妍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听上去挺无聊的，也不在不可答范围内，在她回答的时候，张俪带着查天一到了备采区等待。

“什么情况？”张俪让查天一坐着等，自己走到于文文旁边问她。

“临时加了几个问题。”于文文双手抱胸看着郑秀妍。

“……所以无论是大家是喜欢郑秀妍还是Jessica，都是我，叫我哪个我都喜欢。”

郑秀妍回答了第一个加塞的问题。

“这是什么无聊的问题？”张俪吐槽了一句。

“不知道……”于文文耸了耸肩，但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Jessica这个名字是因为要从GenZ出道所以取的，那郑秀妍呢？也是艺名吗？还是本名？”

第二个问题一出来，张俪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哪有一个音综的备采连着两个问题冲着艺人名字问的，而且还是临时加的问题。

她刚打算去问罗导，被于文文按住，又把她往查天一那里推了推，然后自己去了罗导旁边。

“罗导。”于文文几步，站到了罗恒边上。

“不一定会被剪进去，你别太担心。”罗恒淡淡地说着，一只手还放在了倒扣的平板上，生怕于文文拿过去看，他不想被她看到后面的关键问题。

“是本名。”

于文文看着摄影机里的郑秀妍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看似没什么问题，但她注意到她整个人已经不像刚才斜靠在备采椅上，而是绷直了起来，像是一个在陌生环境受惊的小猫。

所以，郑秀妍也觉得问题不对劲，于文文想着，回头看向张俪，她的注意力完全没在查天一身上，反而一直看着郑秀妍。

到底是什么？郑秀妍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这几个字……于文文突然想到了什么……

“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为什么是秀妍这两个字吗？”

第三个问题直接让郑秀妍语塞，整个采访，她第一次看向摄影机镜头以外的地方，她在找张俪的身影。

张俪就知道接下去会是这个问题，但是谁给导演组爆的料？

于文文已经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张俪旁边：“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公司的几个高层，查煌，还有就是如果有心人想查，小卡过去待过的孤儿院有完整的记录。”张俪小声回答了于文文。

于文文皱着眉，也是，当初赵梦查到张俪是从孤儿院签了郑秀妍这件事也没费太大的力气。

“她的名字……”于文文想问清楚到底为什么导演组会追着名字问，这件事，张俪一定知道。

她刚刚想到，张妍和郑秀妍的名字里，那么巧是同一个“妍”字，张俪又是在张妍出事的同一年签下的郑秀妍，而且，郑秀妍和张妍，同岁。

张俪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向于文文，欲言又止。

2014年3月下旬，公司因为张俪因为她的妹妹出事给她放了长假，4月下旬她销假之后，就被安排带着当时公司的几个艺人去孤儿院，参加“世界读书日”的公益活动。

就是在那场活动里，张俪第一次见到了郑xiu yan，这个和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女孩。

女孩在活动舞台上的表现，让当时还是执行经纪的张俪眼前一亮，动了心思。

她去找院长了解这个孩子的情况，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孩子是2004印尼海啸的幸存者，和自己的妹妹死于空难不一样，这孩子，是从灾难中活下来的人。

更让张俪没想到的是，女孩会扑闪着大眼睛，拉着自己的手说“姐姐你带我走吧”，那一刻，张俪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救赎，是妹妹派来的天使。

在办领养手续的时候，她发现女孩的资料里只有名字的拼音，她询问原因，才得知，女孩遭遇灾难时只有4岁，只记得起自己的姓怎么写，名字的两个字只会读不会写，印尼政府登记的幸存者名单里，也只有全名的拼音“Zheng Xiuyan”。

“按照规定，您在领养登记时，有一次为被领养者改名的机会，张女士您看是否需要让这孩子跟您姓张？”

“不用，姓郑，后面的两个字，登记`秀妍‘。”

张俪在登记表上写下“妍”字的时候，郑秀妍刚好收拾好一切行装出现在了领养登记处的门口。

“姐姐，我都好了。”

“好，姐姐带你回家。”

