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第5章 眼线

早晨，总是一天当中最好的时候，街上熙熙攘攘，学校里回荡着莘莘学子洪亮的朗读声。闻以琤在夜色吃过早餐，走到员工宿舍，敲响了308的门。

门开了，小天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瞌睡都醒了几分，“老大？有什么吩咐吗？”

他被闻以琤安排在厨房里刷碗，这几天总是过得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赶出去。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其实闻以琤只是在思考，究竟要给他找个什么样的活，今天终于有了头绪。

闻以琤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我画的一份草图，你顺着找到豆花饭店，在那找个活干，里面有个十七八岁，扎着高马尾的姑娘，你照顾着点，别让她被欺负。”

“如果老板没要你，你再回来给我说。”

小天点点头，把纸放进了裤包了。

出了门，小天打开那张纸，看着里面歪歪扭扭的线条，陷入了沉思。

他想笑，但是他不敢，因为他觉得他们老大画得实在是太丑了。

小天看不懂，索性直接一路问着去，兜兜转转了十多分钟终于是走到了。

他径直走进去，就看到一个扎高马尾的女孩在擦桌子，段诗予余光看见有人进来了，笑着对门口的少年说:“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小天挠挠头，“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想找个活干。”

“好的，那您在这稍等，我去叫我们老板。”小天看着段诗予离去的身影想，这应该就是老大说的女孩。

几分钟后，老板来了，看着眼前这个黑黝黝的男孩，很瘦，像好久没吃过饭一样。

只消一眼，老板就知道小天是未成年:“我们这里不收未成年！”

“老板，老板，求求你了，留下我吧，我什么活都可以干的，真的。”小天扒拉着老板的胳膊乞求到。

老板不耐烦地甩开，“不是我不要你，我真的没法要啊！要是被查到我用未成年，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小天被赶了出去，他失魂落魄地蹲在店门口，段诗予看着这个男孩可怜兮兮的，以为他没饭吃，就从书包里面拿出个面包还有一瓶牛奶给他，小天抬头看了一眼，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段诗予在他旁边蹲下，歪头问:“你不上学吗？你父母呢？”

“我没父母。”

过了几秒钟。

“我也没了。”段诗予很坦然地说。

小天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一时有些语塞。

女孩今天穿了一条粉色长裙，堪堪遮住脚踝，腰间系着印有“豆花饭店”字样的围裙，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副被幸福包围着的样子。

可又有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女孩，早就失去了父母，和奶奶相依为命。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后面去了孤儿院，以为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谁知道他们打算把我们卖掉，我就逃来了这。”

“一个星期前，我太饿了，就偷了店里的东西，结果被他们抓住，送到了老大那，因为我没成年，老大也不敢留我太久，就叫我来这找活干。”

“你老大是谁？”段诗予问他。

“他...就是老大啊，我们都喊他老大。老大人很好，我把碗打碎了，厨师长骂我，老大就说没事，让我慢慢学。”

“老大虽然说话冷冰冰的，我也有点怕他，但是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也没有打过我，还收留我，给我饭吃。”说着小天开始哽咽起来。

段诗予很同情他，但又想不到有什么能帮他的，只是拿出纸巾轻轻放在他的手里。

最后小天灰溜溜地回去了。

今天夜色门口围满了人，包厢里，有个戴着黑狼面具的男人坐在正中央，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内搭是一件暗红色的衬衫，领口敞开，展示出一部分胸膛的纹身。

手腕上佩戴着一枚金色的手表，闪烁着光芒，正怡然自得地靠在沙发上。

男人叫陆临，是A城有名的商人，大家都说只要钱到位，他什么生意都做。

依照夜色的规矩，最多只能进五个人，于是他带了四个保镖。

不多时，闻以琤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包厢里很安静，没有嘈杂的音乐，依稀可以听见里面人的呼吸声。

陆临吸一口烟，环视着那群戴着黑羊面具的少年们，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闻以琤身上。

男人缓缓开口:“我听说，你们老大接客了啊？”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回答。因为这个消息闻以琤说过不可以往外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会知道。

“你们都不会说话吗？”陆临的问题轻飘飘，但却像石头一样重重砸在他们心上。

“抱歉，陆总，他们新来的不懂规矩，我给您换一批。”闻以琤微微颔首，说着就要领他们出去。

陆临冷冷地说，“站住。”

“其他人都出去，你，留下。”他指了指了闻以琤。

待人都走完了，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总有何吩咐？”闻以琤在角落里开口了。

“陪我一晚吧。”陆临左手夹着烟，右手放松地搭在沙发上，盯着闻以琤的眼睛道。

闻以琤的声音冷了几分:“抱歉，陆总，我不接客，您喜欢什么样的，我给您找。”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陆临懒洋洋地说。

不等闻以琤开口，陆临接着说: “你一星期前可是接了个姑娘啊，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你们夜色搞歧视啊？”

“抱歉，没有这回事，我们夜色对谁都一视同仁，我不接客，是夜色的规矩。”

“呵，规矩？”陆临冷笑一声。

随后站起身缓缓走到闻以琤跟前，“没事，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

“陆......”才刚开口陆临就开门走了。

闻以琤站在原地气得牙痒痒，转身走出去，门被他摔得“砰“的一声，拿起手机语气狠厉地说:“阿煜，所以人，四楼集合。”

裴煜一天这语气，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这件事，只有一个可能。

夜色里有陆临的眼线。

两年前，陆临第一次来夜色就看上了闻以琤，但是众所周知，闻以琤不接客是夜色的规矩，虽然这条规矩是他本人定下的。

陆临就去找黄老板说:“你把他送给我吧，什么代价你开。”

黄老板甚至都没看陆临一眼，直接叫他滚。

陆临吃了瘪也不在意，总是三番五次地来夜色找闻以琤，而闻以琤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好在他每次来都是高消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十分钟之后，夜色所有的成员都在四楼集合了。

闻以琤要把陆临的眼线清理干净。

“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他没头没尾地这么一问，大家都没头绪。

沉默了一分钟。

闻以琤又继续说:“陆临的人，今晚下班自己来找我，不来也可以，等我查出来了，后果自负。”

夜色是轮流换班的，第一班下午六点到凌晨十二点，第二班凌晨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第一班的早上锻炼，第二班的中午锻炼。

十二点刚过，闻以琤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

进来的是一个姑娘，在夜色待了挺久，闻以琤有印象。

“对不起，老大。消息是我放给陆临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她扑通一声跪在闻以琤面前。

闻以琤把人拉起来，“起来慢慢说。”

原来姑娘叫青青，夜色才刚经营起来的时候她就在了，主要是负责夜色食材的采买。

一个月前，她像往常一样去菜市场买菜，陆临的人就找上她，威胁她收集夜色的消息，每次出门的时候把消息放出去，要不然就把她杀了。

她很害怕，只好照做。

青青还一直在求情，闻以琤听了思考后说:“你像往常一样，继续把消息放给他。”

“为什么？”她很诧异。

“不过，放什么消息，我来决定。”

“以后有什么事情来找我，进了夜色，就是一家人。”

姑娘用力点点头，“谢谢老大。”向闻以琤鞠了一躬就走了。

认识陆临那么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闻以琤很清楚，他会找第一个，就会找第二个。

看来，要重新整顿夜色了，闻以琤想。