名字的这两个字是张俪在领养时候选的这件事，按道理，只有她和郑秀妍知道，但现在来看，应该是谁查到了爆料给了『乐与制作人』的节目组，而对于这个可能成为话题的潜在流量点，导演组怎么可能放过。

于文文看着张俪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的样子，她就更确信，同样的“妍”字，绝非巧合。

她看向郑秀妍，她正看着这里，但此刻，她需要的是张俪。

“小卡在等你的回应。”

于文文对身旁的张俪说道，视线却依然在郑秀妍身上，然后她的余光看到张俪点了点头。

自己是被经纪人从孤儿院领养的这件事，随着郑秀妍越来越红，她迟早都要面对的。

“其实这两个字，是我的经纪人张俪从孤儿院领养我的时候给我选的，我能在十四岁就进入'划时代’成为练习生，全是因为俪姐，虽然她没有告诉过我选这两个字的原因和含义，但我猜她是对我寄予了厚望和祝福的，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希望可以不辜负她当年的知遇之恩。”

郑秀妍的回答出乎了节目组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以为她会对“孤儿院”闭口不谈，却没想到在下一个的问题出来之前，她就已经自己提了，而且颇有再问也会直言不讳的意思。

“罗导，关于孤儿院的事，是不是放在节目中期的人气选手专访里会比较好？”

罗恒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风把总导演吹来了。

“Summer姐，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Kelly提前来了，就来看看。”

『乐与制作人』的总导演吴夏出现，及时叫停了郑秀妍的备采，她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走到了于文文身旁。

“学姐。”于文文笑着和吴夏打招呼。

“别，还学姐呢，你来了也不先找我，就没多把我当回事儿嘛。”吴夏开玩笑地说，现场气氛从刚才的紧绷缓和不少。

于文文和吴夏是学妹学姐的关系？全场人都面露惊讶，张俪也是才知道，于文文的社交圈子也真的是和她的人一样，冷不丁给人惊喜。

在吴夏的授意下，罗恒结束了对Jessica的备采，他让她回来，又叫查天一去备采区准备了。

“俪姐，于老师。”

郑秀妍走回准备区，站到了于文文和张俪身边，乖巧地站着。

吴夏刚才在总导演室里一直在留意着这里的情况，于文文一来就有人通知她了，本来以为这个许久未见的学妹会先开和她打招呼，没找到直接就去了酒店后的海滩，现在看来，她可不是想第一时间来看海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郑秀妍，又看到了于文文落在这女孩身上的目光，心里一笑，好家伙，这是给她的节目送CP来了？

“Jessica？”还没等于文文介绍，吴夏先叫了郑秀妍。

“是，吴导好。”郑秀妍礼貌的鞠了鞠，笑着说。

吴夏有些意外，她不记得自己和郑秀妍有过交集，她怎么一眼认出了自己。

郑秀妍见状继续说：“知道要来参加您的节目，我就想多了解了解您，把您近一年的综艺作品都看了。”

听惯了一味恭维，对于郑秀妍坦诚自己是因为要来上节目才补看的其他综艺，吴夏反而觉得这孩子实诚的讨人喜欢。

“平时不看综艺？”

“不太看。”

张俪听不下去了，本想补充几句，被于文文拉了拉阻止了，不过两人的小动作都被吴夏看在眼里，看来这孩子靠山还挺多。

“怎么，张俪，怕我吃了你家小朋友？”

“当然没有，Summer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噢，我不挑食啊。”

吴夏说着再次打量了一下郑秀妍，然后看向于文文。

于文文咳了咳嗓子，掩饰自己差点笑场：“学姐，不挑食是挺好的，但不要虎口夺食。”

听她这么一句，吴夏立刻明白了，毕竟高中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于文文就有“小老虎”的称号。

“你们先聊，我去盯一下备采。”眼看查天一的备采开始了，张俪打了招呼退出聊天，去到了罗恒旁边。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才散了场，于文文也没特别和郑秀妍叮嘱什么，就和吴夏一起走了，她们俩甚至都没能单独说上几句话。

等郑秀妍和瑞秋回到酒店房间，节目组准备的晚餐已经在房间的餐桌上放着了，两个人早就饥肠辘辘，拉开椅子就吃了起来。

“瑞秋。”

“嗯？”

郑秀妍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

“Jessica，趁着节目组还没把摄像机都装好，你想说什么赶紧说。”瑞秋得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就是……”郑秀妍顿了顿：“你觉得于老师今天为什么提前来了？”

这还用问吗？！我的卡姐！于老师是为了你啊！

瑞秋按住想要破口而出的话，若无其事地说：“我听到她好像说因为上个工作结束的早，所以提前过来了。”

“噢……”

“怎么了？你以为呢？”

“没有，我没以为什么，只是觉得，能在录制第一天就见到于老师，还蛮好的，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了，你不觉得吗？”

郑秀妍有些心虚地掩饰加解释了一番，最后还不忘反问瑞秋，只是没等瑞秋回答，她又继续说：“不过，这种场合见到于老师，总觉得她好远，就……不像我们在成都的时候那样。”

嗯？成都那样？那是什么样？自己和小予在成都是错过了什么嘛？

“正常啦，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到处都是摄像头，于老师又是这么公私分明的一个人，身为制作人肯定会和歌手保持距离的，毕竟你们还没开始选人呢，避嫌肯定要的。”

看着Jessica有些许失落的样子，瑞秋赶紧替于老师说话。

“嗯。”郑秀妍点点头，给瑞秋夹了个鲅鱼水饺。

两个人继续吃着聊着，郑秀妍把张俪从孤儿院把自己领养到签她成为练习生的过程都告诉了瑞秋，包括在“划时代”公司里，她们两个人之间要怎么避嫌。

“对嘛，你看，俪姐也说要避嫌，其实她们都是希望是你被大家认可，而不是你和她们的关系被大家认可。”

瑞秋顺势又安慰了一波。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瑞秋以为是节目组来安装摄像头，也没问是谁，就开了门。

“喵~~~”

刚打开门，一只灰白条纹折耳短毛猫顺着门缝就溜了进来。

“弟弟！”

郑秀妍一眼就认出了这只是于老师家的猫，她一把抱起它，放在腿上：“你怎么来了呀？弟弟~”

“我带它来的。”

听到于文文的声音，郑秀妍猛地一抬头，只见于老师已经换了一身浅卡其色亚麻质地的套装，衬衫的袖子被随意的挽起，短裤在膝盖以上，露出了腿部纤细笔直的线条。

就，好称她，郑秀妍咽了口水。

“于老师，你只带了弟弟来？”

瑞秋默默地关上门，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离餐厅有一段距离，拿出手机，给小予发消息。

你猜我这怎么了？

于老师带着弟弟上去了？

哎？她是怎么知道的？瑞秋正想着，小予的消息陆续进来了。

我和你说太夸张了，我去于老师家帮她拿行李

V姐说有三大箱，我还纳闷呢，怎么这么多

结果有一个大箱子是猫你敢信？

谁家老板录节目带猫？还是三只！

三只？？？

瑞秋看向餐厅，于文文正好背对着自己，站在郑秀妍面前弯下腰，从自己这个角度看上去实在是……很难不多想。

她不禁举起手机，拍了下来，直接发给了还在不停给她发消息的小予。

果然，照片发过去之后，那段安静了3秒，然后就是：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她们在干嘛？！

郑秀妍仰着脖子，看着于文文慢慢低下的脸，屏住呼吸，并祈祷自己的脸不要再红了，因为已经越来越烫了。

“朵姐和豹豹在我房间。”

说完她顺势从郑秀妍腿上抱起猫，然后坐下，把弟弟举起来说：“它呢，是我派来陪你的，替你打败噩梦里的怪兽。”

“噗嗤…”郑秀妍笑了出来，一方面是笑自己，她还以为刚才于老师要……另一方面：“于老师，你真把我当小朋友啊？”

于文文看到郑秀妍嘲笑自己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是只有小朋友才会被噩梦吓醒，大人，也可以有害怕的东西。”

“那于老师也有吗？”

“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